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露』错愕的神女，何牧冷笑更浓。
和我玩文字游戏？
只是提供一个肉身那么简单？
当然不是。
神女所说的这些诱『惑』，何牧暂且可以认定它是属实的。
因为按照他的推断，的确会是这样。
神女的做法他也能想的细致，无外乎是借助凡人的肉身，更好的隔绝神蛟残魂与天地之间的联系，利用封禁，更可彻底断绝。
一旦神蛟的神魂彻底消失，只要你有足够的本事，得到它的好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仅此而已么？
当然不是！
神女所说的流程，何牧其实不是第一次听说。
前世，博览众书，何牧就从古籍里见到过类似的做法。为了封禁作恶的凶兽，以人的肉身为根基，困其魂魄。
这被称作——
“人种”！
凶兽残魂当然会消失。
但是，被作为人种的人呢？
人的寿元是有限的，他的灵魂也会消失。并且，很可能是在凶兽残魂消失之前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不打紧。
这种方法利用的只是他的肉身而已。
在法阵的支持下，他的肉身万年不损，只要法阵存在，他的肉身就可以一直存在世间。但这也就意味着，当他成为人种之后，再也不可能踏出法阵半步，享受不到可口的美食，无法拥有完整的人生，更别说睡个好觉了。
从此之后，他的存在只有一个意义。
他的生活，只有法阵所在的这片区域。
这是何等的凄凉？
说是机缘，实则是比地狱还要痛苦的体验！
何牧承认，身前的神女或许手段比他听闻过的人种手段还高级不少，或许不用受困足法阵之苦，但从此胆战心惊，生怕体内的凶物魂魄苏醒，这也叫机缘？
神女的这种隐瞒在何牧看来，甚至比说谎更为无耻！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何牧不再言语。
神女终于意识到，她错误低估何牧的阅历了。
“连这种事情知道？”
神女也没想到，何牧的反应竟然如此强烈，态度如此坚定，心头一颤，仍然不死心，道:
“事有隐瞒，是我不对。”
“但你还是花费些时间而已，最后得到的，又岂是寻常人穷极一生能够达到的？”
“甚至，你可以因此机缘成就神灵之位，这还不够么？”
“退一万步说，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这方世界的生灵着想吧？万一有一天这蛟龙重新复苏，这方世界的所有人都要死！”
“你就忍心……”
神女通知以情，晓之以理，说的很是动听。
换作其他人，恐怕早就答应了。
但何牧则不然，未等神女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他脸上的冷笑更深了:
“给我谈大义？”
“呵呵，那你怎么不让她来拿到这份荣誉？”
何牧指向陈靖，神女的脸『色』一下子再度僵住了，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何牧最合适？
天方夜谭。
没听说过作为人种的人还有男女差别的。
何牧听的仔细，看的透彻，冷冷道:
“口里说着人生大义，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好一个神灵！”
“你不就是怕在你神魂消散之后，她未能离开这里，神蛟万一突破禁制，恢复意识，你留下的火种也要灭绝了么？”
“你不就是怕她死了，无人继承你的传承么？”
“不要说的那么大义凛然，你的这点小把戏，骗骗小孩子还可以。”
何牧毫不客气，就差直接张口叱骂了。
神女闻言，面『色』一僵，彻底陷入了沉默。
无话可说。
何牧太犀利了。
三言两语，直接把她心里的所有小心思揭『露』的一干二净。而她作为神女，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可见心里的憋屈程度。
一物降一物。
在巅峰时候，像何牧这样的凡人，神女甚至连看一眼都怕脏了自己的眼睛。但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正视何牧了。
花言巧语已经无法说动何牧。
她能看的出来，何牧是那种真正不在乎生死，甚至整个世界生死的人。
谈大义？
谈好处？
没用。
想到这里，神女艰难的抬起头来，看到何牧冰冷的眼眸，神『色』再也无法维系淡然，剧烈抖动了几下，轻咬贝齿，艰难道:
“我为自己的私心向你道歉。”
“但你一定要相信，我留下火种是有苦衷的，虽然碍于戒律我不能告诉你，但希望……”
神女的双眸剧烈颤抖，突然，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神女一咬牙，终于道出最后的半句话:
“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嗯？
