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情理之中府官殒命；意料之外贾母谈生（二）
出了黛玉屋子，宝玉想了回，又进了探春的屋子，旁个好说的，惜春不成的。侍书和入画见宝玉进来，忙着请安。宝玉道，“拿灯过来，我看看四丫头！”不同于宝钗黛玉，即便进妹妹的屋子，也要带着丫头才好。
“二哥？”看来探春睡的轻。灯光一晃，便坐了起来。
“快躺着，仔细吹了风。”说话宝玉到了床前，“四丫头睡的可好？”
“我猜着二哥会来看我的，便没让她们睡，一直等着呢！”惜春躲了探春里面，探出头来。
“好了好了！就你最精灵的，这会子二哥回来了，赶紧睡吧！”说着话，见探春也躺下了，宝玉帮着她俩盖好被子，又对侍书，入画道，“你们也都睡吧，外面有上夜的。”二人答应一声，送宝玉出去，这才落了栓。
进了贾母上屋，鸳鸯，琥珀，玻璃，嫣红等几个丫鬟都在。见宝玉进来，都忙了起来，有打水的也有问住了哪边的。宝玉一边洗脸，一边道，“你们也别忙了，都去睡吧。我要是困了，睡在碧纱橱那边，便很妥帖。”丫头们答应一声，去碧纱橱里铺陈一回，这才去了。独独鸳鸯留了下来。
宝玉刚拉了藤椅坐了贾母榻子边上，便听贾母道，“倒是够快的！”
宝玉笑道，“倒是老太太睡觉轻。”
“上了年岁了，觉轻些。又容易困。说不好的。倒是你了，一天了也不说歇歇。”
宝玉道，“我还好，老太太只管睡吧！”
“才刚眯了一会子，倒也缓乏。”贾母说着侧头过来，“可说了什么了？”
宝玉道，“太也不经活了，看着就没个福气样儿。”
贾母道，“倒也好了，都省心！”
“说的是了。”宝玉说话扶贾母躺好了，又盖了被子，“老太太还是多歇会子才好。”
“哪里又真的睡得着呢。”贾母说着一叹，“那些个不长心的，倒也罢了，只是惦记你珍大嫂子和蓉哥儿媳妇的。她们凭什么跟着遭了这份罪呢！”
“老太太什么没经过呢？何苦还看不开。不过说起来也算运道的，今个来的这些人倒也熟悉，如此讨了个人情，要了珍大嫂子和蓉哥儿媳妇出来，方才回园子之前，人都安排外面了。”宝玉说着摇摇头，“只是今个倒是好说了，就是不知明个怎么样的。”
“可当真？”贾母立时欠身起来。
宝玉忙扶着，“哪里还至于骗了老太太呢。”
贾母点点头，慢慢躺下，又道，“这会子出来就好。上面没人会在意这个的。今个这事，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罢了！至于久后怎么样，还要看看朝堂上想怎么样的。”
宝玉道，“听老太太一说，我倒是宽心不少。”
贾母道，“倒也大意不得的。眼下这时候，最怕有人出来坏事。还有你也是也一样的，千万小心，别让人知道行踪。不成就回西边去。”宝玉忙着答应，贾母又道，“才刚走了一回，怎么把个栊翠庵又空着了呢？”
宝玉道，“想着姐妹们都出去的，便让她也出去了。一个修行，哪里还不是一样的。”
“这话却也不错的。哪里不是修行呢！”贾母说着摆摆手，“好了，你也去罢，我也要歇着了。”
“老太太只管睡，我在坐坐也就睡了。方才使了力气，这会子正好疏散疏散。”宝玉说着伸伸胳膊腿。
“我可是顾不得你了。”贾母说话翻身过去，不会儿，呼吸均匀起来，看来这一日真的是累的不成了。
鸳鸯进来看了一回，轻声道，“宝二爷快去睡了吧，老太太已经睡了。”
宝玉道，“你不乏？”
鸳鸯道，“还算好，过会子琥珀几个便来换我了。”
宝玉道，“方才看着几个很是怪的。”
鸳鸯道，“紧关节要之时，还得了契书，怪着些，倒也正常的。”
“这样啊！”宝玉说着一笑，“看你倒是还那般，可是没得了契书？”
鸳鸯一笑，“早便得了，平儿最先给的便是我的了，说起来老太太真真不得了的，即便赏了恩典下来，还是使着我。”
