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姑且不论尤格多米雷尼亚那边, 在考列斯的劝慰下, 菲奥蕾深思熟虑后终于决定放弃魔术师身份，将代表家主的魔术刻印也转移给考列斯——而且因为失去了盘踞于双腿的异质魔力, 她终于可以站起来了。
另一边，藤丸立花想着，既然找过了迦尔纳和阿喀琉斯, 也该找阿塔兰忒……当然还有塞米拉米斯和天草四郎聊聊天什么的。
不过女猎人貌似被派出去, 对图利法斯那边的动向进行侦查去了。
而另外两个人也不在王座之间和花园中。
为了寻找他们，藤丸立花漫无目的地在空中花园的内部闲逛，这里不但有地上的宫殿部分, 地下部分也是四通八达, 兼之还分成多层, 简直是有如迷宫。
不过反正她也没什么事情，就顺着一边的墙壁走着。
实在不行就呼叫盖提亚把她带出去就行了。
藤丸立花这么想着, 不过幸运的是,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散发着清纯魔力的地方。
“打扰了——”
橙发少女推开大门，很有礼貌地出声打招呼, 四处打量这个房间。
和其他房间不同，这里格外空旷,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地下空洞一样的感觉，周围一片黑暗, 看不到墙壁的阻拦。
宽敞的地面尽头, 是一个直径超过十米, 球形的岩石块，碎裂了一部分之中，隐隐组成了某位女性的半身像，人像栩栩如生，却毫无刀削斧凿的痕迹，简直就像是天然形成的形状，然而藤丸立花知晓绝非如此，源源不绝的清纯魔力就从那里透出来。
——大圣杯的本体。
在见到这颗圆球的时候，藤丸立花就瞬间了悟了它的真身。
之前遍寻不着的天草和女帝都在这里，抬起头仰望着岩石块，好像在说着什么。
只不过听到她的声音，塞米拉米斯很惊愕地转过头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欸？……那个，不能进来吗？”藤丸立花愣了一下。
“你是怎么进来的？”女帝眯起眼睛，略带不快地询问道。
“呃……走进来的？”藤丸立花不确定地回答。
“我在外面布置了多重魔术防护……你怎么可能……”
这里是大圣杯的所在，她当然不会任由人轻易闯进来，但问题是那些魔术防护丝毫没有起到作用……不，应该说是没有被触动，否则这么近的距离，她不可能毫无觉察。
“算了，塞米拉米斯。”天草出声制止她继续质询。
虽然见到藤丸立花是有些惊讶，但奇怪的是，他发觉自己并没有意外的感觉。
塞米拉米斯停口，其实最初的惊讶过后，她也反应了过来，面前这个少女的从者，好歹是魔术王所罗门，尽管她也通晓魔术，但被所罗门王破解的话，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藤丸小姐，你来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就是无聊随便逛逛而已。抱歉，是我打扰你们啦！”藤丸立花说完，毫无留恋地转身。
天草叫住了她，“等一下，既然来了，正好我和塞米拉米斯也想找人聊聊天。”
塞米拉米斯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谁想跟小丫头聊天了。
她虽然明白自己的魔术会被魔术王破解是理所当然，但明白归明白，自己在魔术一道上技不如人这点，还是让心高气傲的女帝心情不顺。
“找我聊天？”藤丸立花停下脚步转回身，有些意外。
“是的。”神父给出肯定的答案，“藤丸小姐你说过，你对圣杯寄予的愿望，是让生命即将走到终结的玛修小姐活下去对吧？”
“嗯，是这样。”藤丸立花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这一点我现在就能做到……如果实现了你的愿望，能不能请你全力帮助我呢？”天草静静地抛出炸|弹，然后以平静的目光望着橙发少女。
“现在就能做到？怎么做到？”藤丸立花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当然是用圣杯……本来，非得要圣杯战争的胜利者，才有资格捧起圣杯，许下愿望，但是只要准备一段时间，我有办法现在就办到。”
天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圣杯，“这个圣杯，是爱因兹贝伦联合远坂和马奇里共同构建的魔术仪式，核心是爱因兹贝伦家族传承千年的第三法——也就是灵魂的物质化。我的愿望是拯救全人类，只要通过发动这个大圣杯中的第三法，就可以让人类的灵魂进行物质化，这当然也包括了玛修小姐，不仅仅是延长她的寿命，更可以让她、让你、让所有人永远活下去，一起幸福地生活……”
“天之杯（Heaven's Feel）……”藤丸立花喃喃。
“哦，看来藤丸小姐对第三法也有了解，也是，既然是时钟塔的高徒。那就更好了，你意下如何，藤丸小姐？”
藤丸立花沉默了一会，然后摇摇头，“不，天草先生，你搞错了我的意思。”
