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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武侠修真 > 锦衣监国 > 第431章 凌云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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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断浪还贪恋着碳火的温暖,可到底还是武学世家的子弟,渐渐地,他竟是随着那人嘴里的话听出了一些端倪。本来有些忐忑的心也被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那人的身后,而后偷瞄着那人毛笔落下所成之字,以及还有一幅幅古怪的图。

那图亦是古怪非常,乃是人像,只见毛笔划过,上面便多出一条条细线,像是经络图,但所画经络他居然闻所未闻,迥异于他的认知。

那图他看不懂,但那人的话他越听越心惊。

这居然是一门可摄他人功力于一身的可怕奇功。

天下武功各有利弊,特别是内功,各大门派皆有其独门心法,所成条件亦不相同,内力运行法门更是天差地别。

可按照此人所言竟能纳百家内力于一身,互不冲突,而后尽归己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魔功,当真是旷世魔功,以人渡己,摄他人内力为己用,这不是魔功又是什么,他人辛辛苦苦修行之功,一朝化为乌有,悉数尽归己身所有……”

断浪越看心里越是震惊,浑然已忘记了寒冷,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太可怕了。然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人笔下所记,旁听着那人嘴里的行功之要,牢记于心。

只等桌案上的灯火化作黄豆粒大小,似是记完了,也说完了。

断浪意犹未尽,一切所悟如醍醐灌顶,就见那人合上了笔下的簿册,其上所书四字——“万川归海。”

不可想象,回过神来的断浪真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这般古怪的功法,能创造它的人又是何等不同寻常。

可他心中却同时暗道不好,私闯此间已是无礼,如今又窥的此等不凡奇功又该如何?

忐忑好奇之余他正欲去看那人的样貌,谁知桌角的火苗“噗”的一下便灭了,像是被风吹灭,连带着那温暖的炉火也一起熄了,眼前登时一片漆黑,断浪一个哆嗦,已被冻醒。

他蓦的睁开眼睛,心中怅然若失。

原来,这只是一场梦。

……

凌云窟内,一尊早已落满灰尘的身影如一尊坐像般一动不动。

瞧着面前的壁画,姜宁徐徐合上了眼睛。

“所谓的成佛成魔,也不过是一念罢了,若成佛,渡你一程又何妨,若成魔,便作局中一子吧……”

幽幽声音响起,但见凌云窟入口,轰然坍塌,就此尘封与世隔绝。

秋末冬初,却见有一人自远处的村落慢慢行来,待到凌云窟洞口时,看见堆满的石块封的死死的入口,这人只得目光收敛,凝神不动。

视线所及之处,他望的乃是那洞口边缘处一道道狭长数尺,细如竹片的痕迹。

自当年两大高手对决后,江湖上无不传言这二人已同归于尽,葬身江底,但不知又有谁散出消息,说那二人已齐齐埋骨凌云窟,只因其内匿有一上古恶兽,此兽浑身是宝,食其血肉不但可以功力大增更能长生不老,一时间惹得人心动荡。

相信除了那故意散布消息的人外没人知道真假,可他知道,但他不是听说或是看到,而是算出来的,洞悉天机,神机妙算,若他想知道,这世上九成九的秘密他都能知道,除了那一点点他不想知道的。

他是个菩萨。

佛经中有记,言有菩萨能观遍世间众生疾苦并救其脱离苦海,可他不能,他不能救人,更不能救己,他虽名菩萨,但与之庙中泥像相比亦无区别,所以,他叫“泥菩萨”。

佝偻的身子被一件巨大的灰袍罩着,连同那张脸也藏在里面,看着显得十分臃肿。

瞧着那一条条已长满青苔的痕迹,泥菩萨从宽大的黑袍中探出了一只猩红的手,皮肉糜烂,血痂外翻,像极了一只鬼爪。

可这右手还没碰到,只是接近寸许,他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可怕剑意弥漫而出,令他浑身毛孔骤缩,心悸非常。

昔年之战已过去快两个年头了,可这所留剑痕仍有如此余威,实在不敢想象。

他抽手缩回,终究是没有落下那寸许的距离,仅露的双眼多了一抹复杂之色,只是双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

