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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第一次看电影。”苍蓝俯在他耳边悄声说。

夏燃感觉到他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颈上,他把头往旁边侧了侧。苍蓝知道夏燃在生气。但他认为这家伙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什么都想保护,才18岁的稚弱步子太沉重。是时候该给他肩上松松绑,让他轻装上路。即便在这个卸负的过程中,他恨他,也没关系。

夏燃扫过屏幕后,就再没敢把眼睛往那上面搁,宁愿垂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果汁玩。他心里烦躁不己。不由的责备自己为什么要来看这种恐怖电影。他真巴不得现在能悄悄逃离一段时间,去外面呼吸些新鲜空气。想到这他把目光往不远处的书架墙望,想悄悄溜走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某人能当他的共犯。夏燃充满期盼转向苍蓝。

苍蓝一直在观察着夏燃,比起大屏幕上惊悚的画面,身边这个人的反应更令他在意和感兴趣,所以当夏燃把目光从书架上调到他身上时,他立马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轻轻摇摇头,表示不可以。夏燃继续用眼神哀求他。

苍蓝感到他的手,他的身子一直在这身临其境的惊悚音效中瑟瑟发抖。在这种幽暗又极具恐怖情绪渲染的氛围里,看到一双犹如濒死小动物的哀求目光,这唤起了苍蓝内心深处的施虐欲,但是他舍不得。于是他俯在他耳边,抗拒着强大的音效说,“好吧,但是你得亲我一下。”他点了点自己的唇,微笑望着他。

夏燃觉得这张荧光在上面不停跳跃的脸哪是世人景仰的绝色容颜,分明是一张阴险狡诈的老狐狸脸。

“啊!”公主惊叫一声。

整层图书影音室被一种急促、压抑、恐怖的声音和急速切换的光影恐骇覆盖。

等夏燃意识到自己在惊骇中做了什么时,他尴尬万分从苍蓝怀里抬起红脸来。那种一直束紧心尖的惊悚音效却越来越密,越来越急促。夏燃不做挣扎,直接捧住苍蓝笑着的脸,毫不犹豫吻下去。

各人或侧着身子、或用手遮着眼睛、或掉转头,回避几乎冲出大屏幕的黑暗时刻和大片大片喷溅而出的鲜血。

苍蓝按住夏燃欲脱离的脑袋,俯身压下他,舌吻。

夏燃的呼吸一顿,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除了这人蛮横的攻城掠地……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夏燃的五感终于回体,他听到自己心脏的剧烈撞击声,听到电影的声音,缓慢意识到他们现在身处的环境,立即推开苍蓝,慌忙坐起身。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所有人都被大屏幕上惊心动魄的画面紧紧攥住,虽然害怕还要往指缝里挤着往屏幕上瞄。

苍蓝抚上他滚烫的脸,稍稍揉了一下,他很满意他青涩和慌乱的反应,随即抓起他的手,悄悄离开座位往书架墙那边撤去。

苍蓝牵着他悄声走下楼梯,来到二楼他的卧室前。

当苍蓝要拉他进去时,他停住了:这曾是他父母的卧房。

“我们可以去花园走走吗?”

“你想让我把你介绍给家里的用人吗?”苍蓝语带笑意问。

夏燃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抽出手走了进去。

进去几步,夏燃停下,打量这个阔别十年、宽敞的卧房,好生奇怪,这里的家具和其他东西并未很大变动,床还是那个又大又扎实的实木床,床头墙上还是挂着十年前的那幅恒诺新锐大师创造的以纯白为主题的白色色块与白色线条创意结合的画作。他还印象深刻地记得那个雷电交加、大雨倾盆的晚上,母亲把嚎啕大哭的他抱到大床上,父亲给他讲童话故事,一家三口温温馨馨的场景。

苍蓝注意到他打量这屋的眼神是一种莫名的似闪现回忆的甘甜,然后突然垂下头,将手悄悄压在胸口上,沉默不语。“你怎么了,夏燃?”他将他带往阳台的藤椅。

胸口还是会痛。夏燃以为他坚强得足以面对这些物是人非的场景,但其实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坚强与倔强。

“没事,可能对那恐怖片还有点余恐吧。”夏燃假装深呼吸几口,假装浑身一轻。苍蓝说,“你就那么怕恐怖片?”

夏燃狠狠瞪他一眼,“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好看的电影种类,喜剧片,生活片,爱情片,战争片,悬疑片,可你们偏偏喜欢找自虐,看得连晚上上厕所都不敢下床,何必呢?”

苍蓝笑了,“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你,不是电影。”

夏燃不说话了,看着天空。下午三点多的蓝天,虽然灰败无光,但是令人渴望那片广袤与自由。

苍蓝按铃,吩咐总管端下午茶上来。

夏燃拧眉说,“这不太好吧。我在这……”

“没关系。我口碑好,你是第一个进我卧室的人。总管懂分寸,知道能进我卧室的只有我爱人,不会乱说的。”

夏燃剜他一眼,心里骂了句:至贱无敌!

“咚咚咚。”

“司令。”

“进来。”

夏燃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一番苍蓝家的大总管范方华,他看上去才四十出头,但苍蓝说他已经五十多岁,为苍家服务的时间比苍蓝的岁数还要大,父亲过世后就跟着苍蓝。他身形瘦削,身高差不多跟夏燃一样高,似乎总着一身考究的定制黑西装,裤腿的中缝永远笔直不折,递茶过来时露出一尘不染、亮闪闪的金袖扣。他的面孔似上层社会的贵族老爷的样貌,一双和蔼中带着些严谨的锐目,高挺的鼻梁,嘴唇上方留着两撇上过油、精心修剪过的八字胡。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身上自带一种高贵而沉稳的气质,仿佛只要把复杂难搞的事交给他,你就可以无忧无虑放心睡大觉了似的。

他说话的声音徐缓、低沉、悦耳,仿佛再急的事在他这里总可以游刃有余的解决,似乎他本人在说,啊,这不成问题。

“夏先生,这是你的牛油果果汁。请慢用。”

“谢谢。”

那双和蔼的眼睛微微一笑,拿着托盘,向主子和客人微微鞠一躬,礼貌退下。

不知为什么这个总管让夏燃想起了老爹,说不上俩人的雷同,老爹在夏燃的记忆里更和蔼慈祥,如祖父如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