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莫德雷德和塞米拉米斯那边有喀戎老师看着, 何况她也不认为灵核受损、随时都可能灵基崩解的女帝能战胜莫德雷德, 藤丸立花并不担心那边的状况，因此注意力完全投射到了这边。
面对蜂拥而至的魔神柱们, 天草四郎毫无惧色。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罗门王的七十二柱魔神吗？能够在此拜见，真是荣幸。”
不知何时, 他的双手指间, 出现了十字形的剑柄，一个闪念之间，数十公分的剑刃就被投影了出来, 这武器藤丸立花决不陌生, 曾经的认知姑且不论, 上个特异点之中，她还亲眼见过。
——黑键吗？
“那么, 来吧……祈祷之时已至。虽然要与神之使徒对决非我所愿, 但在这里用上这份力量，想必连神也会允许吧……”
“——我来杀死, 我来拯救，我来伤害, 我来治愈。”
“——无人能从我手中逃走，无人能从我视野离开。”
“——被粉碎吧。失败之人、年老之人，都由我召来。”
“——委身于我、学习于我、顺从于我。”
“——勿忘歌唱、勿忘祷告、勿忘我。我会轻轻地让你忘记一切沉重。”
“——不可伪装。以报复回应谅解、以背叛回应信赖、以绝望回应希望、以黑暗回应光明、以死亡回应生命。”
“——在此休息吧, 注油印记你之罪。只有死亡才可获得永生——在此宽恕, 得到肉身的我在此发誓……”
他一边持续着念诵, 一边投掷出手中的黑键。
那上面仿佛附着着幽蓝的火焰，具有净化和镇静的作用。
洗礼咏唱——圣堂教会流派的秘仪，藤丸立花同样见塔兰泰拉用过，可是不客气地说一声，塔兰泰拉的洗礼咏唱威力绝对没有那么大，甚至岩窟王都可以硬抗过去，可是天草的黑键在穿过魔神柱的时候，周围的魔神柱就那样不断悄然消解，每一支都如同热刀切入黄油一般，轻而易举地穿过许多根魔神柱，直到撞上地面。
这是信仰，也可以说是信念的差别。
对于洗礼咏唱这个教会流派的魔术来说，原本就是越虔诚的人，使用出来的威力越大。
……虽说这个虔诚未必是要对着那位一神教的神，至少藤丸立花可不觉得塔兰泰拉会有什么虔诚的信仰就是了。
总而言之，单纯只论“信念”的纯粹坚定程度，天草四郎可谓是她平生仅见最为强大的人，何况他的宝具原本就具有加强洗礼咏唱的效果。
年轻的神父就这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柔地念诵着，不断投出黑键，直到最后一句。
“——上主，求你垂怜（Kyrie eleison）。”
全部被召唤出来的魔神柱，都被消灭了。
原本充斥着奇形怪状触手的房间里，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藤丸立花却有些不解地看向怜悯之兽。
……咦，是她的错觉吗？好像盖提亚矮了一些？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盖提亚？不继续召唤吗？”
虽说天草的洗礼咏唱的确威力很大，但以藤丸立花对盖提亚的了解，对手消灭掉多少就再召出来多少就是了，柱海战术可是他十分擅长的，反正这种普通的魔神柱重复再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条件，只要魔力充足，他想召唤多少就召唤多少。
然而金发的兽这次却没有这么做。
虽然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他的目光似乎认真了一些。
“……做不到。”
“做不到啊……欸？为什么？”藤丸立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盖提亚的话。
“呵呵……这个就让我来回答吧，藤丸小姐。”天草微笑着说道，“虽然看起来是将魔物和敌人全部消灭了，但实际上洗礼咏唱的效果，与其说是杀死，不如说是净化和镇静。”
以神秘对抗神秘。
这就是与魔术协会相对的，圣堂教会被确立最初也是最基本的信条。
虽说从魔术师的角度来看，洗礼咏唱不过也是魔术、神秘的一种而已，但在教会这边的概念上，洗礼咏唱被确立为“与魔术相对的另一种神秘”，原本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对抗魔术的存在。
破除魔术、净化邪异，这就是它的基盘与核心。
虽说魔神柱作为魔术式演变而来的高阶知性体，只要人类还在存续就不会死亡，但也同样是因为它们是魔术式演变而来的高阶知性体，作为“魔术”这种概念本身的具现化存在，即使只是召唤出来的投影被净化，本体也会受到影响。
当然，会被教会洗礼咏唱破除的，仅限于人类的魔术，若是面对神代魔术则无能为力，可不巧的是，作为人类魔术的起源，魔术之祖所罗门确立的魔术·人理修正式——即七十二柱魔神，也同样在这个范围之内。
天草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无需感到惊讶，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原本就算是我，想要对抗一流魔术师都很困难吧。但在这个地方……在这大圣杯的面前，用这双手连通大圣杯的我，看来，即使是魔术之祖的魔术式也同样能够破除啊。”
他说的没错，用洗礼咏唱破除魔术王的魔术，即使是对于创造了洗礼咏唱这一魔术基盘的圣堂教会而言，这也只是理论上可行，更多的是被用来除魔和净灵，破除一下蹩脚魔术师用出来的蹩脚魔术，否则教会早就压过魔术协会，而非现在这样分庭抗礼。
但在这里——
——奇迹，发生了。
借助大圣杯的力量，以决不放弃的意志，他用这双手唤起了奇迹。
“前辈，让我出战吧！”玛修理解了目前的状况之后，立刻请战。
盖提亚，或者说所罗门的魔术，原本就是构筑在七十二柱魔神，也就是七十二个魔术式之上的。
