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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乡野孤儿 > 第175章 显疾与隐疾,都在不可知中不可知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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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显疾与隐疾,都在不可知中不可知地存在

午饭后的,除了两个小堂妹精神比较旺盛,还在客厅里嬉戏着,其他人都相继散了去午休。

七月的中午太阳烈得很,走出去,脊梁骨隔着衣服都能被点燃。大家都要等到三点到三点半太阳的毒辣消解了些才能出工。

云锋听奶奶和大姑聊了一会天也跟着去午休了,小叔叔云一则还坐在客厅一角的小板凳上,双手抱膝,端端正正地望着二叔家两个女孩儿他的俩小侄女儿在玩儿,脸上带着善良而有些痴意的笑。

“小叔叔,你不去午休吗?”

云锋招呼道。

“嗯,不去,你快去。”

云一口齿不清地回答着大侄女的话。

云锋和小叔叔是很亲的。小时候,云锋是家里最小的,奶奶总是让小叔叔带着三四岁的云锋一起去村边的小店里买五分钱一小袋的杨梅干,后来杨梅干涨到到了一毛钱一袋。

“小叔,快拆开,给我一粒。”

小小的云锋总会跳着去抢小叔叔举得高高的巴掌心的那一小袋杨梅干儿。

“好,我给你,不过要你一粒,我一粒。”

小叔叔总会这样要求侄女。

“不行不行,一袋那么少,很快就吃没了。”

云锋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当年那个独吃样儿。

“那我吃一粒,剩下的都给你,可以吧?”

小叔叔当年也十岁不到,自然是馋,但也知道让着侄女这颗家里的小太阳。

“那好吧。”

小云锋盯着被小叔叔攥在手里的杨梅干儿,想着少吃一粒就少吃一粒,给自己的小叔叔呢,也没什么要紧。

“给你。”

每次小叔叔都会在小云锋眼睁睁中认真地吃上一粒后,又倒在手掌心里两三粒,在侄女张大嘴巴以为是给她的时候瞬间丢进了自己的嘴里,引来侄女一阵大叫大嚷后,他再把余下的杨梅干儿连着袋子一起给她,两人才作罢。

很多时候,叔侄俩还交换条件,就是小叔叔不告诉云锋爸小云锋又缠着奶奶给她买零食吃了,小云锋也不告诉奶奶和爷爷说小叔叔又抢她的零食吃了。

如今,云锋都从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长成了一个二十二三的大姑娘了,小叔叔也成了一个马上三十岁的农村青年,只是这个农村青年,听家里爷爷奶奶和爸爸、叔婶们的意思是,不准备给他成家了。

大概便是因为他是有这些的疾患,自顾不暇,需要家人的照顾,若是再找一个回来,定然也可能是有残疾的,到时候生了孩子,也不知是否遗传,却是一家人更是难以照料了。

每每听到这些,云锋都是像咀嚼着一块青柿子皮一样,酸涩难挡,却又无可奈何。

云锋听奶奶说起,说父亲曾经想要带云一去找人看,却也因为经济原因一直没有兑现。

其他两个云锋的叔叔云刚和云金是更不可能的,兄弟俩都是农村人,靠天吃饭,偶尔打些周边村镇的泥水工才得以供养自己两个子女上学,日子过得还是紧,也是顾不了自己这个有病的小弟的。

身为云一父母的云锋的爷爷奶奶,更是农村里常见的老头老太太,一把年纪还得干活,怎么可能有钱去给云一治病呢?

再说,大家都觉得,云一这是顽疾,难治,若是治到半途中央停下来,反而会有不好的效果,倒不如就这样吧。大家都对云一的病认命了。

云一自己除了跟着兄弟几个出过四五公里外的县城,认识去县城的路,懂得买东西的零钱找换之外,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也许,他看着自己的哥哥们结婚娶媳妇,自己也在等待着他们给自己说上一门亲呢。

可是,他怎么知道等待自己将来的,仍会是无尽的等待呢?

如果说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却为何有些生命,他们在出生的时候,也许,一些生命里本该有的平等、自由的权利便已经被不知不觉地剥夺了而不自知呢?

如果说每个生命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利,但有些生命的选择权却并不能为他自己所掌握。

这样的一种无奈,一直在云锋的心里时隐时现地出没着,令她只能在无奈与伤感的来临时内心里独自唏嘘一番后,再度又将这种情绪隐没在她那些透着希望之光的生活中。

甚至包括已经考上医科大学的李云河,她也从未提及过。她不想去麻烦别人,而且,医学类的专业都分得很细,李云河所学的是外科专业,对于小叔叔云一的问题,他估计也是一筹莫展吧。

可能云锋自己也没想到,因为小时候和奶奶一起时,奶奶是一味地宠溺自己,让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毫不需要动脑去解决任何问题,十岁时随了父母一起住,忽然转为父母严格严肃的管教,云锋在这个转折里内心一直处于与父母疏离的恐惧和焦虑状态,又因为天性的善良和温顺,天然地完全担负起父母在家中情绪变化的责任,以为日常里父母亲脸色的阴晴好坏都是因了自己的缘故才如此,因此在心里默默地担惊受怕、百般自责中惴惴不安地想着如何能使父母的脸色能转晴心情能变好。家便成了一个紧张、焦虑的场所。

