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唐礼看着自己但笑不语，眼里好像闪着淡淡的亮光。
“你变了！”
宋子涵有些不好意思摆过头：“我去忙了。”说完，她急步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幽长的走廊，太阳光反照在透明的落地玻璃上，影射出一道又一道漂亮的光晕，照在暗黑的大理石地板上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林哲瀚一行人走在走廊上，说是要对市内大企业做一次参观调研，林立民点名让林哲瀚陪同招待。
站在密密麻麻的广告展览墙边，程辰看到了LILI美妆的海报赫然在上，这是她来时美参与的第一个广告创意，没想到这么快海报就被贴到了展览墙上，颇有点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一直站在她身侧的周志敏见她动容看着眼前的海报，难得用认真的语气讲话：“这份广告创意有你的心血？”
点点头，程辰颇有感触：“我参与过它的市场调查，第一次得到大家认可的工作，那段时间很开心。”
“努力总是会有成效，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业内赫赫有名的金牌创意总监。”
侧头望了望周志敏，程辰第一次没有用白眼回敬他：“希望借您周大少爷吉言吧！”
挠了挠头，周志敏习惯程辰不断怼他，她要是突然正经和他说话，他反而有些不自在不知该如何接腔了。
窗外有束光打在女人的侧脸，隔得近的他能看清她耳鬓边细细的茸毛，一抹碎发从耳夹边掉出，不自觉伸出手想帮她将那缕发拨开。
抬手的瞬间，程辰转身，刚好，他的指尖触到她的脸，她不悦怒瞪他，他却有些紧张得忘记收回手。
走廊的那一头，林哲瀚看到沉浸在阳光之下完全忘我的男女，脚步突然止住。
正在观看广告展览墙的领导们见着他突然止步，以为眼前电视机的广告海报对时美意义重大，也纷纷驻足停下认真观赏这份广告海报。
只有知主心事的高秘书知道BOSS突然停步的原因，前方那对男女像是一对热恋中的人儿，即使总经理从不在乎流言蜚语，但看到眼前的情景怕是再不在乎就是有问题了。
“好像是程小姐和丽新的周总，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观察着BOSS的表情，高秘书试探问着。
面色如常，像没看到刚才那一幕一般，林哲瀚轻轻摆了摆手。
顺着林哲瀚的脚步，一行人沿着展览墙继续缓步前行着。
察觉到大班人马的靠近，程辰拉着周志敏连忙往侧边让路，抬眸接触到林哲瀚冷漠的眼神，她微微怔了怔，但很快敛起不安的神色。
只是她完全忽略了身旁的周志敏，大少爷哪是盏省油的灯，他大喇喇牵着程辰的手，居然拦在走廊中间。
“程小姐还没向我介绍了，这位气宇非凡的先生一定就是林总经理吧？”
一抹杀人的寒光射向男女相缠的手上，程辰急得想拿刀砍掉周志敏的贱蹄，但无奈她越挣扎，他却握得越紧。
“想必这位就是丽新集团的周总吧？”
明明前几天还在酒桌上打个招呼相互认识的两个男人，此刻，在心仪的女人面前，却不约而同的打起了官腔假装不认识。
程辰不敢看林哲瀚的眼睛，现在人多眼杂，周志敏又是个不可控的主，她急着解释和澄清只会让场面变得更尴尬，沉默，沉默是唯一躲过此劫的办法。
但是她却不知道，她想息事宁人的沉默，在某人眼中却变成了一种意味不明的默认。
轻垂两侧的手不自觉握紧，嘴角噙着一抹客气又生冷的笑容：“今天有其他客人要招待，等改天有空再约周总喝茶，程辰小姐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周总可以向我提意见，必竟创意二部是我管辖的部门。”
将另一只手搭在程辰的肩膀，周志敏笑得人畜无欺：“林总经理放心，我很满意程小姐的招待，既然如此，就不打扰您忙了。”
说完，他拽着程辰穿过众人。
程辰一直低着头，从林哲瀚身边走过的一瞬间，她有种错觉，觉得他会阻住她，然后拉着她的手，像个霸道总裁一样带着她大摇大摆离开这里。
只听耳边一阵风，轻若羽毛落地的轻叹声吹过面庞。
程辰回过神，他一向冷静自持，怎么会做出那种让人看笑话的事情，心里有淡淡的失望划过，错觉一般都不可能变成现实不是吗？
