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灵的音乐声响起，是来电提示音。
他刚刚拿起手机，在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来电显示时顿时心中一沉，萎顿的面上也出现了难以想象的沉郁之色。
他到底还是存了一分理智，在按下接听键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刚被吵醒的柏月，后者脸上的茫然之色还未褪去，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样，一睁眼就看到宋唯正朝她看来。
柏月惊了一下，因为在宋唯的眸子里和神色间，她看到了一股蓄势待发的怒火和戾气，那怒火像是要把一切焚烧殆尽，而那戾气宛如一柄锋利的剑刃，随时要将人开膛破肚。
“时间还早，继续睡吧。”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见宋唯启唇说道，说来奇怪，明明他的神情如此暴戾，语气却平淡地近乎温柔。
柏月看着他连外套都没穿就直接离开房门去了外面，关门声让她的睡意终于散的差不多了。
她眼里出现了疑惑之色，她是被来电音给吵醒的，醒来后却见到了如此冷厉的宋唯，而且他还特地避开了柏月出去接电话。
遇到这种情况，若是平常柏月肯定会疑神疑鬼地猜到他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可以在她面前显露出来。但因为昨天孟修凌的事情，她知道这种时候宋唯是绝对不会有什么闲情逸致去管别的事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通电话或许跟孟修凌的死亡有关系。
她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好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蹑手蹑脚地走下了床……
“宋唯，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输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古板机械地不似人类，却依旧能让人听出那浓浓的得意和嘲讽，“在我面前，所有人都是蝼蚁一样的存在。你也好，孟修凌也罢，甚至那个唐微品。只要我想，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
说到这里，电话那头的人桀桀笑了起来，似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
孟修凌和宋唯的联手，甚至后来唐微品的加入，在他看来都是一场笑话，一个游戏里的人生输家。
他是如此的目空一切和自负，可他的骄傲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像这个号码，十多年的时间里，在他和宋唯为数不多的通话中，每一次他都是用这样同一个号码跟他联系。
可就算这样，哪怕宋唯用尽所有人脉，把这个号码交给了国家技术部的人去调查，依旧毫无头绪。
那么多的精英技术员，全球最顶尖的设备，却在十几年的时间里都无法分析出这样一个反复出现的号码的定位，当真是技术部那些自诩天才的人永远难以启齿的一个耻辱。
除了一个人，她曾经差一点就破解了这个号码背后的代码和具体定位，即曾经国安局顶尖的黑客高手，米虹。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在她即将成功的时候，发生了当年那场反间谍行动失败之事。
“杀了孟修凌，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杀人是没有理由的，所以宋唯不会傻乎乎地去问这个闻名全球的杀手组织的领导人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
但是，杀人带来的后果是难以估计的。
就像此次，孟修凌惨死，明面上当局是以‘因公殉职’简单公布，但是背后，不仅在全球下达最高级通缉令。而且只要确定了孟修凌之死确实和EDK有关，那么，原本犹豫的当局便将彻底加入国际上打压这个组织的行列。
被大国盯上，还是一个有很大影响力的大国盯上，从来就不是一件好事。
一个杀手组织而已，纵然在国际上纵横驰骋了这么多年，可真要对上政局，便是以卵击石。
这也是宋唯想不通的一个问题，就算是他们杀的人是自己，他都能理解，毕竟自己虽然出身政治世族，到底只是一个商人，死了或许造成的社会影响比孟修凌大些，然对政治大局和上峰政策的影响却是微乎其微。
可孟修凌，他毕竟是正处级的国家干部，身上肩负着很多东西。他的死，若是涉及到了这些国际组织，当真以为当局会袖手旁观？
杰瑞嗤笑的声音传来:“你是在提醒我，华国的当局已经盯上了我？”
宋唯怒极反笑:“杰瑞，原来你还真的是想到了这一点。这样自掘坟墓的事，倒是让我觉得你想早点‘退隐江湖’了。”
“呵呵，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你总算有些进步了，没错，我确实是打算‘退隐江湖’。但是，在退隐之前，总得把那些该做的都给做了，该解决的都给解决了不是？”
“你到底什么意思？”饶是宋唯思维敏捷，此刻也有些跟不上杰瑞的节奏，明明是他冷嘲热讽之下说的话，怎么反而有种被杰瑞故意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而且，他说的‘退隐’跟杰瑞口中的‘退隐’绝对不是一个意思。
前者，政府出手，身败名裂。
后者，目的达成，金盆洗手，逍遥一生。
至于杰瑞口中‘该做的事’和‘该解决的事’更是让他油然而生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那边杰瑞似乎因宋唯的紧张而变得心情很好，他长长地笑了几声，这次的通话不同寻常的长，他也没有像先前那样话说一半故意挂掉，而是在冷笑了一会淡淡开口。
“宋唯，你还不明白吗，我孤注一掷做这些，从来就不是为了好玩。孟修凌和你，都只是我的瓮中之鳖。你可知道，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多久，又等了多少年？”
杰瑞的声音变得激动，可见他说这番话时骨子里的躁动。
宋唯沉默片刻:“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简单的势力角逐。而是——复仇之战。”
“哈哈哈，很好，你比我想象地更加聪明。”杰瑞坦然承认，大笑着夸赞对手，“没错。这十几年里我想你肯定也在怀疑，为何我一个杀手组织的领导会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却又始终暗地里针对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想着把你们直接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