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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其实早就不下了,但是天气寒冷,没人刻意除雪的话,积雪可以数日不化。

诸葛亮和王昭君所在的这条小街道显然就没有人去刻意除雪,整个街道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各家各户为了过节而挂出的红灯笼最为抢眼。

一路上,诸葛亮话不多,只是边走边随手拍着照片。

王昭君讥讽他装文艺青年,可等他停下来看照片回放时,她却忍不住凑脑袋过去跟着看。

不得不说,他的摄影技术真的挺不错,原本只是普通的街景,被他那么一拍,就像明信片里的景色一样。

“看不出,你兴趣爱好还不少。”

诸葛亮利索地删掉不满意的照片,又拿起相机找着角度:“走的地方多了,光靠画是画不完的。”

王昭君点头:“也是,回头我也学学。”

两人一路从清冷的街道渐渐走到了一处集市,这算是王昭君来到这里以后见到的最热闹的地方了。

她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一个人走在前面,一时间忘了诸葛亮。

走到一个卖对联的小摊前,她停下脚步。

其实对联很常见,可是上面的字却不常见。

“这是蒙语对联吗?”

“是啊。您看中哪副了?”

她指着自己眼前的一副问老板:“这副是什么意思?”

老板给她解释了一遍。她又连着问了几副,老板都很有耐心地翻译着。

王昭君认真地记下了每一副的意思,选了最合意的一副:“就要这个吧。”

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没带钱,好在还有诸葛亮。

她连忙回头找人,却见他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自己。

她拿起自己刚选好的那一副对联展开来给他看:“霸气吧?”

诸葛亮笑:“弄明白意思了?”

“嗯,意思特美好。你给家里买一副吧!”

诸葛亮似笑非笑地问:“我?”

“对啊。”

“不是你挑好的吗?”

“我帮你挑的啊。”

诸葛亮笑了一下说:“好。”

付了钱,两人继续往前走。

王昭君很快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落后了诸葛亮一大截。

诸葛亮回头发现人又不见了,只好站在原地等她。

等看到她了,他不耐烦地催促道:“没带钱就跟紧点,回头走丢了,你中午就只能饿肚子了。”

王昭君撇了撇嘴,原来他知道她没带钱。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中国人的大年夜。

小旅馆的厨师早早下了班,设计师们亲自下厨,凑了一桌子菜。

起初的气氛还有点拘谨,酒过三巡后,场面便开始有点失控,有人给家里人打电话哭诉,有人抱在一起东倒西歪地聊着天。

诸葛亮坐在位置上始终没有挪过地方,时不时地有人来给他敬酒。

他也实在,但凡是别人敬的他就先干为敬。施工方加上设计院一共十几个人,除了王昭君,至少每人都敬过他一杯。

眼看着又有人去敬酒,王昭君不由得嘀咕:“这都喝了小一斤了。”

旁边的赵云听到她的话,笑了:“您担心头儿啊?完全没必要!他可是我们院里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王昭君一听,凑过去问赵云:“那你们那里还有别的关于他的传闻吗?”

赵云脸上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渐渐扩大。

他没有回答王昭君,反而问道:“我发现头儿对您特别关照,您二位之前肯定是认识的吧?”

王昭君微微挑眉:“是啊。”

“怎么认识的?”

王昭君正想随便胡诌一个,手机突然响了,是宁馨向她发起的视频邀请。

她跟赵云打了个招呼:“我出去一下。”

王昭君起身走到餐厅外面的小阳台上。小阳台都是封闭的,虽然没有屋子里暖和,但也不冷。

她接通视频,不禁愣了一下:就算B市没有包头冷,但也不至于穿短袖吧?

宁馨的背景是一家餐厅,环境很幽静。

她跟女儿打着招呼:“过年好啊!”

“您冷不冷啊?”

“不冷啊,还很热呢。”宁馨说。

“您这是在哪儿?”

“你俩都不回家,我们就来三亚过年了。你们那儿怎么样,冷吗?”

王昭君羡慕地撇了撇嘴:“不是很冷,也就零下二十几度吧。”

宁馨斜着眼睛想了想:“零下二十几度啊……我还真没体会过。”

王昭君不耐烦地说:“妈,您除了炫耀还有别的事情吗?”

“看看你呗!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丑成了这样,是不是总熬夜啊?”

“呵,谢谢关心啊。”

“应该的。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吧。你们呢?”

“过完年吧。”

“那您问个什么劲儿啊!”

“你这白眼狼孩子,你妈当然是关心你啊!好啦不说啦,我们吃完晚饭了,去海边溜达溜达。”

挂上电话,王昭君这才发现诸葛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她的身边。

他靠在阳台上,嘴里含着一支烟,打火机在手上吧嗒吧嗒地响着,就是不把烟点燃。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是你聊得太专注了。”

“他们去三亚了。”

“我知道。”

王昭君看他:“刚才见你酒量不错。”

诸葛亮转了下身,跟王昭君一样面对外面。

他这才把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团烟雾:“水喝多了都难受,更何况是酒。不醉不代表我不难受。”

王昭君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真搞不懂,明明知道难受,为什么还要喝?”

“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都跟喝酒是一个道理,明知道喝了会难受、会失控,还是会有很多人乐此不疲。”

“你呢?”王昭君问。

“什么?”

“会难受、会失控吗?”