那对男女已走远，紧握的两拳也渐渐松了下来，林哲瀚沉默半晌没有反应。
高秘书最先反应过来：“这边走，这边走！”
不过一个小小插曲，一行人继续朝前移动，没人发现总经理稳健的步伐却匆匆有了几分凌乱。
从展览厅走出来，程辰再也忍不住甩开周志敏的手，像带着发泄的情绪，她看起来有些暴躁如雷。
“周志敏，我烦了，随你怎么搞吧，反正招待你的工作我不做了，你爱谁谁找谁去。”
“你真就那么喜欢他吗？我们又没做什么，你竟然那般怕他不悦，在你心里，我就真的比不上他一丝一毫吗？”
周志敏垂头，死气沉沉的模样。
准备离开的程辰转身，无比认真：“周志敏，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是傻瓜，你对我的感情多深我通通都懂，但是感情的事没有对错，我和他相识十年，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就是这样自然而然走在一起，我希望你能对我放手，我并不讨厌你，我只是不爱你。”
你并不讨厌我，只是不爱我！
这样的好人卡我能不能拒绝不收呢？
周志敏看着程辰毫不留情转身的背影，小心脏那个地方正下着小雨，不过一会，怕是马上要转暴雨了。
其实早就知道周志敏对自己有情，一直不点破是因为不想让他受伤，虽然口里天天嚷着讨厌他不喜欢他，但这么多年的陪伴，不管是好是坏，这份友情她其实还是挺珍惜的。
今天能坦白将心里话对他说出，程辰心里松了口气，她这样做确实有些残忍，但爱情不是三角习题，只能双向解题，她不解决掉那多出的一角，就永远没办法解开自己的问题。
现在，她满脑子都想着林哲瀚，她想见他！就是想见他！
不管此刻是在公司，还是在哪里，她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顾，她就是想紧紧拥往他的腰，然后她要告诉他，她是真的好爱他。
安排车子送走参观的领导们，时间已近黄昏。
林哲瀚看了看手表，朝身后的高秘书问道：“晚上有没有其他行程安排？”
高秘书查了查手机的备注录：“和唐总有个饭局。”
掏出车钥匙直接朝自己的停车位走去，林哲瀚开了车门坐到驾驶位：“今天晚上所有的行程推掉，车我自己开走，你可以下班了。”
说完，他发动车子如疾风一样驶离地下车库。
高秘书将手机放回口袋，BOSS就这样放他下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着公文包还在楼上，电脑还也没关，直接摁了电梯上楼。
办公区的同事们早已开溜大急，加班文化一般只在创意部门流行，他们这种行政部门除了有重要客人要招待，其他时候都能准点下班。
只是总经理办公室的灯一直亮着，应该是助理以为他们还会回来。
拧开房门，高秘书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他吓了一跳：“程辰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总经理他已经下班了。”
“下班了？”程辰抬眸自言自语，她等了他几个小时，想着他在工作又不敢打电话去打扰，那助理见是她也不好阻拦，下班时顺口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一坐就坐到现在。
见沙发上的人脸色有些发白，高秘书关心问道：“您没事吧？找总经理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帮您打电话吗？”
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程辰拿起沙发上的包，坐得久了突然站起来竟觉得腿步有些发麻：“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既然已经下班了就算了，我明天再找他吧。”
“那好！您慢走！”反正这一对怎么看怎么不劲，高秘书也不敢再多问什么。
出了公司门，程辰一个人晃到了711便利店，点了份关东煮，坐到外面的太阳伞下，热腾腾的豆腐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热辣味沾满舌尖。
