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过是个生日而已。
她这般想着，却还是……在一周之后，第一次走出别墅大门。
外面阳光很好，衬托的那晚的瓢泼大雨像是一场梦一般。
叶展眉只是定定望着，良久，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适合待在阳光下。
她才不是因为某个人的生日，也不是因为言止上天入地的寻找才出门，她只是……突然感觉孤单了。
叶展眉常去一个清吧，里面很安静，说是酒吧，更像是一间只卖酒的咖啡厅。
她很长时间没有来到这里了，此次过来，竟然还觉得心底有些不自在，却很快也适应下来。
白天清吧的人本就少的可怜，只有一旁的墙壁上，三十二寸的液晶电视在播放着新闻，声音很小。
叶展眉没想贪杯或者一醉解千愁，她只是要了两杯鸡尾酒，摆在面前，小口酌着。
有时烦闷却又脱离不了都市生活的时候，这里是她唯一解压的地方。
鸡尾酒度数不高，喝在口中还甜甜的，叶展眉喜欢这种感觉。
“据悉，上周日南时娱乐掌门人南瑾自爆私生子身份，引起轩然大波，这也是南董事长去世，南瑾接任南时娱乐总裁一职之后，首次接受采访，也有传言，南瑾此举只是意图掩盖之前和言太太的绯闻……”
一旁的电视上，缓缓播报着这条消息。
叶展眉眯了眯眼睛不由得朝那边看去，电视声音很小，她需要看字幕才能完全听清楚。
视频中，正是南瑾被众多记者包围的样子。
自爆私生子吗？
“啪——”身侧突然被人打了一记响指。
叶展眉身形一顿，缓缓侧身，却只看见方才还在电视中的男人，竟变戏法一般出现在自己身边，一时之间有些呆怔。
南瑾。
“怎么？发现我的吸引力，后悔没和我来一段露水情缘了？”南瑾随意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毫不客气将叶展眉的另一杯鸡尾酒拿在自己面前。
叶展眉眉心轻蹙，目光看看电视，又看看南瑾：“新闻是怎么回事？”她轻声开口。难怪，言止一直没有澄清呢。
“就这么回事啊！”南瑾耸耸肩，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才自爆身份的吧？”
“怎么可能。”叶展眉瞬间否认。
南瑾被噎了一下：“怎么说这新闻也算拯救了你，你否认的这么快，很容易给人造成我魅力不大的错觉！”
“就算你不自爆，言止也可以处理。”叶展眉默默说着真相，虽然她很不想承认。
南瑾表情一顿，最终瘪瘪嘴伸手仰头，将鸡尾酒一饮而尽：“难得有人大白天到酒吧来！”他纯属没话找话了。
“南先生不也是？”叶展眉抬眸。
“我是看某个女人一脸灰败坐在这里，担心你再自寻短见把自己喝死！”南瑾冷哼一声，“怎么，这几天被言止关起来了？”
“干嘛？你想我？”叶展眉问的轻描淡写。
“咳咳咳……”南瑾夸张的咳嗽两下，“我……想你？叶展眉，你想得美吧。”
叶展眉：“……”
“算了，和你说话，纯属对牛弹琴！”南瑾毫不客气的审视她一番，“自爆身份，是引导舆论，方便小爷夺南家企业。”
夺南家企业？叶展眉迟疑，想到南董事长葬礼上，那些儿女之间的剑拔弩张，了然。
“可千万别自作多情的以为小爷是为了帮你解围！”最后，南瑾还不忘不放心的叮嘱一番。
“知道了！”叶展眉说的有些不耐烦，她自然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魅力，若是真有，言止不会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了。
“对了，刚刚看你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坐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南瑾很不想承认，刚刚在路口，他竟看这个女人看了有一段时间，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吃了大便的表情……
叶展眉脸色有些黑青，这个男人一定要用这么强大的比喻吗？
“和你无关。”最终，她默默偏头，声音中带着些许嫌弃。
“嗯哼……”被拒绝了，南瑾丝毫没有在意，只随意拿过一旁的车钥匙，“哎呀，身为被叶小姐包养的我，不得不说，叶小姐出手真是大方……”
