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山路……有些太远了吧，而且现在是晚高峰，等我们过去，天都黑了。”褚凰羽看了看马路上堵塞的车流，迟疑地说。
“反正现在是夏天啊，天黑的很晚的。”
“可是明天就要考试了，我觉得我们还是早点回去，把明天要用的东西检查一下……”
“就是因为要考试啊！”冯潇潇脸色有点不好看起来：“你成绩好当然不怕了，可我学习那么差，能不能考上大学根本就要看神仙显不显灵嘛！”
褚凰羽抿抿嘴，虽然很想说平日里如果冯潇潇再努力那么一点，现在就不用这样慌张，可是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办法在现在这个状况说出这样的话。
她想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你真好，高考一定会超常发挥！”冯潇潇抱住褚凰羽的胳膊，兴奋地说。
两人乘上了去坎山路的公交，如褚凰羽预料，下班高峰期的车流移动得极其缓慢，两人坐在座位上，被晃悠的昏昏欲睡。
天色越来越暗，公交车穿过热闹市区后终于正常行驶了起来，冯潇潇看着窗外越来越不熟悉的景色，神情变得有些紧张。
她将手伸进书包，摸到了里面的一瓶矿泉水。
指尖触碰到水瓶立刻像触电了般弹开，冯潇潇的心跳变得快速，冷汗慢慢在额头渗出。
决定做下之后，她每一天都在期待着毁掉褚凰羽。可是，真的要开始下手之时，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害怕，也有些心软了。
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好朋友啊，即使再高傲，即使再讨厌，褚凰羽仍旧是那个在她的青春中停留最久的人。
她的手缓缓离开水瓶，颤抖着不知该放在哪里。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震动。冯潇潇吓得一激灵，忙看向提示消息。
程治：到哪儿了
冯潇潇的冷汗这一次彻底顺着脸颊滑落。程治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没法退缩。
潇潇：十分钟后
回完微信，她呼了口气，伸手握住了那瓶矿泉水。
“小羽，坐了这么久车，你渴不渴？喝点水吧。”她将水递给褚凰羽。
“谢谢。”褚凰羽接过，轻轻扭开了瓶盖。
冯潇潇目不转睛地看着褚凰羽拿起水瓶，喝了大大的一口，末了还舒爽地哈了一声。
“小羽。”冯潇潇挽住褚凰羽的胳膊，将头倚在了她的肩膀。
“嗯？”
“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毫无嫌隙的好朋友吗？”
“我们两个不是吗？难道……潇潇你在心里其实很讨厌我？”褚凰羽开玩笑道。
冯潇潇没有说话，她捏着褚凰羽的胳膊，重重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没听到冯潇潇的回答，褚凰羽心底泛过一丝隐隐的不安。但她并没有追问，因为明天是人生中的大日子，无论什么事情，都要等到高考后再解决。
车子行驶到坎山路，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公交站点附近一片荒凉，仅有两堆修路用的泥土砂石。
两人手牵着手向寺庙走去，刚开始时路的两边还零星散布着几家小店，有三两成群的中年男女聚在一起唠着家常，可越靠近寺庙的位置，人烟越稀少，等彻底走到小庙门前时，周围已经仅剩下冰冷的路灯。
“好阴森……”褚凰羽抬头看着寺庙的匾额，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不能这么说！我们是来拜他们的，怎么能说这里阴森呢？万一被里面的神仙听到了，本来想保佑我的现在都不想了。”冯潇潇嘟起嘴巴。
“好好好，快点拜吧，拜完赶快回家。”
褚凰羽被冯潇潇的样子逗笑了，她将冯潇潇推进寺庙大门，可自己抬腿之时，头却莫名晕了一下。
她揉了揉太阳穴，站在原地缓了很久，才终于重新让视线聚焦。
“怎么了？”冯潇潇回过头，明知故问。
“头突然很晕，想睡觉。”
“你看看你，让你再说神仙家里阴森！哼！”冯潇潇拉起褚凰羽的手，一个用力便将她拉进了院子。
褚凰羽踉跄地跟在冯潇潇身后，每走一步，头昏的感觉便越严重。
“潇潇，我不舒服，我在这里等你……”她虚弱地说。
“来都来了，进去再说嘛。你向来不关心这些东西所以不知道，这里供着的听说是文曲星，一定很灵。”
“潇潇……”褚凰羽想挣脱冯潇潇的手，可却没了一点力气。她跌跌撞撞地又向前走了两步，终于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小羽？小羽？”冯潇潇蹲下身子，关切地晃着褚凰羽的肩膀。
“潇潇你先……不要动我，我有点难受……”
“难受？”冯潇潇瞪了瞪眼，突然笑了：“难受就对了。”
“？！”褚凰羽抬头，诧异地看着冯潇潇。
“这座小破庙早就废弃了，今天我是特意带你过来的。”冯潇潇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褚凰羽：“我在你的水里加了安眠药，你很快就会睡着。”
“为什么……”褚凰羽掐着手心，不敢相信地问。
“呵，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讨厌你。”
“讨厌……我？”
“不要在我面前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我只会觉得恶心。”
“……”褚凰羽心底有一万句想要质问的话，可却发现自己震惊到完全发不出声音。
“你是奇怪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还要把你带到我家保护你吗？哼。”冯潇潇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就是为了今天。”
“……”
“我要你对我放下所有的防备，还要你对我感恩戴德，只有这样，你才没有理由拒绝我的所有要求。
这里很偏僻，不会有人过来救你，而且以你现在的状态，即使想逃回家，这里离市区的距离那么远，你是回不去的。更何况……”
她的话音未落，废弃寺庙的室内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声音。
褚凰羽惊恐地看向声音来源，没一会儿，几个高大的身影便从黑暗中显现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程治的脸逐渐清晰，他看着倒在地上表情恐惧的褚凰羽，冷冷地问冯潇潇。
“没做什么，安眠药而已，方便你享用。”
“谁用你多管闲事？”
“……”听到程治有些恼怒的语气，冯潇潇咬住嘴唇，脸颊一瞬间涨得通红。
“算了，你走吧。”程治压低声线：“你也是女孩子，不会想看到那种画面的。”
冯潇潇看了看程治，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经常和他混在一起的小混混，转过了身。
即使程治的态度令她愤怒又委屈，可现在，她最讨厌的人终于要得到制裁，这足以抚平她心头所有不平的情绪。
她迈开了脚步。
“潇潇……”褚凰羽微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冯潇潇滞了一瞬，并没有停下脚步。
由延续了十年的嫉妒形成的沼泽已将她全部吞没，她没有退路，也并不想为自己找退路。
褚凰羽看着冯潇潇的背影消失，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被抽离了。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体验被背叛的滋味，虽然直到最后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曾经做错。
她感觉到自己被程治扛了起来带进寺庙屋里，旁边的几个男人嘁嘁喳喳地说着话，可是她已经听不清了。
她再一次被丢到冰冷的地上，意识逃离身体的最后一秒，她温热的肩头，传来了程治如蛇般冰凉的触感。
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