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平凡的一夜。
初冬的寒风，让本就一成不变的寒夜，多了几分变化。
宵禁亥时开始，不到亥时，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军士，早已空无一人。小仆急匆匆地赶在宵禁前返回了住所，看着巡逻队在街上日常巡查，他像一个下班工人一样，并未太多留意。
当他进了房间之后，按照平时的规律，生火烧水，折腾了小半会儿后，这才熄灭灯火，爬到火炕，钻进被窝。始终无法闭上双眼，常年累月地隐匿身份，让他养成睡前回忆白天生活的习惯，看看哪里有没有破绽，他多少感觉事情有些反常。
今天出去到返回，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可是又看不到人，这种感觉，让他心中发慌。也可能是多虑了，如果真要有人监视自己，那他还要不要再去监视唐天呢？
难道会是唐天派来的人呢？
想到唐天，他决定看看唐天院子里有没有动静。
他悄悄地爬上三楼的小阁楼，小阁楼严格来说，只是一个三角形屋脊，他轻轻移开一小块木板，露出一个小孔，透过小孔正好可以看见唐天居住的院子。
院子同往常一样安静，门前军士依旧如常，两个固定岗位，军士靠着门柱，因为刚刚上岗，二人显得格外精神。
两个巡行岗位，沿着院子四周巡视。巡视四圈后，会与固定岗位人员调换，值守固定岗位。还有两个军士则隐藏在内院，守在内院门口。如若不是长期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院子里除了微微闪闪的灯光，空无一人，六条大狗静静地伏在院子角落里。
突然一只大狗站起来，两眼冒着寒光，狠狠地盯着小仆的方向，吓得小仆急忙缩回脑袋，心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这时街道发出整齐又密急的脚步，排列整齐的队伍沿着街道，一路向北。
这是北玲书院的学生，这么晚了，这么多学生去做什么？
小仆盯着长长的队伍百思不解。
现在宵禁，他不能出去，只能默默地看着大队人马一路北行。
北行，难道他们要出城作战吗？可是，学生能作战吗？
还有，并未接到任何消息，复阳会这帮笨蛋近期未见动作。上次设计暗杀唐天失败，不可能近期再有动作。不是复阳会，难道是金人有行动吗？
金人上次大败之后，躲在五国城的守军，居然毫无作为救援之意。看来金人内部并不团结，复阳会居然派出如此大规模的商队，会不会也是金人手笔呢？
小仆突然想到了什么。娃娃兵，因为他刚刚发现队伍之中，居然有几个人个子太矮，从身材判断，十有八九还只是孩子。
缺少兵员。
小仆最后得出结论，这才悄悄地下楼休息。
第二天小仆将消息告诉主人，主人依旧老神在在的样子，并未表态，心里盘算着唐天的目的。
唐天目的很简单，利用晚上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炮兵学员悄悄进驻女兵营，强化女兵的整体训练水平，教材自然是经过他反复修改的炮兵操作手册。
唐天吃过早饭后，早早出了院子，第一站，去了李铁牛的火器建造工厂。一进工厂，热闹异常，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唐天自然习惯这种声音。
工人们忙着加工各种火炮部件，没人理会唐天等人。
当唐天转着轮椅在厂子里看了一会，李铁牛这才睡眼朦胧地跑过来，大手揉着眼睛，笑呵呵地看着唐天。
“看我做什么，怎么昨晚没有睡吗？”唐天座在轮椅上，看着两眼发红的李铁牛。
“睡了一会，昨晚在浇铸炮管，晚了一点，你不是来催轮椅的吧。”李铁牛来到唐天的轮椅前，仔细端详着轮椅。
唐天笑笑，谁说李铁牛是个憨憨，哪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李铁牛精着呢？
李铁牛见唐天只笑不答，知道唐天确实有过问轮椅生产进度的想法，接着一屁股坐在唐天对面的铁制椅子上，往后一靠，露出一副憨笑，看着唐天。八壹中文网
“说吧，你又有什么想法？”
“做轮椅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像你的一样，要减化，椅子也不能像你的这样大，浪费材料，现在生铁制作火炮都不够用，不可能用来做轮椅，建议用木头替代。”
李铁牛胸有成竹地直下硕大的腰身，大手拍着屁股下的铁椅子。
“木头轮椅？”
“对，木头轮椅，不过，那东西我这里做不了，你可以让船厂给你做，他们都是木匠，我这里都是铁匠，你看怎么样？”
“你小子，跟我耍滑头，做不过来就直说，还说了这么一大堆理由。”唐天直接了当揭穿了李铁牛的小算计。
“嘿嘿。”
李铁牛憨笑两声，接着又道：“不能怪我，你的想法太多，现在火龙二型火炮在全力生产，你又搞火龙三，你看看，现在我只能抽出一组人手研制火龙三了，其他人手都在制作火龙二及炮弹。”
