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意。我都有空。”
钟朗看起来非常疲惫，他靠在床头，拨弄着单颖新长出来的柔软的头发。“这个管，半年更换一次吗？”
“半年到一年吧。”护士放下碘伏棉球等着消毒的地方自然晾干，“像您这种情况的，一年更换一次就好，没必要太频繁。主要是来回折腾对她也不太好。”
“你会换吗？”
护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会，我同事可以。她是一个专科护士，专门置PICC管的。嗯，我可以叫她过来在家里更换。”
“知道了，谢谢。”
“我记得是三个月前置的管，可以年底的时候再换。正好是过年，新年新气象嘛！哈哈……”
护士短暂笑了笑。在众多患者和家属面前微笑已经成了她的一种职业病。本来就苦，再看到愁眉苦脸的护士就更苦了。
钟朗没笑出来。自从醒来后，有一个念头就一直徘徊在大脑里。他对护士说：“赤瞳在哪？”
“我来的时候他刚好出去。”
“如果你看到他就让他来找我。”
……
赤瞳敢来的时候，钟朗正坐在单颖的床头。
他能看到单颖微微起伏的胸廓，也能看到她在阳光下脸上细腻的微笑绒毛。
夕阳把她镀了一层金。
童话里的睡美人也不过如此。但赤瞳总觉得差点什么。
拥有七情六欲，自我意识自助活动，人格尊严的，才是人。
躺在床上的，只有呼吸心跳和新陈代谢的基础生命活动的是什么呢？顶多能被称为生物罢了。
只能靠注射营养液和鼻饲液为生，吃喝拉撒睡都只能在床上。脆弱的心跳，脑电波随时有可能拉直线……单颖以前可是最鄙视这样的人。
“人活着就应该做贡献，做一个废物连工作犬都会鄙视你的吧!”
这么说过的单颖，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她是个特别开放，特别想得开的人。死亡对她来说也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求死不能。
钟朗抬起头，夕阳让他黑色的眼睛反射出金色的光：“你在想什么？”
赤瞳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盯着单颖看了好一会儿了。但他不会对此表示歉意，冷漠地说：“没什么，什么事？”
钟朗伸出手：“拿来。”
赤瞳裤兜里摸出一个厚实的信封。钟朗接过，撕开，拿出里面装的东西。
里面是张慧雯的照片。大部分是偷拍的，她在家中的，楼下的，办公室的，给学生上课时的。
赤瞳说：“三个月前和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出现在张慧雯家附近。两个月零一周前外出买菜的张慧雯及其母亲遭遇抢劫，一个月零三天前，张家出国旅游卷入一场恐怖袭击。一周前赵慧文就值的初中发生暴力事件，张慧雯受轻伤。在我们与警方的努力下全部有惊无险。”
钟朗翻看着照片，嘴角渐渐上扬，“赵凌薇已经指认过了。她和单颖在设施的时候见到过被囚禁在里面的张慧雯。但因为各种原因，单颖没有救她。”
“所以怀恨在心？”
“是的。”钟朗把那沓厚实的照片摔在床头柜上。
“真是相当幼稚的理由。”赤瞳的声音听起来没多少情绪，更像是一种面对一个小女孩无奈的嗤笑，“我怀疑她有所察觉了，最近她都不敢出门。”
“她别无选择。要么接触我们，要么死路一条。”
“可我不觉得她会找我们。可能是因为单颖的关系，她对我们非常的……敌意，不信任。”
钟朗刚想说什么，手举在半空中，好一会才放下去，“那就随她去吧，我到要看看她会搞什么幺蛾子。”
然后，单颖再次回归了重点。钟朗说：“这次把你叫来还是因为她。从之前开始我就有一个想法。”
“什……”
“她在想什么？她会做梦吗？既然外部刺激没用那就试试内部刺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