有点被呛到，连忙拧开矿泉水，习惯性看瓶盖，还是“谢谢品尝”四个字。
夏筱琳老说她好运气，可是她却一次也没抽到过“再来一瓶”，掏出手机，如强迫症患者一样打开微信，打开通话记录，再打开QQ，发现都没有未读记录。
有些丧气又将手机放入包里，先前那般急迫着想见某人，此刻，却有些近乡情怯。
好像有座无形的廊桥突然隔在她和林哲瀚之间，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感觉呢？是无意间发现他调查自己？还是他闭口不问周志敏的事情？
今日走廊里那匆匆一瞥的冰冷，那般陌生的眼神让她心生不安，对于大叔，她是否真的了解太少？
从公司出来，林哲瀚开着车一路向前，本是没有目标的前进，却发现不知不觉竟将车驶来了墓园。
天已黑，守园人早已躲到休息室，煮着泡面倒上一盏小酒，看到此刻还有访客，他愣了愣，反正不过是一片枯骨，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索性连登记都免了就直接放人入园。
墓园一片死寂，沿着白梯路过一片又一片墓地，没有寂廖的阴森恐怖感，反而心生几分苍凉。
心情不好来墓园的人应该很少，他似乎是个另类。
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母亲墓前的雏菊在灰夜中竟出奇的好看，花了钱请专人打理果然还是有些效果的。
曲膝随意坐在旁侧的水磨石阶上，点了一根烟，林哲瀚觉得自己像个孤独的旅者。
“大半年都没来看您，还好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对着黑夜吐了口烟圈，他一个人继续自言自语：“本来是想带多一个人来看您的，但我却不太肯定她是不是愿意来，您一定很好奇她是怎样的女人吧？该怎么向您形容她呢？有点傻，有点憨，而且还很倔强，有的时候冲动容易犯错，有的时候任性分不清是非，是吧？这么多的缺点，我也不知道到底喜欢她什么。”
烟蒂快燃到指尖，淡淡的猩红在夜色中看起来有些撩人。
斗了斗烟灰，林哲瀚发现烟盒却已经空了：“好了，不说她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想陪你说说话，还有啊！请您放心！那件事我一直放在心上。”
站起来，男人将燃尽的烟蒂放入空烟盒捏在手中，理了理衣服的领口，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身影渐渐消散在晚间的薄雾之中。
回到车里，暖气将车窗玻璃罩上一层灰白，林哲瀚开了内循环，脱掉外套准备发动车子。
先前漏拿放在副驾驶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高秘书的来电。
“总经理，有件事向您报备一下。”
“嗯！”
“下午，程辰小姐在您办公室等了您很久，离开时脸色有些不好，我不太确定她是否有跟您联系。”
“知道了！”
挂断电话，林哲瀚翻了翻通话记录，这才发现有好多通未接来电，其中高秘书三个，还有一个是宋子涵的，但却唯独没有她的。
唇边泛起一抹苦笑，不是说等了他几个钟头吗？为何却连一个电话都不敢打呢？
开启蓝牙，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回了宋子涵电话，她那边有幽扬的萨克斯风声，看来，是想约他出来喝上两杯。
调转车头，林哲瀚果断朝宋子涵发过来的定位驶去。
宋子涵独自一人坐在吧台，看高脚杯旁淡淡的口红印，应该是已经喝了两杯不止，倒不是愁闷才来喝酒，她朋友极少，闺蜜更是没有，有时工作累了，就会自己一个人出来喝上两杯想点事醒醒脑。
很意外林哲瀚接到她电话就过来了，必竟，她曾勇敢戳破过朋友那层纸皮，现在独处，总有几分尴尬，但见某人一派从容，怕也是她想太多了。
宋子涵一边帮林哲瀚倒酒，一边调侃他道：“是不是小女友被某人缠着脱不开身，所以你才退而求其次来与我借酒消愁？”
举杯轻轻碰了碰宋子涵手中的杯子，林哲瀚一口饮尽杯中酒，但却只是笑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