不仅仅是召唤那些魔神柱，之前召唤法老王和库丘林·Alter反向凭依魔神柱也无法做到，平时使用的飞行、保护魔术等等，全部都失效了，藤丸立花这时才意识到，盖提亚不是变矮了，而是平时他总是离地一公分地悬浮在空中行动，现在连这个魔术效果都失去了，他第一次用双脚踏上了地面。
藤丸立花一时有些犹豫，改为让玛修出战吗？还是继续让盖提亚上？
虽然没法动用魔术式（魔神柱），但作为从者，他的宝具还是能使用的，那与魔术式（魔神柱）无关，纯粹是所罗门生前传说的升华，但不得不说，这样的盖提亚，攻击手段被大大限制了。
“等一下……盖提亚，将所有人拖进时间神殿的话，能够切断大圣杯和天草先生的联系吗？”藤丸立花询问道，即使是她，也看得出来天草的双手与大圣杯已经连接了起来。
“不行，无法将他拉入时间神殿，他的魔术回路和大圣杯已经连在一起了。”怜悯之兽相当干脆地否决。
如果是曾经那个有着所罗门王肉体加成的冠位时间神殿，或许是没问题，但现在的时间神殿，只是他作为从者的宝具所形成的固有结界而已，无法将体量上如此庞大的大圣杯带入其中，那样瞬间就会从内部撑破。
“呜，这就难办了……在这里放光炮，搞不好就会把大圣杯轰了啊……”还是这个问题，天草就站在大圣杯之前，他们现在有些投鼠忌器，藤丸立花头疼。
“……”
怜悯之兽没有等她做出决定，只是再次举起了手，让十指上的指环一一脱离了他的双手，在他面前旋转漂浮着。
“这是——”
藤丸立花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她记得这个——十之指环！
……对了！除了宝具，所罗门的戒指也是不会被洗礼咏唱破除的，因为这是神所授予的戒指，天之恩惠，并不在人类的魔术范畴之中！
“一之指环——”
金色的光辉照亮了原本有如地下洞窟的房间。
天草四郎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凝重之色，向着盖提亚投射出了手中的黑键，但这一次，被其他指环的光辉拦了下来。
“二之指环——”
虽然原理不同，但十之指环同样能无效化所有人类的魔术，自然也包括了同样是教会人类所创造出来的魔术——洗礼咏唱。
只不过，十之指环能够无效化洗礼咏唱，洗礼咏唱却无法破除神所授予的指环。
“三之指环——”
“……原来如此，这就是神所授予的恩惠吗……”
神父看了看手中的黑键，虽然从大圣杯被引导来的力量并没有受到影响，可是洗礼咏唱的效果本身，不断地在被削弱，他现在处于有力量也用不出去的状态。
或许，这就是神所给他的答案吧……
天草四郎并不是没有迷惘过，也做好了准备而亲赴战场，如果神认同了他，那么就会一切顺利，如果神不认同他所作所为，那么就会有什么人阻止他吧……现在，或许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了。
——心中未尝没有闪过这样一丝念头。
但最起码，在那之前，他都会奋力挣扎到最后。
“四之指环——”
没有等指环的光辉发动到最后，天草松开十指，主动解除了黑键剑刃的投影，而原本夹在他指尖的剑柄，也随之噼啪地掉落在地面。
“发动——右腕·恶逆捕食（Right Hand - Evil Eater），左腕·天惠基盘（Left Hand - Xanadu Matrix）。”
取而代之的，是他举起的双手，手臂上一左一右分别缠绕起黑红与银蓝色的光辉，掌心之中什么都没有，却分明有什么存在。
无法通过洗礼咏唱的大圣杯的力量，再度被他双腕的魔术回路接通，只不过这次是以另一种形式。
“玛修，解放宝具！”藤丸立花瞳孔一缩，虽然没亲眼见到这一幕，但接下去神父要做什么却不难猜。
“是，前辈！”
盖提亚同样停止了咏唱，十之指环可以无效化洗礼咏唱，但无法停止从者发动的宝具。
“天之杯（Heaven's Feel）启动，将万物引向终焉——双腕·零次集束（Twin Arm - Big Crunch）！”
“宝具，展开……！——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明明这应该是千钧一发的时候，藤丸立花不知为何，这一刻却十分平静。
仿佛灵魂被从身体中剥离，之前跳动的心渐渐感觉不到了，自己好像是从局外第三方的角度看着这一切。
支撑这种平静的是信任。
完全相信玛修能够挡下这一击的迦勒底御主，几乎是以近似欣赏的心态，看着两者宝具的对撞，越过学妹举着盾牌的背影，那灿烂的光辉，正是信念的碰撞。
无论是立志要拯救全人类的天草四郎，还是决意哪怕只要守护一个人的玛修·基列莱特，两者的信念，都是如此耀眼。
终于，那倾覆在雪花之盾上有如实质的重压，缓缓退去。
“成、成功了！……前辈。”玛修满足地回过头，向着她微笑。
藤丸立花不禁也笑了起来，从那种剥离感中退了出来，重新有了实感。
“——谢谢你，玛修。”
“呼……呼……还是失败了吗？”
而在另一边，因为双臂的魔术回路过载运作，天草缓缓喘息着，双臂软软垂下，虽然与第三法相连的部分已经在缓缓修正他的身体，让双手不至于就此废掉，但很显然短期之内，他是无法发出第二发了。
“天草先生……”
藤丸立花缓缓走近，看向他，虽然赢了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反而有些唏嘘。
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浑身黑漆漆的从者突然从她的影子里蹦出，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两人之间最后一段距离，将手中的奇形短剑不偏不倚地插|入了无法动弹的神父胸口。
完了还吹了一个口哨，自我称赞道：“——咻！不愧是我，完美！”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