诸葛亮笑了笑,沉默了片刻问:“你冷不冷?回房间吧。”

王昭君觉得他不想再说,也就不再多问,跟着他往楼上房间走去。

……

到了诸葛亮的房门前,王昭君突然说:“我想看看昨天的照片。”

诸葛亮打开房门:“进来吧。”他指了指房间内:“相机在床头,我先洗个脸醒醒酒。”

“嗯。”

王昭君坐在床上一张张地看着照片回放。

不得不说诸葛亮的拍照技术真的很不错,虽然王昭君的眼光不是专业的,但是她欣赏美的能力还是有的。

翻到某一张时,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照片里是她正在跟卖对联的小贩聊天的场景。

她把照片放大,仔细看着自己的脸。这个角度不错,脸显得很小。

她继续往后翻,发现全是她:有她站着的,有半弯着腰的,有凝眉思考的,也有面带笑容的……

诸葛亮洗好了脸,走到她面前。

她一点点地将视线上移,最后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面色沉静,下巴上还悬着水珠,显然已经看到了她手上的照片。

他状似随意地说道:“我平时不怎么拍人,技术一般。你不喜欢的话,就删掉吧。”

“就这样?”王昭君依旧仰着头逼视着他。

诸葛亮不解:“不然呢?”

“你这是在偷拍我!”

诸葛亮无奈:“这算哪门子偷拍!”

“这怎么不算偷拍?”

诸葛亮夺过相机,拉着她往门外走:“喝酒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撒什么酒疯?快回去睡觉!”

走到门前,王昭君一转身靠在门框上:“我不走!今天得把话说清楚!”

“你神经病吧?”诸葛亮试图把她推出房间。王昭君又怎么肯乖乖听话?

两人正较着劲,门外传来一个困惑的声音:“你们?”是赵云的声音。

两人一愣,打量了彼此一眼:诸葛亮试图把王昭君推出房间,而王昭君为了不被推出去正双手抵在他胸前顽强抵抗着。别看她个子小,力气却不小,诸葛亮险些被推个踉跄,只好一手扶住她身后的墙。

可是这一幕在赵云看来,就是你情我愿、你侬我侬的调情无疑。

诸葛亮没好气:“看什么看!”

赵云如梦初醒,捂着眼睛喊着“我什么都没看见”就跑远了。

被赵云这么一搅和,两人也不较劲了。

诸葛亮低头拿起相机:“我把照片都删了,成吧?”

“我的照片,你凭什么说删就删?”

诸葛亮不耐烦地皱眉:“我说王昭君,你是不是脑子进改锥了?怎么这么轴啊!”

“谁让你先偷拍我的!”

诸葛亮认命地说:“行,我知道了,狗屎踩不得。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你留着,不许删!”

“什么?”

折腾了半天就是为了不让他删掉?诸葛亮觉得好笑。

“对!不许删,然后再发一份给我。”

诸葛亮想了想勾起嘴角:“好吧。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

“可以睡觉去了吧?”

“嗯。”

诸葛亮松了口气:“好走,不送!”

回到房间,王昭君觉得有些委屈。刚才她让他留着照片时,他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好像他还挺不情愿的!

想到这里,王昭君火气上涌,发短信催促诸葛亮:“照片呢?快点发啊!”

诸葛亮正在导出数据,懒懒地回了一句:“快了。”

没一会儿,一组照片上传到了电脑上,他挑出王昭君的那几张发给了她。

发完之后,他又想了想,将自己认为最好的一张发到了自己的邮箱里,然后用手机打开邮箱,保存图片。

……

当王昭君和诸葛亮回到B市时,春节假期都快过完了。

回到家没多久,两人又不得不投入到新一年的工作中。

忙碌了几天,王昭君发现某个日子越来越近了,那就是2月14日的情人节。

以前的情人节,王昭君都是和大乔一起互相取暖。

可是今年,大乔竟然要在那天去相亲。

这就意味着,王昭君只能一个人在家过了。

她安慰自己:不就是个普通的星期四吗,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真等到了这个星期四时,看到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时,她又觉得心头一阵凄凉,这个世界对“单身狗”总是不太友善……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时,她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意,声音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什么事啊?”

诸葛亮问:“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王昭君想了想说:“好多安排。”

“这样啊……”电话里的诸葛亮沉吟了片刻。

王昭君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考虑推掉。”

诸葛亮也笑了:“正好今天我不用加班,家里也没人给你做饭,晚上一起出去吃吧。”

难道他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王昭君问。

“对啊,怎么了?”

“可今天是情人节。”

“情人节也得吃饭。”

原来他才是只把今天当作是个星期四的人。

不过有人约总比没人约强。

她说:“时间地点。”

诸葛亮说:“你在办公室等着吧,下班我去接你。”

晚上,诸葛亮带着王昭君去了一家西餐厅。

餐厅的门面很低调,但门前的一排好车却暴露了这家店的目标群体。

王昭君跟着诸葛亮往店里走,侍者非常绅士,店内装修也很奢华。

不用说,这就是个高消费的地儿。

即便如此,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这里也是座无虚席。

侍者引着他们到了一个临窗的小桌,递上两份菜单就不再说话了。

王昭君打开看了一眼,趁着侍者不注意,跟诸葛亮对口型:“太贵了,别在这儿吃了。”

诸葛亮笑了,却不理会王昭君,利索地替两人点了菜。

侍者拿着菜单离开后,王昭君警惕地看着他:“这么大方?无事献殷勤——说吧,这顿饭的代价是什么?”

“你放心好了,你多安全啊,实在没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

见王昭君还是瞪着他,他笑着说,“那就当是答谢,谢你文章写得漂亮。”

“就为这个?”

“不然呢?还指着我表白吗?”

王昭君悻悻地闭了嘴。

诸葛亮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状似无意地说:“今天赵云本来打算和女朋友去看电影的,但是突然去不了了,就非要把票给我。”

王昭君接过票,挑眉看他:“赵云给你的?”

诸葛亮嗯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

这回轮到王昭君笑了:“你这助理够体贴的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王昭君和诸葛亮说话,每次必然是夹枪带棒、你来我往,但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反而很自然,相处起来更舒服。

这一顿饭吃得特别轻松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