原本正在愤怒中的何牧闻言都忍不住大吃一惊，接连打量了身前的神女好几眼，只见后者孤傲不在，梨花带雨，就想是一个被欺负的小姑娘，再也没有之前的高高在上。
装出来的？
何牧内心否定。
不像。
哪怕是装，一个真正高冷『奸』诈的人也不会说出“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样的话。这几乎是一种恳求了，姿态几乎要低到尘埃里。
神女低头了！
这一刻，她似乎终于走下了自己心里的神坛。
而这并不是她自愿的，是被何牧这个凡人硬生生拽下来的！
能让一个神灵摆成这样的姿态，足以让何牧自傲了。当然，哪怕心里有些小骄傲，何牧也不会摆在自己的脸上，神『色』一颤，恢复冷清:
“机会？”
“你还有其他的方法，为什么刚才不直接说出来？”
神女脸上『露』出难『色』:
“因为它太难了。”
“恐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实现。”
亿万分之一？
这概率和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了吧？
闻言，何牧都忍不住眼瞳一缩。
什么方法，这么难？
很快，神女道出了第二个方法的具体，何牧闻言，更忍不住暗暗吃惊。
鸠占鹊巢！
这一方法同样要借助蛟丹，并且还要借助蛟丹内的神蛟精血！
修炼神体，滋生蛟族血脉。
这样一来，无需任何禁制和法阵的限制，也可以掌控蛟丹。只需要遏制其中神蛟的残魂就可以。
说来简单，实则无比凶险。
两个大难题！
一，炼化蛟龙神血，成就蛟族神体，这是生命层次的完全蜕变。虽然按照神女所说，这一过程并不一定要修炼出最完美的蛟族神体，只要凝化一丝上古蛟族血脉就可以，但是，何牧也能想象的到那是一个何等疯狂的过程。
难！
很难！
哪怕何牧曾经重塑肉身，凝化五行灵体，心里也没有半点底气。
第二个大难题，也就是降服或者彻底湮灭蛟丹里的神蛟残魄了。将其封印，是最下乘的方法。
“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最后一步我可以帮你。”
正当何牧脸『色』难看，心有踌躇之时，神女主动说道，美眸深处闪过一丝绝然。
“反正我要死了。”
“这方世界根本没有人能承受的住一尊神灵的神魂本源，夺舍无望。”
“我可以用神魂最后的本源力量，帮你把它的残魂封印。最好的情况，当然是可以将其抹杀。”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
何牧抬起头，忍不住皱眉。只见神女神『色』坚定，似乎容不得何牧有半点讨价还价，道:
“我希望你可以穷尽一生力量，保护好她。”
“终有一天，她会给你满意的回报的。这也是我唯一的恳求。”
一尊神女的恳求！
看到神女眼底的郑重，何牧的神『色』也忍不住严肃起来，但并未立刻答应。
“先完成第一步再说吧。”
何牧直接朝蛟丹的方向走去，神女见状，眼瞳蓦地一颤。
“你决定了？”
这句询问完全是下意识的。
并且毫无存在的必要，所以何牧也没有回答。
他的动作，已经清晰表『露』出他的选择——
鸠占鹊巢！
既然摆在面前的只有成为人种和鸠占鹊巢这两条路，何牧没得选，只有这一种选择。
成为人种，这是何牧绝对无法答应的。
所以，只能一搏！
走向蛟丹的时候，何牧的心头不由又想起昔日父亲经常告诉他的那句话——
“想要多少收获，就要有多大的付出。”
反之，亦然。
何牧不想死。
起码不想死在这里。
他还有仇恨未曾释然，还有追求未曾实现。
更何况，这场巨大的冒险，诱『惑』也是让人难以抵挡的。
一旦成功，他将成为神域之下第一个在小星位就开始修炼神体之人！
神体。
神灵的肉身。
哪怕最弱小的神体，恐怕也不是所谓先天圣体之类的肉身可以比拟的。
起码在这一点上，神女说的没错。踏过这道生死门，门后将是一片坦途！
从肉身开始，就超越了前世的巅峰！
拥有这样一尊肉身，未来的复仇……
当何牧站在蛟丹面前，一个许久未曾出现在他心头的靓影蓦地浮起，让他的眼瞳一缩，意志陡然变得更加坚定了。
搏一搏！
人生能有几回搏？
眼前这一遭，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希望么？
这一刻，何牧的心境彻底平静，宛若秋水，没有半点涟漪，眼神坚定，内敛神魂，运转星力，指尖毫光闪烁，在身后神女打开封禁在蛟丹上的禁制的一瞬间刺入——
“噗！”
一缕碧绿的血『液』应声『荡』出。
神蛟之血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迎接死亡或者蜕变的时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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