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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魏国君直接下了召令召大皇子回归,又一道口谕下去,直接让人把皇后带来对薄公堂。

事情发生得突然,皇后此时还在凤栖宫内琢磨着什么时候该进行下一步,尽快解决卫九黎这个祸害。

魏蒙两国之战结束后,所有成年的皇子都被封了王,并且即刻领旨前往自己的封地,虽没有说无召不得归皇城,但在多疑敏感的人心里却觉得这就像被刻意调离或者驱逐。

因为只有卫九黎因为还要负责科考的事情而没有回封地报到,这在众人眼中,几乎可以说变相肯定魏国君立他为储的态度了。

虽然事实上的确也相近了。

因此皇后更加把卫九黎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刻除掉他。

原本因为亚卡兰珠的横刀夺爱,皇后从中看到机会,以为只要等白棠出现,再挑拨他们之间的感情,撮合儿子和白棠,把她给拉到大皇子一派。

她心里还是认定,卫九黎之所以会得君上看重,完全是因为白棠的原因,这人不管是身份背景和实力,以及所造功勋都比不过自己的儿子,凭什么他就能被看中。

只是没想到的是白棠出现后,却似乎对未婚夫身边多了个女人无动于衷,她即便是想挑拨都挑拨不起来。

她暗中让人接近白韵,借着她的手让大公主的女儿陆菲妃去闹事,结果也是一点水花都没打起来,直到传出白棠杜绝白家上门的言论后,她不得不放弃了这条路。

眼看科举顺利进行着,她简直跟百爪挠心一般不舒服。

原本之前大哥求上门,她顺口让大哥去捣乱一下科举,也只是想借此给卫九黎找一下麻烦,但如今到这个地步,她却等不了,便又派人在暗中开始布局了。

包括木老大身边那女人,也是后来被收买了,给木老大出的那些主意也都是她计划内。

皇后心知不该如此做,一旦事情暴露,那么她们将会彻底坠入万劫不复境地。

可她忍不了,也等不了。

前阵子因为丽妃的事情,让她对魏国君心灰意冷,也彻底明白了只有儿子成为国君,她才能真正算出头。

加之这段时间,突然冒出了个芸妃得了圣宠,让她心里更加难受,嫉妒怨恨和不安交织,偏偏娘家又与自己离心,怕再脱下去便再无机会,所以还是铤而走险了。

当莫公公带着人来传口谕的时候,皇后心里就咯噔一下,仿佛有冰块坠了下去,一路凉到底。

但对方只说让她到殿上与人对峙,并无多说其他,她也只能努力安抚自家,扯着僵硬的笑容和问莫总管,“是与何人对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奴也只是来传君上口谕,具体情况,皇后娘娘到了便知,娘娘请吧。”莫总管笑了笑,让开身子,随后做出个请的手势。

但对方的笑却没让皇后心安,反而心跳得越快。

她暗暗吸了口气,只能强作镇定,说先去换身衣服。

莫总管却没答应,虽然他也没拒绝,只是说,“君上还在殿上等着,皇后娘娘还是尽快走吧。”

皇后不觉的握了握拳头,手心里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莫总管的态度更让她不安了。

她努力的回忆。

大理寺和刑部那边都有她安排的人,虽然不能参与到核心,但打听一下案情进展也是可以的。

据她所知,目前案情并没有什么进展。

虽然她有暗中派人引导木老大进行计划,但大部分都是木老大所为,比如派孙瑜抓人这些细节她根本没有过问过,只听结果。

所以即便知道衙门查到了什么工匠那边,也没有放在心上。

之前做的事情都很小心,许多痕迹也在之后被销毁,大理寺那边一时半会根本不会查到什么,只需要再等一个时机,她进行下一步计划,届时案情便只能强制定案,卫九黎逃不掉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很多东西,都是毁于一个小细节,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但皇后认出大殿上跪着的人后,她本就有些不好的脸色瞬间煞白。

