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也不至于漫漫岁月，蹉跎到了三十多岁老女人一个。
她不愁人娶，又有见地和智慧，更不肯随便将就，而且也过了生孩子的年纪，她这现在嫁个她自己搭理都不愿意搭理的驸马，还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上了马车，车子就启程往宫里去。
惠歌公主心里系挂着孩子，一路上和孟白云聊的都是孩子的事情。
孩子多大了，孩子长的好点吗，孩子的母亲是什么人之类的。
孟白云心里其实有点愧意了，显见的，最初的震惊恼怒之后，惠歌对这个“孩子”是真心疼爱喜欢的。
马车进了宫，跟在惠歌公主身边的人，即便是生面孔，谁也不会多问什么。
一路畅行，到最后见到炎泓懿，都十分顺利，可见惠歌公主在南楚的威望和地位。
炎泓懿住在藏书楼。
与其说是住，看到藏书楼外把手的重兵和巡逻不断的侍卫，孟白云想她果然猜的没错，他一回来楚帝怕他再出去浪不回家，把他软禁起来了。
不过这处藏书楼，若说是作为一个修生养性的地方，当真是十分合适。
进了一重宫门，是一座几层楼高的藏书阁，而藏书阁露面，则是一座小巧精致的私家园林。
轩、堂、亭、榭古朴典雅，四面围墙涂成了白色，上面铺着黑色的瓦片，屋顶上也铺的黑色瓦片，看上去俨然就是江南风味，和这金碧辉煌，奢靡高贵的皇宫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它独自伫立在这里，四周围都是几人高的围墙，看到的也只是眼前的景。
庭院之中，除了房舍颇具江南风格，亦铺设鹅卵石和石材。
园内花木扶疏，种有白玉兰树、紫玉兰树、黄腊梅树、罗汉松、枣子树、枫树、山茶树、朴树、石榴树、樱花树、紫薇树等
院中一口池塘，池塘四周围堆砌了假山石，里头养着鱼虾供人观赏消遣，池塘边上还设了一个石桌，桌子上刻着棋盘，上面有一堆凌乱的棋子，几颗黑白子翻了肚子朝着天，好一些还散落在了地上。
屋内，听得到认识人说话的声音，一个温柔的男人声音。
“三王爷，棋下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你若是不喜欢下棋，我陪你玩你想玩的。”
“莫子言，你别有事没事往我这里跑了，你拿着俸禄，一个堂堂丞相怎么就这么闲得慌。”
莫子言在。
莫子言跟着炎泓懿到北梁出使过，虽然孟白云和他见面时候乔装过一番，不过就怕他眼睛尖认出来。
惠歌公主显然也顾虑到两人可能在北梁见过面这一点，指着那藏书阁：“你拿了本宫的玉佩，去那里面吧，他们问，就说是本宫让你来拿上次本宫说的几本书，里面的人知道的。”
原来那座几层楼藏书阁里还有人看守。
孟白云是要避一避，于是接过了玉佩：“恩。”
惠歌皱着眉头：“这莫子言，三两头的往这跑，居心不良，若是让他发现了懿儿的秘密那还了得。”
走的远了，却因为常年习武，听力极佳，惠歌公主的话一字不漏的飘入了耳朵里。
炎泓懿的秘密，炎泓懿有什么秘密，总不会惠歌公主知道了炎泓懿和钟宁的事情吧。
孟白云存着意思疑虑，进了藏书阁。
藏书阁有一扇窗正好对这炎泓懿的房间，孟白云走到窗边听，不过毕竟隔着一点距离，也听不到什么，而且其实她也想象得到莫子言缠着炎泓懿是为了什么。
莫子言喜欢炎泓懿，曾经因为炎泓懿在驿馆“宠幸”了一个婢女而把那个叫做花月夜的女子残忍的活活打死。
他善妒残忍，在金州的时候孟白云也有所耳闻他的大名，他虽然是个政治天才，提出了比如摊丁入亩等等为民为国的好政策，但是他个性十分残暴，忤逆了他的人，下场基本都很惨。
就是当年提出摊丁入亩这个概念的时候，几个老臣一听要废掉历朝历代传承下来的丁税（人头税），将丁税摊入田地，这无疑让朝廷少了一大笔客观的税收收入，他们的口袋也得扁不少，于是极力反对。
只是不久之后，这批老臣就被查出了各种罪名，其中以贪污罪居多，一个平日里勤俭节约，两袖清风的老臣家里，甚至抄出了一个国库来。
皇上震怒，莫子言趁机谏言，出台新的律法，加重贪污法处罚制度，将诛九族之罪，加入贪污法之中。
皇上当时正是气头上，听了莫子言的话，那些巨贪，一个个都被砍了脑袋，更甚者，满门抄斩。
而其中几个贪官，却因为是拥立摊丁入亩制度，最后再莫子言的巧手摆弄下，只是被降职而已。
此事，坊间称“圈‘地’战役”，所谓圈‘地’。
此“地”当然非彼地。