那车钥匙上，赫然挂上玛莎拉蒂的标志。
叶展眉表情飞快的变了变，罕见的认真严肃下来：“南瑾。”
“嗯？”
“我喜欢男人。”
“嗯哼。”
“所以我不会包养你。”
“……”
我喜欢男人，所以我不会包养你。
而南瑾，标准的男人女相，小脸，绝色的可以。
南瑾的表情立刻变成了苦绿色，整个人飞快从座位上站起身：“靠！”他低咒一声，“小爷就知道，小爷出现在这儿就是个错误！”
叶展眉：“……”
眼见南瑾含着怒气便要直接转身离开，却突然又回来了。
“南先生还有事？”叶展眉挑眉，心情难得有瞬间昂扬。
“没什么，”南瑾冷哼一声，“就是告诉你一声，小爷不喜欢欠人情！”说完，直接拿出几张百元大钞拍在桌面上，这一次彻底离开。
刚好是鸡尾酒的钱。
叶展眉眯了眯眼睛，看向窗外，而后才发现，今天的南瑾，没有开那辆红色跑车，而是一辆……大黄蜂。
只是……不喜欢欠人情吗？她其实……也是呢……
或许前几天已经下够雨的缘故，空气很清新。
叶展眉静静坐在座位上，门口的大黄蜂嗡鸣一声瞬间消失。
电视上还播放着之前的新闻，她却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了。
顾开颜很烦，言止很烦，所有人都很烦。
言止一直在帮温水音寻找顾开颜，很烦；
顾开颜明明知道温水音在找他，却从不主动现身，很烦。
叶展眉其实是知道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顾开颜究竟在哪儿，可是她不想去，不能去。
她不能给任何人希望，现如今，她连自己的幸福都给不了，拿什么去招惹已有女友的人呢？
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清吧中，中午时分，有音乐声缓缓流淌出来，叶展眉只安静看着，神色平静而茫然。
“这位小姐，您的午餐。”面前，突然多了一份精致的餐盘，餐盘上，牛排与意面还冒着丝丝热气。
叶展眉眼神微动，一时竟有些怔忡。
“这是之前那位先生留下的，说……”侍者的表情有些迟疑。
“说什么？”叶展眉终于出声，只是声音喑哑。
“说……您身上没几两肉，怕您膈着您先生……”侍者说完，几乎快速低头。
他也不知道那个大黄蜂的主人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说这句话，可是既然是客人的要求，他们总会尽量满足。
膈着您先生……
叶展眉顿了顿，她甚至能够想到南瑾说出这句话时欠扁的样子，勉强一笑：“我知道了，谢谢。”
侍者终于如释重负般转身离开。
叶展眉静静望着面前的意面，表情越发迷蒙，她甚至……连南瑾的心思都看不透，也……不想看透了。
从清吧出来了时候，已经接近傍晚，逃离了都市生活一整天，再出来，叶展眉却并未觉得有任何放松，甚至……眉眼越发疲惫，疲惫到只想大睡一场。
她轻轻招手，一辆的士缓缓停下。
“小姐，去哪儿？”的士司机的声音响起。
叶展眉迟疑片刻，最终闭眸靠在身后的椅背上，而后，她听见了自己疲惫的声音。
“去城南和园公寓吧。”
和园公寓，是……顾开颜靠着自己的力量，买下的第一个居所，叶展眉一直都记得。
本以为很长的距离，最终还是在二十分钟之后到达。
叶展眉坐在车内看向窗外，她已经两年没有到这里来了，如今看着，竟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小姐？”若非一旁司机提醒，叶展眉恐怕还陷入在自己回忆中。
抱歉一笑，她缓缓下车。
凭借着记忆，她走进公寓区，转过弯来，最中间的一栋公寓楼五楼单居室。
门，似乎依旧是之前纯白色的大门，上面还镶嵌着一个小小的门牌号，那是独一无二的……
“叶展眉，今天我生日，礼物呢！”记忆中，那个大男孩十分自然的伸出手，找她讨要礼物。
而一门心思放在言止身上的叶展眉自然没有记得这些，最后转身直接拿过角落里的一根原木，拿过记号笔随意写下“501”三个数字。
“给你新房当门牌号去吧！”她随意将原木交出，当成了生日礼物。
如今……它还在那里，尽管……上面的数字早已被岁月磨的消失的精光。
最终，她还是缓缓抬头。
“叩叩——”两声细微的敲门声。
叶展眉似乎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却转眼变成一片宁静。
她可以肯定，顾开颜一定在里面。
“叩叩——”再次敲门，这一次，里面却再无任何动静。