“哦？”神父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我想要的不是玛修或者我永生不死，而是想让她能够活下去，活得像个人类。”
“像个人类……吗？藤丸小姐的意思是，你认为这样就不再是人类了吗？”
“不是！啊……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啦！”
藤丸立花烦恼得有些抓狂，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发梢，“我的意思是，根本没必要永生不死！我觉得正是因为会生老病死，会为这些而烦恼、苦恼，所以才称得上是人类吧……？我想要玛修活下去，能选择自己的道路，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想要跟我一起也好，想要独自出去闯荡也好，我们一起在这个世界上一点点变老然后死掉，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天草沉默了一下，没有反驳而是劝解道：“藤丸小姐，你的决心我非常欣赏，但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玛修小姐未必也是——”
“我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玛修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藤丸立花回过头，果然看到她正从门扉后探出身形，“玛修？”
“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谈话……不过天草先生，我和前辈的想法一样，不需要什么永生不死。永生不死的世界，或许的确不会有悲伤，但就算我只活到18岁就要死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玛修走到藤丸立花身边，目光坚定。
不过当她转回藤丸立花身上的时候，又变得柔和无比，“我觉得非常幸福。和前辈一起走过的旅程，让我觉得非常幸福……我当然想，永远和前辈、和医生、达·芬奇亲、所长当然还有大家，一起活下去。但天草先生，我觉得你的关注点错了。这个心愿，重要的不是什么永远，重要的是——和谁、以怎么样的方式一起活着。”
“……玛修……”藤丸立花再度抱住了粉发学妹，磨蹭磨蹭。
联络器那一端的迦勒底中央管制室之中，某个医生正在感动得嚎啕大哭，被奥尔加玛丽言不由衷地训斥着，达·芬奇则在一边煽风点火外加劝架。
而这边，天草和塞米拉米斯一时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高傲的女帝才找回声音：
“……哼，真蠢，能永远活着不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吗。”明明是这么说，她的语气之中，却少了几分嘲讽，多了几分温度。
“啊……是这样，但是我觉得，就像前辈说的那样，如果人类失去了死亡，就会变得不再是人类了，前辈和我，也会变得不再是现在的自己……”玛修连忙解释道。
“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我当然知道。”
即使是塞米拉米斯，也并非不能理解玛修的话语，女帝的目光投向了室内不知何时出现的第五个身影身上，“那么你呢，以睿智闻名的所罗门王啊！你觉得也是如此吗？”
出乎她预料的是，一直以来，甚少表现出喜怒哀乐，除了跟在自己御主身后，几乎从来不发表意见的金发从者——原本塞米拉米斯虽然问了出口，都做好他压根不会回答的准备——这次非常肯定给了确定的答案。
“嗯，人类需要死亡……任何东西都需要死亡、需要终结。”
“盖提亚……”
在场的只有藤丸立花明白，这毫无疑问正是怜悯之兽切身体会过后，再直白清楚简单不过的答案。
其他人虽然不明了其中缘由，但却听得出这句话之中的厚重与真实。
“——原来如此。”
出声打破这沉寂的天草四郎轻轻闭上双眼，复又睁开，像是放弃般地叹了一口气，“藤丸小姐作为对手的话，非常棘手，可以的话，我不想跟你对垒，所以想说试试能不能在那之前，就消除我们的分歧——看来是很难做到呢。”
藤丸立花一笑，“天草先生也是……既然这么说了，你也没打算放弃吧。”
“呵呵……看来我们还是要在最后打上一场呢。不过更了解了藤丸小姐你们的想法，这场谈话也就不是完全没收获了。”年轻的神父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叹息又像是松气般地，吐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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