“那是了，没听老太太说了？你比我们还要强些呢。”
鸳鸯道，“这话说说也便罢了，我们哪里敢比二爷呢！”
“这话够没意思的。”宝玉说着笑笑，“好了，去睡吧，顺便告诉琥珀几个一声，竟也不用过来了，不然都要对不起你的话了。”
“那我可真去了？”宝玉一笑，摆摆手。鸳鸯看了回，过去拿了毡子给宝玉搭好了。又看了一回贾母，这才去了。
宝玉闭着眼想方才之事，长府官居然死了。自己的两拳没保留，但是想凭借两拳便打死这长府官，几乎没什么可能。至于腿上的伤，完全是限制活动的，想凭着这两样丧命不是不可能，可一天两天却是不能够的，毕竟长府官不是寻常人。
可他偏偏就死了，而且不是如从前的黑衣人那般——服毒。再者他颈项上面的淤青也很有意思。捆的粽子一般，自己会留下淤青了？不过老太太说的是对的，死了倒也好。再者这个死法也是最好的。如果那淤青是别人留下的就更好了。那样自己同长府官说的话，才算真的没白说。就连门子萧强哪里，都便宜的。
次日贾母起来，宝玉服侍了一回，才去给王夫人请安。王夫人看了一回，觉得面前人还是自己的孩子，这才欢喜起来。不过说了会子话，又想起贾政来，宝玉忙着劝了一回，薛姨妈一边也帮着劝。王夫人这才好些。宝玉也放心出去，薛姨妈看向外甥的后影，神情甚是复杂。
用了早饭，贾母便让黛玉，惜春几个赶紧回去，又说自己很好，不用惦记的，不说想你们，竟也不用在进来了。黛玉等人也知不走贾母必然不会心安。如此便从园子出去，回了外面院子。薛姨妈也是一样，昨晚上来看了一回，眼下倒也放心了，便也回去，贾母亲自送到外面，嘱咐她好好保重，又吩咐探春多上些心。薛姨妈道了谢，带人去了。
宝玉和平儿把昨个的‘账目’整理一回，又同贾母说了话，这才离了府，转去尤氏那边。昨晚上就见贾蓉媳妇哭的没个样子，今个好歹过去坐一会子，顺便问问尤氏换不换地方。尤氏见了宝玉，忙着问贾母怎样，宝玉一一回了，如此尤氏倒也放心。又让宝玉只管忙去，她这边好说的。原本打发出来的人，这会子都能用。宝玉知尤氏是妥帖人，自是可以放心。又说这边的钱只管使，这才去了。
眼下朝堂上的事，自是有雨村关注。而自己要做的是如何能让王子腾顺利上来。至于贾赦贾珍贾琏等人，眼下顾不得了。不知什么罪名，如何好行事呢。看来要去拜会冯紫英了啊。要如何说，冯紫英才会帮着自己呢？一定要想好了，一次成功。眼下既是没个主意，先去黛玉那边看看。
黛玉等人回来坐了厅上说话，见宝玉进来，岫烟忙着请宝玉坐。有昨晚上的话，宝钗不大好意思。可宝玉偏偏还要寻她，“宝姐姐等下去舅妈那边走一回，报个平安！”宝钗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岫烟道，“眼见晌午了，不如早些用了饭，宝姐姐也好过去，怎么说也是宜早不宜晚的。”
黛玉道，“说的很是了，如此便有劳你了！”岫烟笑笑，拉着惜春走了出去。黛玉又对宝玉道，“昨个回来没到这边来？”
宝玉道，“哪里得空了呢，就没停脚的。”
黛玉叹道，“怪道了，雪儿和袭人几个急的不成，又不敢过去，早上见了我们才好些。这会子都忙去了。”
“怨不得她们急的，当时我被兵士为了，都吓了一跳，站了哪里不敢动。更不要说他们了。”
黛玉道，“真的那样险？”宝玉苦笑下，把昨日的事，简单说了回。宝钗叹道，“真的好险的！”二人又说些个闲话，只有黛玉在身前，宝钗也自然了许多。话也多起来，正说到好处，院里杂乱脚步声传来。不等三人起身，几人以是闯了进来，其中一个见了宝玉不由大喜道，“见到父亲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