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来了。
不是打，是杀起来了。
夜色渐退，晨阳东方。河面之上依旧是紧张忙碌的人群船队，大家依旧没有放弃搜救。
一路之上，仁昭公主没有听到一点好消息，没有听到一点关于唐天的消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唐天的半点蛛丝马迹。
站在仁昭公主身后的丫鬟们更是不敢多言，生怕触怒了主子，小船像一个乖巧的小女孩儿，静悄悄地驶进十八里水寨。
水师的人差不多都识得仁昭公主，军士们简短地打过招呼之后，已经有人去通报刚刚回来休息的各位将军。
居然还去睡了。
仁昭公主差点没气炸了，自己的男人被他们搞不见了，他们居然还敢睡觉。
怒火冲天的仁昭公主跟在传令兵身后，差不多从被窝里把大家揪出来。
平日里吹胡子瞪眼的彭黑子，看见一脸怒火的仁昭公主，连大气都不敢出，默不作声地站在最旁边的旁边，恨不得站在院子外面。
他是真怕了这位霸道公主，叫人都不给面子，神仙都得敬让三分。
“彭老黑，人呢？”
彭黑子挺着太过显眼的黑大个子，陪着黑黑的笑脸，露出一口白牙，做作的表情简直比哭都难看。
他看着风尘仆仆、头发散乱、面容憔悴的仁昭公主，又看看旁边站着刚刚被抽了鞭子的哨兵，心中暗暗叫苦，谁让自己长得这么目标明显哟，不仅个子高大，而且还黑呼呼的。
他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移前两小步。
“老六，现在还没有找到。”
轻声细语，完全没有别日的威风八面，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居家小媳妇。
高宠、杨再兴、翟进、翟亮都只是看了眼彭黑子，没有人敢打半句玩笑，回眼瞄了眼仁昭公主。
“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找不到，找，一定要找，就是把河水舀空了，也要把唐大哥找到。”
仁昭公主没好气地打量着众人，她能看出大家也是一晚没睡的样子，目光在众将中扫过。
她在找杨四娘，都是这个狐狸精害得，要不是她，唐大哥也不会只身到十八里水寨。
人群中未见杨四娘身影，急忙问道：“杨妖精去哪了，把她给我叫出来。”
大家看着仁昭公主龇牙咧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一时无人敢接话，目光都看向高宠、翟进二人。
高宠身材魁梧，一张俊脸爬满愁容，目光坦诚中有些不安，听见仁昭公主喊着“杨妖精”，心中暗暗叫苦，此事却因杨姑娘而起，可是也不是杨姑娘的错呀！
高宠移身往前一步，说道：“公主，杨姑娘还在河面搜寻老六，现在兄弟们还在搜找。”
仁昭公主看着大家都是一脸的疲惫，紧咬银牙，强忍着中烧怒火，接着问道：“凌禁这兔仔子呢？”
高宠脸色微红，转目看着旁边众人，接着答道：“昨日大战，凌禁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好一个不知所踪！
害人的是凌禁，设计的是凌禁，居然还让他逃了。
仁昭公主一听，如同水入油锅…炸了，眉怒横扫，脸上乌云，玉手紧握马鞭，历声怒道：“去把船帮的贼人都押过来。”
众人都是知道仁昭公主的脾气，无人敢言语，唯有过山小白龙陆一风不识得仁昭公主，更不知仁昭公主的性子。
仁昭公主翠袖巧裁，轻笼瑞雪，只是脸上尽是憔悴，秀发乌黑，却显得散乱，玉手持鞭，好一副武功出少年的凌人霸气。
陆一风人称过山小白龙，有几分英伦之美，更有几分自信。
他见众人不敢多言，自信满满，龙行虎步，含夹儒生之气，又有武人英姿，落脚无声，轻打衣袖，抱拳施礼，银牙玉口道：“这位公主，日夜赶路，水米未进，不妨先行休息，待我等提人过来。”
陆一风本是好意，言词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该着他倒霉，他今天碰上的是仁昭公主，也该着他太大男子主义，该着他没事总想在美女面前装逼，嗅显摆。
“滚，你算什么东西。”
不等仁昭公主说话，旁边的掌丫鬟翠儿先声开口，怒斥陆一风。
旁边的高宠何等聪明，急忙上前推着大红脸的陆一风出了门。
小声地说道：“你小子今天算是遇到贵人了，这是公主身边的丫鬟开口，要是公主开口，轻了是一顿好打，重了，怕是小命不保。”
陆一风胀红的脸，恢复了几分，看着高宠问道：“这人是谁，这般嚣张。”
“你小声点，不想活了吗？只有失踪的唐天能压得住她，别人的话在她眼里都是废话，她可是金国公主。”
陆一风更是有些不懂，神色疑惑，怎么又扯出金国公主，不是抗金吗？
“行了，以后再同你讲，记住一定少说话，这里面没有你什么事。”
高宠交待陆一风之后，看着已经有人把船帮的叛徒都押了过来。
仁昭公主及众人都走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等。
天色渐亮，晨光耀目。
“你们谁看见凌禁了！”
仁昭公主用鞭子指着人群大声问道，哪里还有一个女人的样子。
