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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慕然想骗自己一下,骗自己偶像纪斯尘的话是真的,可是她本身就是一个现实的人。

她无法相信那些没有说服力的话。

“是,是吗?”这怕是敷衍人的话,黎慕然心里有数。

“嗯,你们都一样的倔强,其实,你放心,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受伤了没必要自己扛,接受一点别人的好意也不错,技能减轻你的负担,你开心了,别人也会开心的,别太为难自己,你才多大,很多时候没必要倔强,知道了吗?”

黎慕然低头,柴柴趴在她怀里睡着了,她手上的伤口进了污水,先前被冻的麻木了,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如今暖和过来,这伤口的疼痛持续发酵。

“其实,我以前见过你,我就说看你眼熟。”纪斯尘很正经的说道。

黎慕然第一次和纪斯尘见面,纪斯尘就说他们以前可能见过,黎慕然记得,她当时以为纪斯尘是在开玩笑的,怎么可能见过。

可现如今,事情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我们见过吗?什么时候?”

“你上初中的时候,我是高中部的,咱们一个学校,学校的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你是季殊的妹妹,对吗?”

季殊的妹妹?她可不想承认这个身份,也终于脱离了。

“现在不是了。”

“季殊跟时易是高中同学。”

黎慕然忍住了,没去看角落里的时易,她讨厌时易,是时易让她变成心在这样的,无家可归。

她恨

恨他对她的羞辱。

可是时易跟季殊认识,和纪斯尘以前见过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沉默着,打算继续听下去。

纪斯尘却话锋一转,对了时易:“时易,你说不说,我跟你讲你现在要是不说,你以后就没机会了,你不说我就替你说了。”

时易拆医药箱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了看黎慕然,又看了看纪斯尘,什么也没说,继续手上的动作。

时易动作迅速的打开了消毒水,拿出了创可贴和纱布,他的头发还在不断的滴水,可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他的眼里只有一件事情,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做完。

时易抓住黎慕然的手,被黎慕然嫌弃的甩开了,他又抓了过来,反反复复几次之后,黎慕然的手还是没能逃开,被他强行拉过来。

“别动,你的手是要画画的,伤口必必须处理好。”

“……”黎慕然举得鼻头酸酸的,可能是车内的温度太高了吧。

十年前,有个男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记忆犹新。

那年她八岁,和小伙伴玩耍的时候,调皮,摔断了手臂,从摔下来的那一刻一直哭到打石膏。

爸爸带她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给她买了一包棒棒糖,拆了一根放在她口中,她习惯性的动了那只受伤的手臂去接糖,疼得龇牙咧嘴,糖都不甜了,泪流满面,只有眼泪的咸。

爸爸说:“然然,你不是要想成画家吗,画家必须要保护好自己画画的手,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哦,你要记住。”

那天夕阳西下,黄昏的晚霞特别美,绚丽的色彩铺了半边天,她坐在副驾,把爸爸当成英雄看了一路。

后来,天黑了,英雄没了,爸爸走了,她现在一无所有了。

她想起那个保姆阿姨的话,对,她现在才十八岁,却失去很多很多,这就是命,命运对她的磨炼。

时易强行按着黎慕然的手,给她清理伤口,消毒,上药,裹纱布,所有的动作一丝不苟。

可在黎慕然看见,这个人根本虚伪到不行,不就是想讨好她,然后得到她的身体吗。

他今天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黎慕然抬头,苦涩的神情中露出灿烂的笑,并不违和,反倒是有些傻傻的可爱。

“吃晚餐了吗?等会儿我下厨,一定要赏脸。”纪斯尘热络的说道。

黎慕然抿唇,忽略了正在给她包扎伤口的人,只当时易不存在一般。

她嘴角上扬,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我肯定是你所有粉丝里最幸运的那一个了。”

“这个嘛,不好说哦,但是我的厨艺是绝对有保障的,而且你绝对是第一个吃到我做饭的粉丝。”

时易给黎慕然包扎完了伤口,纪斯尘随手扯过旁边的一条毛巾扔给时易。

纪斯尘什么都没讲,一只手在逗黎慕然的狗,扔毛巾的动作敷衍到不能再敷衍了,那根本就是在施舍。

“是柴犬,它笑起来特别治愈,这狗不小了吧。”

“六岁了,狗的年纪的话,算起来快要步入中年了吧。”

“它对你很重要?”

不然人被赶出来了,怎么还带着狗,养这狗对黎慕然来讲完全是负担。

黎慕然低头,抚摸着柴柴的脑地,毫无戒备的说:“对,很重要,它是我爸爸送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是我爸爸亲手抱给我的。”

“令尊?”

明亮的眼睛越发暗淡,伤感,“他跟我妈妈离婚了,送给我这狗的那次,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然后他就带着姐姐消失了,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你恨你父亲吗?”

黎慕然摇头:“不恨,一点都不恨,当年的他为了跟妈妈争我,也打过不少官司,最后败诉了,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他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不会不要我的,我就只是有点生气,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我很想她和姐姐,这么多年了,一点联系都没有。”

“会找到的,我有朋友能……”

不等纪斯尘说完,黎慕然微笑着打断了纪斯尘的话:“不用麻烦了,真的,很感谢你,我打算毕业之后就去找他们,现在,我……没有勇气见她们。”

她不想去成为父亲的一个累赘,她确实,现在没脸去见他们。

纪斯尘分析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许也在找你。”

黎慕然摇摇头,否定了纪斯尘的说法。

“不会的,我上大学都没敢去别的城市,我想他们会回来的,可是没有,我甚至加了姐姐的联系方式,可姐姐从来也没有回应我。”

时易坐在旁边,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有些事情不是错觉,他在黎慕然心里确实一文不值。

跟见过两次面的人黎慕然都可以说这么多,跟他却什么都不说。

后来纪斯尘接过黎慕然的狗,让黎慕然靠在座椅上休息,而时易给黎慕然处理完了伤口之后,便一直待在角落,没有半点声响。

如果不是侧头能看见那里坐着一个人,纪斯尘还以为那里没人。

黎慕然的东西是罗哥和时易帮她拿的,她想说什么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拿着东西走了,尤其是时易,脸黑的吓人。

黎慕然不想管,明明该生气的人是她自己不是吗?

纪斯尘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她先洗澡,然后就说去做饭给她。

黎慕然在箱子里找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这一进就是半个多小时,委屈和哭声被流水声掩盖,在这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她彻底放开了,在氤氲着雾气的房间里尽情的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