只在洞口停留不过小半盏茶,他已转身离去,去时身如柳絮,飘向远处,身法极为不凡。

可自这一日开始,他每天都要来一次这凌云窟,有时清晨,有时正午,有时傍晚,每次也都是在洞口停留,寻常时候只在远处集镇上的一处破庙里落脚。

日复一日,如此古怪行径居然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

江湖上也不乏高手听闻传言前来一探究竟,但见洞口被堵,一个个只得无功而返,大呼可惜。但也有人不死心,久居集镇,似乎在等那洞窟破开的一日。

……

白雪皑皑。

时值岁末。

凌云窟外,又来了几道身影。与那些来来去去的江湖中人不同,此次只有三人,而且还是三个少年,最大的不过十七八岁,最小的不过十余岁。

正是借机回凌云窟为父立碑收敛遗骨的平天王之子,断浪以及一路随行的步听云。

可看见洞口已被尘封,平天王之子断浪二人顿时悲从中来,年纪最小的断浪更是流着泪,往日种种浮上心头,哭的很是伤心。

“哭什么?”

泥菩萨也来了。

他走到那堵住的洞口目色沉凝,像是在盯着什么难言的大恐怖,失神许久才回神看着一旁的三个孩子。

低沉的声音让三人一惊,居然都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

断浪一抹眼泪,哼了一声。“这是你家?我想哭就哭难道还要先和你打声招呼?”

平天王之子并无断浪那般孩子心性,只是神色黯然,眼眶微红道:“家父埋骨其中,未曾想如今连遗骨都无法收敛,故而悲从中来。”

“唉,确实可怜。”

泥菩萨叹了一声。

“谁要你可怜!”断浪闻言只觉自尊心受损,待看见对方手中布幡,当即再次反驳道:“哼,平天王之子我们走,不要和这个坑蒙拐骗之辈说话!”

原来那布幡上面正写着“洞悉天机,神算无漏”八个字。

泥菩萨并无恼色,只是幽幽道:“命由天定,我即便说个真假虚实出来你们三人的命数也早已注定,改不了,逃不掉,所以不说也罢。”

古怪的言语反倒让平天王之子起了好奇。

“前辈有何指点?”

泥菩萨望着满是孩子气的断浪目光直勾勾的,看的人心里发虚。

最后是摇头道:“孩子,需知邪心如毒,野心胜火,妒心似刀,你若不能降服自己的心,只怕日后所作所为会为他人做了嫁衣,落得个非人……”

言至此处,泥菩萨身躯陡然一震,话语戛然而止,就像是喝醉酒般,他身子一个踉跄眼中神色已然大变,继而变得萎靡不振。

稳了稳心神,泥菩萨深深的看了眼洞口,无视断浪嘲笑的神情已转身离去,似他等待这般久只是为了这短短的几句话。

“你们也走吧,大难将起,留在此处只会置身其中,他,也要醒来了~”

说完他倏忽已飘离向远处,远离了这里,像是真的有什么大灾难要发生,起落间速度快的惊人。

断浪看了看头顶的阳光,不服道:“江湖术士,这青天白日的,会有什么大难发生,除非又是滔天洪水……”

正说到这里。

“哗~”

佛脚下的江浪霎时激起,怒涛翻卷,只闻一声哗啦巨响,似山崩海裂,又如晴空霹雳,震耳欲聋。

断浪表情霎时僵住,看着从佛脚下冲激而起的滔天巨浪似没反应过来。

平天王之子反应极快,他神色一变抓起还在愣神的断浪便已朝佛膝跃去,兔起鹘落间几个纵跃便已上了佛顶,步听云亦紧随其后。

大难,果真是大难。

三人望着眼前剧变,赫然是洪水再起,昔年一幕再次涌上心头。

就见远处的江水掀着巨大的江浪携万钧难匹之力一次次的拍打向这里,浪花激起直欲冲上佛顶,天地之力再现人间,远方的集镇村落顷刻摧枯拉朽,如蚁穴般溃散。

巨浪迭起,浩劫再临。

眼见这一幕,平天王之子于心不忍,身形已是如一股狂风般自山巅卷向那集镇。

只等三人离去。

那凌云窟内,一尊周身尘埃早已化作石壳的身影陡然一震,继而裂开无数细纹。

一刹那,天地之气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自山窟各个通道如万流归江朝那身影涌来,像是一缕缕有形的清风。