“我知道你在里面。”良久，叶展眉轻轻开口，“顾开颜，开门。”
“……”回应她的，却只有平静。
“人间蒸发这种事情，顾开颜，你以前做过一次，还做的话，未免太幼稚！”
话音落下，她已经快速转身朝楼下走去。
叶展眉……永远都这么不讲理。
在乎的人，卑微的可以，不在乎的，便可以转身离开。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她的脚步很快，像是逃离一般。
身后，蓦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开门声，以及稳健的脚步声。
叶展眉心底却愈发的慌乱，像是逃跑一般，竟……已经跑到公寓区门口的地方。
“明明是你来找我的！”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赌气却又沉闷。
那一瞬，叶展眉的脚步几乎瞬间僵硬。
是啊，明明是她来找他的，可是现在转身就离开的人，也是她。
身后脚步声渐渐接近，叶展眉却怎么也升不起再次逃离的勇气了。
“展眉……”男人的声音，那般温柔，是……言止从未给过她的温柔。
叶展眉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一僵，没有应声。
“转过头来！”顾开颜的声音，依旧很熟悉，熟悉到让人不敢面对。
叶展眉没有动，顾开颜主动走到她的面前了。
旁边便是大路，城南人烟稀少，偶有车辆打着车灯呼啸而过，也不过朝着这边看上一眼。
天色……竟然悄然暗淡下来。
“我知道你还记得这里……”最终，顾开颜率先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这里是你自己买的第一栋房子。”叶展眉轻轻开口。
“不是因为这个！”顾开颜几乎瞬间否认，“展眉，这里是我第一次对你告白的地方。”他的声音，那般认真。
认真到叶展眉开始害怕起来，想要逃避，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那一年，拿到房子的他，将她叫到这里，第一次紧张的对她说了喜欢。
叶展眉安静下来，那些过去，开始走马观花一般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着。
她记得，怎么会忘，可是……她却永远不能回应。
“展眉，如果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会不会……”
“闹够了就回去吧！”叶展眉有些害怕了，害怕顾开颜接下来的话，所以她打断了他，率先开口。
“什么？”
“温水音在找你。”叶展眉勉强笑了出来，“顾开颜，你现在……是温水音的男友。”
这句话，像是逃避，更像是提醒。
顾开颜眼底的亮光，最终一点点的熄灭，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女人，良久突然笑了出来。
笑的叶展眉都在抬头看他。
“叶展眉，怎么会有你这么铁石心肠的女人！”他说，说的咬牙切齿，却又万般无奈。
是啊，叶展眉也在想，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人，放着爱她的人不要，偏偏喜欢找虐。
可是……“对不起。”
叶展眉不常给人道歉的，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三个字。
可是……现在她却只能回应他这个。
以至于……顾开颜原本站在她面前的身形都忍不住倒退一步。
“叶展眉，你明明可以不说对不起的！”他说，说的那般认真。
可是叶展眉依旧垂眸望着地面，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如果只能有她来结束这段孽缘，那么……她愿意。
这段感情，本来从开始，便已经结束。
“顾开颜，你难道没发现吗？我们终究只能错过！”她缓缓开口，“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喜欢言止，你离开的时候，我和言止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