“什么？你再说一遍？”夏燃以为自己听错了。
“怒达这是今年第三次进医院了。”苍蓝将点菜单递还服务员，嘱咐她上菜快点，然后扭过头说，“这很正常，上将年龄确实大了，加上之前在战场上受过不少伤，身子骨早就撑不住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苍蓝低头看着手边的高档白桌布，沉吟好一会儿后说，“其实怒达这次进医院不但因为跟光国开战压力大，也因为你。”
“我？”
“对，我今天跟老齐一起去看他时，他跟我连说了四五遍你的名字。”
夏燃手滑下来，捏着牛仔裤说，“说我什么？”
苍蓝乜斜他，“我说吧，你还真不是让人省心的主。隔个几天不搞出一些事来就不是你夏燃。”
“上次海盗那事？”
“你说呢？现在你在空军部队里是头号嫌疑人，是待审的奸细。”
夏燃垂下头，“又是为这事。”
“‘又’是什么意思？”
夏燃不吱声。
“回答我，夏燃。”苍蓝命令道。
“就是，”夏燃把头偏向一边，“一周前去啸鹰食堂跟林涌吃饭，被人怼了。”
苍蓝看着他想了想，“不准再去啸鹰。在家好生待着，”看他情绪越发低落，有心逗趣他一下，便话锋一转，“做我的全职老婆啊。”
夏燃抓起筷子甩过去，“死吧，你！”
苍蓝抓住筷子，正色道，“我这么急着叫你出来，是说真的，你好好在家待着，不要再惹事了。最近我很忙，可能顾不上你。”
“早知道我不这么早回恒诺了，在旭镇还能窜个门什么的。”其实这话夏燃说的有点口是心非。他不能参战，又顾忌永吉那边的事早就迫不急待想回恒诺了。刚才他走出图书馆时还有个可怕的联想，启家灭门会不会跟永吉有关。这事往深了想，细思极恐。
苍蓝刚想说话，服务员端着菜敲门进来了。等她走后，苍蓝说，“不会的，你憋不住。”
“…………”夏燃更加沮丧了，“我真想剖开你的胸口，看看里面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苍蓝把他的碗拿过去拣菜，“我连枪都懒得掏给你这个只会练嘴皮子的货。”
夏燃乖乖闭上嘴。苍蓝把碗放他面前。他说，“怒达在哪家医院，我等下去看他。”
“不，他明确说了，让你在家好生待着。”苍蓝见他又垂下头，蔫巴巴的可怜模样，心软了，说，“他没事，医生说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天太冷，他老骨头受不住。”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之所以把你叫出来，还想给你好好进进补，你看你最近瘦了好几圈了。快吃。”
夏燃听了，心里流过一丝暖流，乖乖俯身去啃鸡腿，没一会儿又抬起头，“司令，什么时候开战？”
“近在眼前了。”苍蓝挑了根鸡翅，啃得既优雅又好看。
“那怒达入院，你岂不是压力更大了？”
“还好。”
后来，夏燃发觉这个“还好”就是个善意的谎言。苍蓝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寒刺刺钻进被窝，抱着他睡二三个小时，被窝刚睡热，又悄悄推门离开。有时甚至夜不归宿，连个信息都没有。有时中午冲回来，把夏燃吓一跳，边单手解军装边奔进厨房，掐着时间硬弄个三菜一汤出来。但吃个二三口二句话还没谈上，战镯亮了，又拿起军装外套匆匆跑了，夏燃看着又复归平静的房门以为刚才看到的是一场幻觉，但视线移回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上，他不由自主皱起眉。
夏燃不能去啸鹰，也不能去军机处。林涌被派往前线了。豹哥一直没回信息。听说诸宇的安然医院伤员众多，从战争开始医院就关闭民用窗口，只供军队内部使用。听灰眼管家说，宁澈已经很多天没回过家了，家里只有管家和用人。孙博士也一天24小时待在指挥室里。尹佳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不过能不能顺利开学是个问题。
夏燃只能每天看着黑客书看着窗外奄奄一息的生命塔。电视机上并没有详细、具体的战争消息。夏燃明白苍蓝不想引起全民恐慌。
这天，夏燃从书本里抬头看着生命塔上方又凝聚起来的乌云，他的神色越发凝重。天气一直这么差，空军执行任务肯定很困难。手机响了，他放到耳边。
“夏燃。”
那个声音太苍老了，夏燃一下没听出来，犹豫一会才回，“是，上将。”
“来安然第一住院部1402。我等你。”
夏燃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安然医院大门口时，门卫拦住他，检查了证件才放行。
走进这座最先进的现代化大医院，夏燃感觉走进了难民营，连洗手间的走道里都排满了轮床。无数的呻吟声，血，被截肢的伤员。所有穿白大褂的都在跑，不是跑这边就是跑那边，医院的玻璃门是敞开的，夏燃在大厅站了二分钟就看到推进了五张染血的轮床。
夏燃抓住一个迎面跑来的白大褂问，“第一住院部在哪？”
“在外面，别碍事！”那个男的抽出手，急匆匆跑了，夏燃才看清，他手里一甩一甩的是两包血浆。
夏燃马上跑出来，往门诊楼后面绕去。路上逮到一个看上去像病人家属的老阿姨问了问，她指了指坡下几幢楼中的第一幢，上下扫了夏燃一眼就走了。
他走出电梯时，故意让前面的人走远，电梯又上去了，他站在过道打开的窗户前深呼吸了几口，平息一下跳得太急的心跳。他不知道上将这时候把他叫来是为何事，但是感觉绝非小事。
他抹掉额上的汗，感觉呼吸顺畅了些后，走向1402。
只敲了一下门，上将浑厚的声音响起，“进来。”
夏燃边推门边想，哎呀！糟糕！来得太急了，没带看望的礼品来！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下去买时，怒达已经看到了他，吼一声：“磨蹭什么？快进来！”
夏燃被吼得一激灵，也顾不得犹豫了，走进来笑道，“上将不好意思，我刚到门口才想到没带礼品过来。”
病房里有几个啸鹰的高层元老站在病床旁边。上将靠在床头，放在白色被子上的布满褶子和老年斑的大手抓着一叠文件纸，腕上的战镯一直在亮光。
怒达将文件丢过来，“还带什么礼品，恒诺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