“天人交感,人间至境。”适才远去的泥菩萨如今立于一山顶翘首看着凌云窟的异景,好半晌才出声叹道:“好一柄至尽至绝的绝剑……从此天剑再难独占鳌头……苍生苦也……”

“轰隆~”

巨浪滚滚,洪水如猛兽。

大难临头。

这世间万物自然天成,春荣秋枯,日月轮转,四时演替,皆有定数。

可如今,大佛周遭居然出现可怕异变,就见那积雪之下早已枯亡的草木如今居然像被一股无形气机感染,春芽冬发,地涌绿意。本是光秃秃的地面不过十数个呼吸便已有了一抹如荫绿意,花朵绽放。

但这并不是结束,草木郁郁葱葱,花朵娇艳欲滴,可盛开的同时亦不过数个呼吸便又花谢枯亡,眨眼便已腐烂如泥,然后又开花,周而复始,轮转不休。

就宛如短短的时间里,这里的一切已走完了它们的一生,枯荣轮转。

到最后方圆周遭奇景再变,本是皑皑白雪的大地忽然一分为四,一者地涌绿意,鲜花含苞待放,一者花草齐放,娇艳欲滴,一者草枯花萎,一者一片枯灭。

赫然是四季所现之景,春生、夏荣、秋枯、冬灭。

四时同天。

“如此剑法,已是有违天意!”

只敢远远遥望这一幕的泥菩萨看得是心神震撼,四时轮转,此乃天意,岂能为一凡人所掌,更何况是人便有情欲,便有私心,如何又能完美驾驭这惊世骇俗的剑法,人又岂能成为天。

可马上他的神情便已变作呆滞。

但见四时合一,天空中陡然出现了一团巨大夺目的晦暗气机,如一轮灰日横空,可怕气机流淌,甫一出现,那气机猛的暴涨延展开来,直冲天空,远观只若一柄立于天地间的如橼巨剑,煌煌镇世。

几在瞬间,那气机倏然散开,漫天灰雨洒落。

“这这这……”

一连说了三个这他竟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倏的,就闻一声浩瀚天音降世。

“唵~嘛~呢~叭~哞~吽~”

霎时,声浪所过之处,洪浪平息,惊雷停歇,仿佛有无上伟力降临,定地水风火,天地尽归寂静。

泥菩萨凝望此等惊世骇俗的手段,感叹道:“人间至境,天人降世,从此超凡入圣,已非凡人。”

这般境界,若是身在佛门,便可作一尊罗汉,受万千信徒膜拜,引人供奉,更能开山立派。

这无数年来,世间高僧层出不穷,可能化作觉者的人却少的可怜,仅以世间流传,纵观古今也不过只有两人罢了。

一者乃是昔年达摩祖师,不但一身佛法奥义惊天动地,武学修为更是功参造化,其名一直流传至今,始终不朽。另一人便是当年西去天竺,求取真经的玄奘法师,他一生都在求悟,最后成等正觉,亦是震古烁今。

此境,已非常人能揣度,传说非精神圆满者不可至。

放眼整个江湖,此等境界者无不是彻悟道心的至强者。

如今,再多一人。

……

此刻,远处的村镇上。

平天王之子此刻一路急行,身法之变已如狂风肆虐,内力催发到了极致。

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处集镇,以他的性子,又怎能冷眼看他们葬身鱼腹而无动于衷,自是与断浪、步听云三人分掠三方通知周围的村民。

盖因此处地势略高,故而江水未曾蔓延至此,只是按那急险之势,怕不下一时三刻待水位涨起,这里亦是无法避免。

直到他听闻那浩瀚天音,便发觉脚下浅流蓦的一顿,像是被定住一样,但他身形不仅未停反而再急,只因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你只有百息的时间,过后江水再急,乾坤难逆。”

临近黄昏。

乐阳村市集依旧一片喧闹,街边一个个摊贩吆喝叫卖着,路边酒馆的酒气在冷风里高高扬起,人来人往,车马如龙。

倏然,就见一道身影飘忽而至,卷起尘埃。

平天王之子气喘吁吁,狂奔几近一里以他的境界一身劲力几乎耗尽大半,脸颊早被汗水打湿。

看着这些扔不知大祸临头的人,他当即顾不得调息只是竭力高喊道:“洪水来了,大家快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