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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夏隐赶去右弼城赴约之时,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正是最近两天找她和巴乌找得快发疯的宁芷元。一听说夏隐要去右弼城赴剑修们的庆功宴,宁芷元立刻自告奋勇提出要陪伴夏隐,美其名曰“不能让她独入虎口”。

夏隐一看她那精心描绘的妆容,仔细搭配的衣裙与发饰,就知道这家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一到右弼城,宁芷元便直接贴在巴乌身边嘘寒问暖,将“重『色』轻友”的真谛诠释了个淋漓尽致。夏隐将收底的肉块想象成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狠狠蹂躏,聊解郁闷!

在前世那个世界,剑曾经是士人的标配,比起刀来多一份雅致之气,所以夏隐心目中的剑修都是文武双全的,一个个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只可惜寒玉剑君麾下的剑修信奉的是“一言不合,劈他丫的”,与其说是剑修,不如说更像刀客。

庆功宴办得像水泊梁山年度聚会,燃起一大堆篝火,火上烤着大块妖兽肉,剑修们人手一个酒坛,围着火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有人吃到兴头上,拔剑而起,舞上一回,然后回来继续拼酒,更有甚者,两人对剑拼酒同时进行,周围一片起哄叫好之声,气氛倒是够热烈,就是离夏隐的想象还有那么些许的差距。

圆满完成烤肉任务后,夏隐盘坐在纯钧旁边抱着一坛酒笑眯眯的看一帮糙老爷们借酒装疯,一个不小心多喝了几口,略微有点上头。红着小脸对纯钧道:“瞧你们这剑舞的,粗俗,这剑修当的,掉价!”

已然微醺的纯钧也不以为意,只是侧着头说:“那你给我们来个不俗不掉价的!”说完,梆梆梆敲了几下酒坛子,大吼道:“兄弟们,都别吵吵了,让我们夏小师妹来舞段不俗的剑。”

大约是月『色』太美气氛太烈,小酒又喝的刚刚到位,夏隐完全忘记了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不显山不『露』水、争取活到寿终正寝的初衷,毫不扭捏的来到场中间,一手拎着酒坛子,一手倒提青冥剑,环视一场道:“如此良宵如此月,有剑酒壮胆,又怎可无诗词助雅兴呢?”

说完,拎起酒坛对着圆月扔了过去,右手青冥剑在胸前画了个半圆,一剑平刺,酒坛稳稳落在剑尖之上,夏隐高声『吟』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如此应景又直抒胸臆的句子,顿时引来剑修们一片叫好声。

夏隐默默的对李太白说了一声“抱歉”,剑尖一挑,酒坛飞起,但见人若惊鸿,剑若游龙,酒坛在剑影间上下翻飞,每一次的停顿都能稳稳落在剑尖上,宛若游龙戏珠,配合夏隐清越的嗓音『吟』唱出的诗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曾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若单论剑法,在坐很多人都能比夏隐做的好,但在此情此景之下,众人觉得那轻灵的身影一举手一投足自成韵律,与这诗词搭配出一种令人难以言说的契合,似乎那里已自成一个小世界,容不得旁人『插』足。一场底层小修士的喝酒吃肉大会似乎披上了一层豪迈洒脱,恣意不羁的外衣,『逼』格瞬间提高不少。

段灵注宁白元到来时,就看到他们往日十分乖巧的小师妹疯疯癫癫的在场中间舞剑,同时高声唱着:“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剑尖斜挑,酒坛往她身后飞去,又一个燕飞,右脚跟轻轻一磕,酒坛飞回身前,左手接住一倾,坛中泄出一股细细的酒线,稳稳的落在她仰头大张的口中,一坛酒喝完,夏隐一抹嘴,回头看着纯钧一挑眉:“如何?不俗吧?”

那张一直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竟然奇异的出现了一种混合了英姿飒爽与妩媚狡黠的诱『惑』之意,纯钧那二货大叫一声“好”,提着两个酒坛屁颠屁颠的跑过,就要和夏隐再干一坛。

宁白元终于忍无可忍,身影一晃切到两人中间,奔跑中的纯钧忽见眼前一张阳刚之气十足的俊脸突然放大,一个急刹,与宁白元站了个鼻尖碰鼻尖,连忙后退一步,顺势举起一坛酒:“宁师兄来这么晚啊!喝酒!”

宁白元满面乌云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往身后一捞,拎起小师妹的衣领就走,转身之际还不忘狠狠瞪了与巴乌并肩而坐的亲妹妹一眼。宁芷元回了他一个白眼,继续我行我素。段灵注『摸』『摸』鼻子,晃晃悠悠的走过来说:“驻守期间擅自聚众饮酒,还不赶紧散了,小心我找泰阿真人来收拾你们?”

不说右弼城里剑修手忙脚『乱』的收拾残局,这边宁白元怒气冲冲一路拖死狗一样将夏隐拖回她的小院,往床上一扔,恨声道:“居然跑去跟一群男人喝酒,成何体统!”

夏隐闭眼嘟着嘴道:“爷喝的不是酒,是气氛!”

宁白元更怒:“说的什么鬼话!”扬手就要掐诀用个引水术泼醒夏隐。

段灵注连忙拉住他的手,劝道:“干嘛和她一般见识,没看见她现在醉了吗?再说了,小八从小跟着我们一群爷们长大,心里本就没那么重的男女之防,她又那么崇拜寒玉师伯,偶尔放肆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宁白元皱眉道:“寒玉师伯不过是个彪悍一点的女人,可你看她刚才喝酒的样子,分明是个男人啊!”

段灵注道:“没有啊!我觉得小八从没有像刚才那样有女人味过!”见宁白元已经开始磨牙,立刻一摊手:“有什么办法,她从小行事做法都是和我们学的。我们又没教过她淑女怎么喝酒……”

“那你说,我们要现在开始给她掰过来还来得及不?”大约是觉得段灵注的话有理,宁白元的口气软和了下来。

段灵注摩了半天下巴,慢吞吞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宁白元看着夏隐皱着眉翻了个身,一挥手给她盖了条毯子,完全忘记了修炼有成之人寒暑不侵的事实,拉着段灵注往外走:“有总比没有好,回去跟我好好说说……”

听到外头传来关门声,一直闭目沉睡的夏隐忽然睁眼坐起,伸出双手运转灵力,十指指尖上便开始滴滴答答往下滴水,水滴越来越快,最后都成了一股股涓涓细流流到地上,屋里顿时酒气冲天,而夏隐颊上因饮酒而起的红晕则越来越淡。

做完这一切的夏隐懊恼的抱住自己的头,狠狠在脑袋上给了自己一巴掌。别怪她刚才怂到装醉,一想到那个像开屏孔雀一样在一群剑修之间哗众取宠的人竟然是自己,夏隐就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要不是段灵注和宁白元来得及时,她都不敢设想自己还会做出多少丢人现眼的事。

仰头长嘘一声,夏隐有些低落。自打来到这个陌生的修仙世界,她步步谨慎,时时笑脸迎人,几乎忘记了前世作为主任医师、顶尖专家时的说一不二、意气风发的样子,压抑太久的后果就是在某个被催化的瞬间变态发作,要知道前世单位组织联欢会黄一刀从来都是在观众席上鼓掌评判的那个,什么时候自己上去娱乐过他人啊!看来这酒以后还是别碰的好!

自怨自艾了一晚上的夏隐完全没有想到,因为她今夜的一次反常表现,两位师兄清奇的脑回路发生了奇异的转折,为她准备了多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