魏国君看着皇后的情绪变化,眼底是浓浓的失望。

皇后反应也快,想起此时身处何处,连忙低垂下头,屈膝行礼,“臣妾参见君上,愿君上岁寿万载。”

两边的百官偷偷抬头看向低垂着头的皇后,一个个眼神复杂。

有一些老臣不免就突然想起了蒙冤去世多年的贤妃。

不少跟着国君打江山的老臣其实都比较欣赏贤妃。

不提对方当年对还是太子的魏国君的帮助,就说在之后的皇位之争与边境战争中,总有这位贤妃的影子,对方不管是对国君登基前还是登基后都帮助良多,贤良淑德又巾帼不让须眉。

想必起来,典型深闺女子大家闺秀的木良晴就逊色多了,毕竟那个时候算是风雨飘摇又兵荒马乱的时代,木良晴除了家世背景外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但也就是因为她的家世背景,把贤妃给压了下去,哪怕国君与贤妃伉俪情深,最后却还是不得不妥协,求娶了木良晴,因为荣国公府的势力对当时的魏国君来说很关键。

不过人都是健忘的,特别贤妃还是个女子,而且是只能固守后宫的女子,很快随着魏国君稳定下来,渐渐被遗忘,直到她因为巫蛊一案后难产而死。

那时候少有人为她说话,更多的人甚至肯定了她因后宫地位,加之想要争宠而变了,做下此等恶事。

直到多年前真相大白的时候,最后也不过寥寥几个还记着她的人一声可有可无的叹息而已。

可如今看着这位皇后,想着对方坐下的事情,却不免又念起了贤妃。

如果当年做皇后的是贤妃……

可惜终究没有如果。

因为即便不是木良晴,也会是其她人成为皇后,贤妃的身份注定她不可能成为一国之母。

自古武林被视为草莽荒蛮之地,不说贤妃的家族排斥朝廷,不愿意出手帮忙,即便对方同意了,但朝廷与武林只见的价值观还是注定了结果。

何况新君上位,想要快速稳定朝堂,最快的办法就是从后宫入手。

长时间的静默,四周安静得能清楚的听到周边人清晰的呼吸声。

皇后依然垂头屈膝,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心乱,上座那位没开口,她便也没敢动弹,寒冬时刻,额头上却开始有了细密的汗珠。

魏国君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的两人。

荣国公从头到尾都没动弹,面无表情的垂着眸,众人预想到的愤怒,斥骂,兴师问罪等都没有出现,就好像他们并非血脉相连的父女,也没有任何情感相交,包括仇恨,而只是路上遇到的陌生人而已。

皇后身子已经有些不稳,她用力的咬了咬牙,思考着各种可能以及解决的办法。

就在她想着要怎么先开口说话的时候,外边有了动静。

两个侍卫押解着一个手脚带着镣铐,穿着囚服的中年男人进来。

中年男人发髻有点乱,但还能看清五官,面容憔悴苍白,眼中带着恐惧和惊慌。

他身上的囚服还算干净,看着应该是没被动刑。

他进来,没有看到因为角度,被挡住看不清的荣国公,而是看到皇后的背影,当下眼睛就是一亮,立刻就朝着皇后跑去,一边喊,“妹妹,妹妹,你是来救为兄的吗,快救为兄出去,父亲他疯了,那死老头竟然要杀我!”

皇后本就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在听到木老大的声音时因为惊慌而心神失守,加上对方的大力碰撞,便直接往地上摔了下去。

幸好她身边跟着的宫女急忙挡了一下,人给她做了垫底。

但即便如此,皇后也摔了个七荤八素,凤冠也因为碰撞滚落地上,极为狼狈。

魏国君用力的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睁开,冷声喝道,“都闭嘴!”