“官芸来找你了。”
“来了，这丫头口气真大，跟小祖宗似的，一开口就是三百门火炮，九千枚炮弹。”李铁牛有些不高兴地答道，然后开始无声抵抗。
“生气了，你现在有多少火炮？”
“不是多少火炮的事情，你说说看看，就她们一帮女娃子，身单力支，多少人能推动火炮，这些铁嘎达，我们这些壮劳力推着都费力，你说说，给她们用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李铁牛并不看好官芸的女子炮兵，发一顿牢骚之后，发现唐天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不由想到什么，接着又说道：“你小子，今天来，不是来催进度的，又是来改进火炮设计的，对不对。”
不等唐天答话，李铁牛来了精神，从椅子上跳下来，朝着不远处喊道：“把小六子他们几个都叫过来。”
说完推着唐天来到设计车间。
设计车间在工厂的最里面，严格来说更像一个大的仓库，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配件，也有各种各样的模型，有成品，半成品，模型都是木制的，可以根据需要随意组装。
房间里十几个人，低头忙着，见李铁牛进来，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李铁牛，更看着唐天，脸上除了疲惫就是熬红的双眼。
“都别楞着了，都过来听听，小六子，你们几个听仔细子，搞不好都是你们组的事情。”李铁牛说得干脆利落，一副说一不二的态势。
“是吗，又要改进火龙二吗？我们已经在改进了。”小六子年纪不大，个子不高，一脸稚气，更像一个学徒工。
“大家都坐，咱们慢慢聊，小六子，你先说说看。”唐天看着大家都站着，客气地招呼大家坐下。
小六子倒也没有客气，很是老道。
讲了目前火龙二型最大缺点，重量太大，移动不便，另外一个问题，炮弹采用纸质包装，点火后，会在炮膛内留存大量的纸灰，不利于清理，给下一步装弹造成很大不便。
唐天听后当然明白，毕竟这个年代想用硝酸甘油或者雷酸汞做为底火实在太难了，而且硝酸甘油安全系数也太低，一不留神就会发生爆炸，非常危险。
现在工艺水平，很难实现安全生产，只能采用传统的引燃法做为炮弹底火。
看来小六子着实用心研究了。接着问道：“说说你的解决办法？”
小六子也是很爽快，指出降低炮管厚度，采取尾端厚，前端薄的做法，这样可以减少炮管的重量，另外，还可降低炮身总长度，生产小一个型号的火炮，这样也可以减少重量。
不得不说，小六子的想法，确实解决了一部分难题。
唐天接着又讲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在炮身后面加上固定三角，一来可以固定炮身，在发射时增加稳定性，另一方面，在火炮移动时，可以利用固定在马车上，方便移动。在没有车马的情况下，可以人力拉动火炮，解决女兵力气不足的问题。
“这样一来，几个女兵也可以移动火炮了。”
李铁牛说过之后，马上吩咐小六子开始着手制作火炮模型，然后就是试验阶段。
唐天又跟着李铁牛看了六管火炮以及十二管火炮的模型，模型按一比一制作，实用性不知道，但是作工很漂亮。
“这东西一次可六发齐射，威力应该不会小，就是太耗费炮弹了，我现在已经让人加班制作弹药。”
“现在生产了吗？”
“没有。”李铁牛一边摇着大脑袋，一边答得干脆直接。
“有什么困难吗？”
“现在工人也有，可是没有铁呀，现在用铁量太大，而且，兵工厂那边也在大量生产兵器，大家都在等铁开饭。”
李铁牛说完，带着唐天来到存放生铁的仓库。
仓库里堆放着各种铁料，有损坏的盔甲、兵器、还有一小部分生铁料，最大一堆是铁矿石。
“不是前段时间还缴获了一大部分生铁吗？”
“是有缴获，分给我们的铁料，都拉到配件厂铸件了，就剩下这些备料了。”
“你小子，老实说，你现在每天可以生产多少火炮？”唐天知道那些生铁不在少数，就算分给兵工厂一部分，火器营一定也不会少。而且，李铁牛同时也负责兵工厂，自然会有所偏爱。
“最多十门？”
“怎么可能，我进来可看了，你这里一班工人不下三百人，怎么可能只生产十门火炮。”
“噢，现在我主要生产炮管，现在每天可以加工炮管差不多一百个。”
“少废话，带我到仓库去看看。”唐天听着一百的数字，心里乐开了花，装出一副嗅脸，黑着李铁牛。
李铁牛带着唐天走向另一侧的成品仓库，仓库一侧摆放着已经组将好的火炮，整整齐齐排成五排。
唐天默默数着数量，足足有七十五门火炮。唐天知道李铁牛又在打马虎眼，每天生产绝对不止十门火炮。
另一侧堆着几排炮管，炮管发出淬火过后的青黑色。放眼望去，不下千根。
连唐天都没有想到，李铁牛为什么要生产这么多火炮，怪不得这小子嫌生铁不够用呢？按照他的做法，怕是启动另一个炼铁厂也不够他使用。
此时，唐天有了另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