众人见是个女人，连理都没理，个个仰着脖子，装作没听见一般，都没有人用正眼搭仁昭公主一眼。
傲气，在女人面前的傲气！
男人就是这德行，总是在女人面前装得很高大。
这次他们因为高大而丧命了。
无人答话，一片死寂。
“拉出砍了。”
仁昭公主用鞭子指着跪在前面的一个人怒道。
上来几个仁昭带来的亲军，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揪出来，不等贼人开口，直接就是一刀，血洒当下，人头滚滚。
“你知道吗？”
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所有人都吓得傻了，船帮的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抬手杀人，眼都不眨一下，这还是女人吗？
仁昭公主见无人言语，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怒火中烧，道：“砍了。”
亲军一脚把此人踢出来，另一个亲军手起刀落，血溅仁昭公主衣袍之上，殷红一片。
“你说！”
“我真的不知道，小人真的不知道，我只是，饶命呀……。”
贼人跪在地上如同小鸡点米，磕得头破血流。
“砍了！”
“砍了！”
拉二连三的人被拖出来砍了，高宠、杨再兴、彭黑子、翟进、翟亮等人只是呆呆地看着，无人上前劝说。
陆一风悄悄地挪动身子，极尽全力地躲在彭黑子身后，尽量躲开仁昭公主血红的眼睛。
女人，疯了！
太可怕了！
同时，他更好奇这个被大家称为“老六”的人是什么人，怎么会让一个公主如此痴爱发狂，又能让这么多当世的英雄好汉折服。
整整一天，亲眼所见，所有军将，不分大小，听说唐老六遇袭，全都跟疯了一般，现在还有大队人马不顾寒冷的河水，依旧在水中搜寻，还有那个名震绿林的杨四娘杨大当家，居然为了唐天一直都在水道中寻找。
陆一风想不明白。
“砍了！砍了！”
院子被押过来的三十多个人都被砍完了，又一批人被拉了过来。
高宠看着这些倒霉蛋，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这些人多数都是在十八里水道被俘虏，并未参与到河道上围攻唐天，所以不知道凌禁下落在情理之中。
但是不排除凌禁逃回十八里水寨，然后再行逃走，因为水面上同样没有发现凌禁的尸体。
最关键，这一整天所有人都在全力搜找唐天，还真没有人想过凌禁躲哪去了。
十八里水寨可是凌禁的大后方，也是船帮一直经营的地方，猫窟鼠洞，藏人避祸，尽是最佳之地。
看着这些贼众守口如瓶的样子，一来是真不知道凌禁藏身之地，二来怕是凌禁真在十八里水道，众人惧害凌禁淫威，不敢开口。
“砍了，砍了……，你们不说出凌禁的下落，统统都砍了。”
仁昭公主失去了耐心，冲着人群失声喊道。
人群惊慌地看着血流中的人头，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都是什么密道，山洞之类的话，没有人说出凌禁具体在什么地方。
“砍了，都砍了。”
高宠见状，急忙冲上前去，说道：“公主，既然他们讲出密道，不如我们派人查探，然后再砍也不迟。”
仁昭公主微微点头，彭黑子等人各自事人去寻找凌禁。
院子里呼呼拉拉地人都走空了，仁昭公主看着升起的太阳，朝着河边走去。
算账，她要去找杨四娘算账。
当她看着身体微弱，一脸凋容的杨四娘时，心中的恨，也恨不起来。
杨四娘看着仁昭公主，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哽咽不语。
过了片刻，清水连连地说道：“仁昭姑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看护好唐大哥交付的十八里水寨，才会让贼人有机可乘，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骂我吧……”
仁昭公主很想，很想痛痛快快地骂上几句，打上几下，可是、可是她看着两样可怜凄惨的杨四娘。
她的泪水顺着面颊流下，断线珠落，无法止阻，那还有得素体轻盈，那还有什么面如娇花，活脱脱一个失意的怨妇。
此时的杨四娘与自己有什么区别，大家都一样，伤心之处，泪水更甚。
杨四娘见状，急忙轻身而起，强打精神，细语轻言道：“仁昭，这一夜，我仔细查看过每一个角落，辨认过每一具尸体，没有发现唐大哥，而且河道上上下下几十里都认真查过，并没有发现唐大哥的一点踪迹。”
仁昭听后，一脸的不悦，就这些还用你说吗？
杨四娘看着仁昭公主不悦的脸色，接着说道：“公主，以我推断，唐大哥，应该在十八里水寨之中，应该还有活着。”
“活着，为什么不露面呢？”
仁昭公主有些弱智地打断杨四娘的话问道。
“估计是伤得太重了，无法现身。”
“马上找，一寸一寸找，咱们一起去找。”
二人说话间，河道之上又驾来数艘快船，上官清儿一身轻扮装素，迎着晨风，身后珍儿、玲儿都盯着杨四娘及仁昭公主。
神色中却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