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
本来不愿意面对的，可是现在没法不面对了。
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
始终看不到什么终点了。
她最愧疚的就是白方。那个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男人，温柔而细心。
她撒谎说自己爱过他，何尝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能好受一些。
“我错了，我不该撒谎的。”陆瑶瑶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白落雪定定地看着陆瑶瑶，她的五官依旧是精致完美的，说句老实话，陆瑶瑶年轻时应该比她和沈樱樱都来得漂亮，是那种千里挑一的大美人。
可这种美再怎样也挡不住时间，她眼角的细纹被泪水濡湿后，愈加的明显。
白落雪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那你爱过……严……振东么？”
陆瑶瑶点了点头，幽深的眸子里氤氲起了一片雾气。
“还好。”白落雪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道，“我和妹妹大概还是两个相爱的人生下的。”
虽然名不正言不顺。
陆瑶瑶又点了点头，道：“溪溪，我说了，你大可以讨厌我，但不要恨他，好么？振东临终时的愿望就是你们能去给他上一束花。”
白落雪深呼吸了一下，努力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嗯，我会给他送一束花，但我永远都会姓白。”
果真又是个倔强的孩子。
陆瑶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我爸爸的死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么？”白落雪回想了下陆瑶瑶刚刚的言辞，微眯了一下眼。
陆瑶瑶心弦一颤，道：“振东……临走前……说是心脏病突发，是一场意外。他……原本只想关几天，逼迫他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溪溪，你……亲生爸爸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而且……他也已经走了。”
白落雪只得蹙着眉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现在究竟是在躲严家的谁？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是当年要杀樱樱的那个人？”“都要躲着。”陆瑶瑶脸上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你那个哥哥……城府极深，阴晴不定，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应该就是我。他同意让我离开严家，已经是对我的仁慈了，自然不希望你们出现在他面前，甚至有一分一毫与他争严家财产的苗头。”
“我没兴趣。”白落雪撇了撇唇，道。“但外人未必会这么觉得，何况可能还会有别有用心的人。”陆瑶瑶摇了摇头，道，“至于严枭，你血缘关系上的这个叔叔，我们更是要躲着走。溪溪，我将这些都告诉你，不是想让你去报仇的，我只是……
咳咳……”
陆瑶瑶咳嗽了几声，收住了后面的话。
她只是时日无多了，不想让这两个孩子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白落雪垂着头，没留意到陆瑶瑶眼里一闪而过的异样，喃喃道：“我明白了。”
她现在根本没什么能力去报仇。
白落雪站在软软的沙滩上，望着一望无际的碧波，弯着腰大声呐喊了几声。
沙滩上有不少游客，但都是金发碧眼。
她喊的是中文，似乎没人听得懂。
白落雪喊了许久，把嗓子喊哑了，才觉得心里舒坦一些。
她喊得最多的是，“爸爸，对不起。”和“邵言睿，对不起。”
白落雪喊完，回头就看到陆瑶瑶一心想让她找的michael正吸着果汁看着她，湛蓝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解的笑意。
michael，陆瑶瑶此前在这里定居时就结识下的邻居。褐发碧眼的混血儿，全海滩除了她以外唯一一个懂中文的人。
白落雪有些尴尬，她和michael只说过几次话，想了想他应该中文也不是那么好，就轻飘飘地从他身边走过。
当做没看到。
“小白，邵言睿是你男朋友吗？”褐发碧眼开口问道。
中文流利到能考级。
白落雪心情沉重，没空和这个阳光灿烂的澳洲好少年搭讪，勉强地点了点头。
“不过听你这么喊，我感觉已经变成前男友了？”michael快步追了上去，嬉皮笑脸地问道。
这世上大概就是有这么欠打的人。
“嗯。”白落雪捏了捏眉心，道，“michael，不好意思，我最近心情不好，过两天再去找你。”
michael拿着果汁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我的中文名叫韩枫，你喊我中文名就好了。对了，你心情不好就更应该找我了，你妈妈可是一直拜托我照顾你的。”
韩枫挡住了白落雪的去路，她往右，他也往右；她往左，他也往左。
“okay.韩枫韩先生，我要回去了。我只是出来散散步，出来太久，陆……我母亲会担心的。”白落雪淡淡地看着韩枫。
韩枫没动，他逆光站着，满头金灿灿的阳光都打在他深棕色的头发，变成了暖暖的金色。
因为混血儿的先天优势，他的五官自然是格外英俊出挑的，就是在这片海滩上，也没有几个比他好看的男人。
但在白落雪眼里，却觉得他面目模糊。
一瞬间，她根本认不出这个叫韩枫，她刚认识两天的男孩子的长相。
满眼满脑子，都是邵言睿。
那个也曾经温暖若灿烂千阳的邵言睿。
如果他在她身边，一定会跟她说，没关系，有我在，那些难过的事情都过去了。
“啪嗒。”
一滴泪落在了柔软的沙滩上。
韩枫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作为这片海滩上最有名的“花花公子”“把妹达人”，他原本就是想逗逗这个中国小姑娘的，她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看过去就很讨喜。
她第一天来的时候，他帮她们搬行李。小姑娘以为他不会说中文，说了一整天的蹩脚英语，把他逗得捧腹大笑。
后来，陆阿姨跟他说，小白刚和在中国的男朋友分手，心情特别不好，让他多陪陪她。
他欣然应允，还带着一点“学中文”的目的。
结果，小白就是不爱说话，每天都看着海发呆。
他交流中文的目的正式宣告破产，把目标改成了逗她开口。
“哎，你别哭啊。这样会让我显得像个坏人。”韩枫将手中的另一杯饮料递给她。
白落雪没接，低头道：“我先回去了。”
她扭过头，往另一边走去。
韩枫急匆匆地追来，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白落雪说：“不用了。”
韩枫无奈地摸摸头，道：“可是……我家住你家隔壁啊。”
还真的是，两个小别墅，靠得很近，起码这一段路无法各走各路。
白落雪轻轻哦了一声，大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