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
李偲几乎本能的回了一句：“呵呵。”
呵完才反应过来不是蒋天赐。
李偲黑脸：“你有病？”
“没有。”眼镜摇成拨浪鼓。
“没病去看个医生。都特么哪儿学的，张嘴闭嘴变变变，当自己是谁？铁胆火车侠还是魔法美少女？”
眼镜莫名替蒋天赐承受了一波仇恨而不自知，“你以前话少嘴不毒，这几年是不是吃了什么……”
“以前没发现你还是个作死干将。”
眼镜赶紧端起手边的茶杯，闭嘴不再试探。
只一双眼，从镜片后不断偷看。
像是反复确认。
李偲强忍着捶爆眼镜的冲动，飞快扫完全部文件内容，在眼镜再次偷瞄的瞬间，手起刀落，把文件袋一整个照他面门砸了过去。
眼镜眼疾手快，微微挪了个屁股，空手接白刃似的接下了文件袋。
“还看！”李偲作势起身，眼镜心虚的收回了视线。
他推了推脸上那副万年寡淡的黑框眼镜，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嗯，是Zero没错。”
他以为自己小声嘀咕的没人听得见，可李偲是谁？耳朵微动，直接翻了个天大的白眼，还是把抬起的脚踹了出去。
眼镜挨揍挨得满心欢喜，恨不得让李偲再给他来几下，“我就知道，Zero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Zero是他们这一代暗杀者们的神话。
神话万古不灭，天地长存。
不会死，也不可能死。
“行了，我说你特意跑来给我送叠纸干嘛呢，原来是怀疑我。”李偲嘴上说得文件可有可无，实则并非如此。
眼镜嘿嘿两声，没否认。
再看李偲，已经进入沉思状态。
她沉了沉眉，眼帘半开半阖，嘴角勾起的弧度冰冷无情。
看着昏昏欲睡的模样，让人觉得浑身破绽，毫无防备。
而只有真正跟她共同出过任务，一起舔过血的人才知道，此时此刻的李偲是最最危险的。
每一次她嗅到大猎物，蓄势想要干票大的时候，都会如此。
懒洋洋地仿佛随时都能睡死过去，下一秒却会突然暴起，亮出收敛在人畜无害面皮之下的利爪，割破皮肤肌理血管，穿透骨骼，取你性命。
“Zero……”眼镜的神情顿时绷紧，一改平日稀薄的存在感，浑身散发出尖锐的戾气。
就像每次跟在Zero身边一般，时刻准备出手。
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怀疑，彻底扫空。
这个人，是Zero。
货真价实，Zero本尊！
“这个……傻大个，”李偲想完事情，便立马恢复正常，笑眯眯软绵绵，“再查仔细点。”
她指了指眼镜手里的文件袋。
眼镜带来的是标准模版的人事档案。
被寒立诚雇来暗杀寒老太爷的那个大家伙，叫Giorgio·Camillo。
前者Giorgio是犹太文，农民的意思。
后半片则有趣许多，Camillo是意大利语里神的大臣。
“我要他早年的所有任务，事无巨细，全部。谁发布的任务，有没有其他人竞争，单独行动还是合作搭伙，每一个跟他一起出过任务的人，也都给我整理出来。”
眼镜点头，“好。他六年任务期间失踪三个月确实疑点很重，我回去把他前后几年的所有资料都收集一下。”
“神的大臣。”李偲反复咀嚼了这层意思，觉得很是有趣，“我说他信仰不坚定，没想到还歪打正着了。”
傻大个这会儿已经不在凛市的警局了，因为主动坦白，以人证身份指认寒立诚等人，又提供了关键性证据，算上海外身份，最终不管怎样，年三十前从局子里出来了。
具体现在在哪，李偲暂且不明，不过她也不着急，真要找，肯定分分钟挖出来。
“思思要找傻大个？”大门外，人未到，吊儿郎当的骚气就顺着冷风钻进了屋里，“我知道他在哪鸭！”
任兴领着祝子安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串风雪。
祝子安随手关上门，第一次有种时过境迁的异样感。
这不是他头回来李偲家，也不是最后一次，怎的就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呢？
等任兴大咧咧指挥他端茶倒水，才恍惚明白过来。
哦，我这是拜了师，身份地位变了。
以前来这儿是朋友身份，现在是……任兴是他师傅，李偲跟任兴是青梅竹马，所以他得叫一声……
“……师叔？”
“噗……”
李偲一口茶喷出来，殃及了无辜的眼镜。
祝子安老脸一红，喊都喊了，便宜也被占了，那就说点什么吧？
“你套路越来越深了。”先抱怨一句，然后装可怜，讨要点好处，“昨晚我一宿没睡着，想想都揪心的疼。你呢？良心安好？”
李偲笑眯眯地点头：“安好安好，多谢挂怀。”
祝子安：……
果然不能跟套路王面前要脸。
“霸霸，师叔，今儿头回见，您不用给点见面礼什么的吗？”
“用吗？”李偲睁大眼，不可思议道，“不应该你孝敬我吗？”
“用的，你在咱华国待的年份短，传统文化了解不深，这方面还是要信我的。”祝子安扯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入乡随俗嘛，你说对吗？”
这话说完，任兴都忍不住鼓起了掌。
“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李偲骂了他句不要脸，又问他：“你俩过来干什么？这个时候你们不应该在去燕城的路上了吗？”
祝子安看了她一眼，一副果然没错，你就是套路之王，全都是你的阴谋诡计。
任兴随口答道：“我这不是听说眼镜来了么，好久不见，过来探望探望熟人。眼镜人呢？”
李偲扭头看向旁边始终坐那儿没动的人，感慨不已，“你这神功将来开班传授，怕是能挣不少钱。”
简直像特异功能。
任兴想象了一下，笑咧了嘴，“那一上课，所有人都得找老师在哪。哈哈哈哈哈。”
眼镜专注的擦着眼镜，仿佛刚刚李偲那口不是茶，而是石油，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不在意。
存在感稀薄是他自小就擅长的，原本就是为了避免被人欺凌作出的自保选择。
当这份悲哀的能力帮助他成为暗杀者，成功扭转了自己的命运后，那些调侃于他，则更像是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