这地说的是人和权势。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彻彻底底的确立了莫子言在朝中的地位，那些反对的声音，一下子销声匿迹。
尤其是手里又把柄的那些老臣们，之后更是莫子言推行什么，他们就拥护什么。
坊间有人说莫子言是个大奸臣，铲除异己，结党营私。
可偏偏他做是事情，却真正都是造福百姓的。
摊丁入亩也好，后来的官绅一体纳粮，都是为百姓着想。
所以坊间对他的评价是褒贬不一，有人说他容不下异己，手段残忍。
有人说他只是态度强硬，是那些人不识抬举。
无论如何，莫子言在南楚，是一个人人忌惮的人，却也是一个人人暗中都会赞上两句的人。
摊丁入亩减轻了百姓的赋税，没有田地的人再也不需要为丁税（人头税）担忧。
而官绅一体纳粮，真正将官民一体这个体质实施了起来，官僚阶级也需要纳税和服从兵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百姓是很欢欣鼓舞，觉得欣慰的。
撇去这些政治成就不说。
莫子言的个性在这一桩桩事情中可见一斑。
他不允许任何异议存在，是个非常自我的人。
而孟白云和他小小接触那次，他因为一个丫鬟进了炎泓懿的房间，和炎泓懿关起房门说了几句荤话，就残忍的把那个丫鬟活活打死，他的占有欲也不是一般的强烈。
得不到的，他会毁掉。
就像是得不到那些老臣的声援，他就报复性的杀了人家全家。
不知道对炎泓懿，他会不会也是这种变态的心态。
不过目前来看，他对炎泓懿还是存着十分的耐心的。
孟白云站在窗口看向那扇门，惠歌公主进去没多久，莫子言就出来了，孟白云往窗户里边躲了躲，正好小太监拿着一套书过来。
“姐姐，这是公主要的书。”
“多谢。”
道谢接过，正要出去，就听到了莫子言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让你们送去给三王爷的书，三王爷还回来没？”
孟白云停下了脚步。
那个小太监跟在身后，随着她停下脚步而停了下来：“姐姐，怎么了？”
“没事，脚忽然有些抽筋，让我站一会儿缓会儿。”
小太监不疑有他：“行，外面好像是莫大人。”
“好像是。”
“莫大人最近天天都来，对三王爷的心思谁都知道，还让我们送一些治国的书给三王爷，皇上一阵子不上朝了，大家都在传她要退位给三王爷了，看来莫大人是要全力辅佐三王爷的。”
孟白云没吭声，小太监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这朝堂上的事情，岂容他们做下人的非议。
忙红着脸：“我说的这些，就是听别人说的，看我这张嘴，姐姐可不要告诉三王爷或者惠歌公主，弟弟我怕挨嘴巴子。”
孟白云点点头，给了对方一个安心。
小太监才又舒展了眉头，松了一口气。
“姐姐脚好些没？”
孟白云点点头，外面的谈话声已经停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莫子言大约是走了。
孟白云抱着一堆书往下走，没想到却和正上楼的莫子言照了个正面。
小太监忙拉她：“姐姐这边。——莫大人。”
莫子言淡淡扫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孟白云身上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
孟白云心里一紧，莫不是认出来了。
“这是哪个宫里的，这边不让人随便进出不知道吗？”
松了口气，还好没认出。
也是，两人见了只有寥寥几次，她还是以花月夜妹妹的身份，而且当时化的浓妆，她自己都未必认得出自己。
她低下头，回话：“奴婢是惠歌公主府上的。”
“生面孔，新进府的？”
“是。”
莫子言的目光，又在她脸上扫了一番，眉目间似乎在思索什么，三个人就挤在狭窄的楼梯上，还是那小太监有些害怕和莫子言相对，于是催道：“姐姐，咱们走吧，莫大人，您上去吧。”
拉着孟白云又往边上靠了靠，莫子言的目光最后扫了孟白云一眼，然后抽回，上了楼。
孟白云抱着书下去，小太监有些狐疑的看着身后：“姐姐，你怎么都不怕啊，莫大人刚刚那样盯着你，他是不是认识你啊。”
“我先走了，公主等我呢。”
小太监还好是在这里当差，如果是哪个宫里，可能就已经死了。
这张嘴，问的太多。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