他的声音一响,把反应不过来的众人也吓了一跳,百官连忙齐齐跪下。

两个侍卫也把地上扑腾的木老大抓起来,按着朝魏国君跪下,头抵着冰凉的地板,让他也终于醒过神来,顿时吓得动都不敢动了。

皇后被搀扶了起来,来不及整理衣冠,也连忙伏首跪下。

魏国君目光中透出了几分阴鸷,冷冷的落在皇后身上,随后又看向一直没有反应的荣国公。

他暗叹了口气,或许突然有了一丝感同身受,便道,“扶荣国公入座。”

莫总管连忙带着人抬着椅子过来,随后搀扶着荣国公起来。

荣国公却道,“罪臣不敢。”

“你有何罪,孤自会定夺。”魏国君冷冷的抛出一句。

莫总管给侍卫使了个眼色,一边低声劝荣国公,一边合力把人搀扶起来。

荣国公表面看着似乎很平静,但受到的打击必然是不小的,此刻人也是无多少力气,很快被搀扶着坐下。

魏国君再看向皇后,冷冷道,“皇后,木常德言受你指示,逼害新科榜眼,陷害新科状元,可有此事?”

果然是这件事,皇后闻言,身子狠狠震了下,随后立刻叠声反驳,“君上,这是诬告,臣妾并不知道此事,臣……”她还想说什么,却被魏国君抬手制止了。

魏国君又看向木老大,冷声道,“木常德,你说呢,诬告皇后,欺君罔上,罪加一等。”

“君上,冤枉啊,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当日草民……”木常德惊惶之下,连忙又迅速的把事情给说一遍。

皇后在旁边听得面色青白交错,身子微微颤抖着,恨不得手上立刻有把匕首直接捅过去,让他闭嘴。

她此刻真的后悔了,不是后悔进行这些事情,而是后悔找错了人,怎么就找上了这么和蠢货。

不等木常德说完,她便大声打断,再次申辩自己并未参与此事,并说木常德可能因为前段时间她拒绝帮忙而怀恨在心,趁机报复,又说对方并无证据,她宁愿一死以证青白,也不愿平白遭此冤屈。

木常德顿时哑火,面对对方伶牙俐齿的质问,声音哽在喉咙里,只能瞪大发红的眼睛,手指指着她气得直颤抖,却什么都反驳不了,因为他的确没有证据。

而皇后的辩驳,也让不少人觉得有理,又开始猜疑起这件事真正的真相,说不得真的只是家族内斗而已。

到最后,众人只能再看向上座一直沉默不语,让下边两人自由发挥的魏国君。

魏国君只是沉沉的看着皇后,随后抬手摆了下,莫总管会意,便转身进入偏殿,很快又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小木盒。

莫总管走出来,见魏国君点了下头,便单手打开。

盒子里边是一颗白色的丹药。

“此丹为真言丸,服下之人,自会吐露真言,有问必答,既然你二人相争不下……”魏国君淡淡说着,目光慢慢落到瞪大眼睛,一脸惊疑不定且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的皇后。

“皇后便服下此药吧,若之后确定你之话为真,孤会还你一个公道。”

皇后脸色更白,身子摇晃了下直接瘫坐而下,随后惊叫道,“不,不行!”

“皇后,若你问心无愧,又何惧此药。”魏国君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皇后只觉得一股寒气直接笼罩住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觉的摇着头,看着莫总管端着丹药走来,突然两行泪落了下来,一脸悲怆的看着魏国君。

“君上,臣妾伴您数十载,为您生儿育女,为您打理后宫,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愿能为您多分一份忧,可您却不相信臣妾,因为这种人的三言两语而怀疑臣妾。”她哭得伤心又绝望。

“臣妾并非怕这药,而是今日这般作为,是把臣妾的尊严给抹去了,这让臣妾以后在后宫,在魏国如何自立,如何再母仪天下?”

魏国君眼中微有动容,就是一直没反应的荣国公也看了过去,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魏国君很快闭上眼睛,面上又是之前的坚决。

他睁开眼睛,目光再度冷了下来,“一个被怀疑干政害人的皇后,又如何能母仪天下,清者自清,若皇后真是被冤枉,天下人自会理解,服下吧,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