从未有人告诉她不必忧虑,父母心情不过是因为生活上的其他事件,并不都与她有关。而且她又是如此的沉默,沉默得让父母亲以为是女儿不接纳这个家而对云锋也心生疑惑和嫌隙。因此,她与她的父母亲,便是都这样,在彼此对彼此的爱里都擦肩而过,双方给予对方的爱与体谅,都如同阳光照射在镜面上,还没落在对方的身上便被挡着折射了回去,能量无法对流。于是,父母因为女儿的沉默如同无言的对抗而心里凉津津的,女儿因了父母的严肃和脸色的阴晴不定而心生恐惧,孤单而冷冰冰的。

最重要的,却是云锋这样暗地里用善良独力承担了家庭严肃氛围中冷凉的全部责任,却又将自己放置在家中所有人之后,由此发生的任何事任何问题都是如此默默地完全放到心里一人承担,默默地自我想办法解决,从不会想到要找旁人帮助,也想不到要组织身边的人和物、事的力量来齐心协力。

然而,这种做事和解决问题的过于个人的孤立思维不但未得到很好的疏解和指引,不能良好迅速地转变为善于组织人力来协作解决的综合能力和集众人之力来解决问题的思维意识,还因为心内恐惧,将她内心里本有的聪明智慧也压制了下去。她像一个身形姣好的女瞎子,一半执着地在自己内心的黑暗与光明的交替中探索,一半却对身边世界上的人和事控制在恐惧的黑暗中无法透过表象去看通透事物的本性和人心人性的真相,陷入执着的愚昧与毫无整体感与预判力的软弱与无知中。

这对于本来人缘极好、心地又善良大度的云锋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损失。对于她人生中的许多事情的处理和抉择,也就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就比如和沙南通的事情,当两人的发展产生矛盾时,她想的总是一边倒,不是自己退让成全沙南通,便是自己干脆放弃,从未认真想到过是否可以双方商量,而后共同解决。

也因此,一旦在她的人生成长中遇到自己个人能力无法解决的问题,她便闷在了心里,放着等待,等待不到问题的解决便只能暗自地逃避,却又自己仍不放过自己地狠狠担着这逃避问题的责任,对自己心灵的摧残不说,最主要是无形中形成了一种主动承担甚至是不分事由地独揽全部责任的习惯,这种习惯如果与能力相当还好些,若是事情责任超出了自己的个人该承担的范畴,也超出了个人的能力范围,便是到将来出了社会,遇到各项事务,该担的责任和不该担的责任,她都统统拢了过来自己担着,给自己吃了大亏而不知。

这种解决人情世故的能力其实也不是不可弥补的,最可怕的,向来不是能力的缺失,而是意识的缺失。意识如同种子,思维如同种子萌芽的土壤,能力不过是种子萌芽后的抽枝散叶。若是缺乏了意识这枚种子,她的心里,关于这一方面,就如同没有种子的黑土地,贫瘠而荒凉,开不出一片花叶,更不可能结出哪怕一个硕果。

于是,性格天性柔弱的云锋,便在自己的成长中,形成了一种连自己也不自知的封闭,根本不懂得对于自己内心的情绪和情感该如何有效表达,也同样无法让她对自己内心深处逃避的这些问题与身边人良好顺畅地表达与交流,即使朝夕相处的家人和男友,也是无法知晓她的心境——或许,她内心里那张着大口冒着冷风的孤独的黑洞便也是这么来吧?

这样,在云锋的成长过程中,单单就家来说,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无形的港湾,却无形中,成了一个紧张、焦虑的场所,令她既想逃离又不忍离开,既极度渴望家庭的温暖希望自己能重组家庭,又害怕一不小心再度深陷这样的不幸的矛盾中,继而形成了一种对于未来的婚姻家庭不可预知难以把握的新的恐惧。

也于是,成长途中形成的这新老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遏制着云锋生性柔弱后又敏感多虑的心。

基于她对自己情感与情绪沉默式的封闭,此时也难能有人能推开她紧闭的心门摸索进她内心的黑土中告诉她,在这个世上,如她般恐惧的人多得很,甚至活得比她还恐惧的人,也大有人在,她根本不必过于在意和自责,帮助她内心里无意识构建出来的想象中的关于家与情感的完美最终能与现实中存在的瑕疵与美和谐共存的真实贯通连结起来,形成相生共存的心灵土壤的话,那么她心里的那个隐秘的黑洞,未来很多的抉择形成的人生的道路都必定会产生巨大的改变。

因此,她也就无法获得身边人在具体事情上的及时的帮助,也无法真正地对她产生行为上的带动从而在她心里的黑土地中播下一粒懂得在人事方面分清责任,懂得组织协调、统筹的意识的种子了。

这种内心对事无巨细的责任的过度承担、缺乏对人事方面问题的全局综合性的认知,缺乏对人心人性的洞悉,便无法产生具有智慧之光的思维意识,于云锋来说,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后天里如同天生般的残疾呢?

只是,她这种隐形的残疾,影响着她在人生路上的健步如飞,隐蔽得无人能知,是以更加可怕——任何一种缺失,都有可能在将来某件事,尤其是大事上如同一个连接着黑暗之门的无障碍缺口,跌入心灵或人生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