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菊终于明白徐洁和她说的话里的意思了。
刘万程虽然出身知识分子，但贼胆的确不小。话说回来，没这份贼胆，他也搞不起江山集团这么大的实业。
但集团的股权不管是在徐洁那里，还是在高秀菊这里，刘万程就得有顾虑。他不考虑上市了，他得考虑怎么不连累高秀菊。
资产剥离的时候，刘万程就和高秀菊商量，让她趁这个机会把总公司股权转给他，她则只持有江山商贸的股权，到时候实行职工持股，把股权再都转给职工。
高秀菊明白，他这是怕出事连累她。
她就问他:“干吗让我交出股权？怕公司在我手里，你不放心？”
刘万程吭哧半天说:“对了，我不放心。还是我自己拿着吧。”
高秀菊就一脸得意地笑:“股权是徐洁给我的，又不是你给我的，我凭什么给你呀？就不给！”
刘万程拿自己媳妇没办法，只好作罢。
江山商贸还好办，毕竟公家有股权，他只要倒腾到自己股权比公家小就行了。
江山房地产公司可是江山集团百分之百的控股子公司，你总不能让公家拿出钱来买他的吧？房地产公司的开发项目，可都在江山机器厂原来的地盘上，将来还是有被指为侵吞国资的可能。
这时候，正是房价刚刚开始升值的时候，离暴利阶段还有一段时间，卖了实在是太亏了。
可不卖，股权又都在高秀菊这傻娘们儿手上攥着。也不知道徐洁临走和高秀菊说什么了，她就是不同意交出股权来，无论他想什么办法，她就认准死理了，就是不给你。
万一这方面出事，第一个责任人可就是高秀菊！
刘万程整不了高秀菊，就去找她爹高强，让他管管闺女，别这么任性。
这一回，高强和闺女一伙。加上我那百分之十，我闺女攥着你一半股份呢。不给你就对了！
“不是啊，”刘万程就解释，“她攥着不给我，房产公司这边咋办呢？咱现在不是不能卖吗？这个太危险了。”
高强说:“要不，你跟秀菊商量，把股份都给我？我一个糟老头子，出事我扛着！”
刘万程是急的直跺脚啊:“不是，我让你劝你闺女，你怎么还要往里掺和呢？”
高强说:“万程啊，江山集团离开谁都行，就是不能离开你。我就不信，你把江山机器厂的这么多职工都安置下来，为公家做这么大贡献，谁敢难为你，我们就一起找他说理去！”
得，又是一个说不清楚的。不光高强说不清楚，张年发，徐艳两口子都不向着他。徐洁既然已经决定让高秀菊来接替她，我们就支持徐洁，就不支持你！
刘万程头就大了，只能盼着没人和他过不去，别在这上头找他的麻烦。
话说回来，只要赵杰还在位置上，他就应该不会有事。
那么，就先不考虑房产公司的事，先考虑高科技这一块。只要他能拿出国家需要的东西来，又在继续开拓创新这个国家需要的东西，估计就没有人敢轻易动他吧？
他等不及老魏研究出新的东西来了，他得先把这个成果弄出去，让该知道的都知道，江山集团对国家有大用处。
可是，这样的话，江山集团就更加引人注目，不符合赵杰说的，低调做人了。而且，老魏这个研究团队现在安宁的科研环境，也将被打破。
人，没有不喜欢被吹捧，没有不喜欢当英雄的，老魏估计也不例外。到那时候，恐怕他就只能顾上到处讲学，甚至是当什么导师、院士了，再不会有现在卧薪尝胆的思想。
那么，他耗费巨资，苦心建立起来的科研团队，必将解体，再想超越发达国家，只能是做梦了。
他找老魏，和他促膝长谈，把自己心里这些想法都说给他听。
老魏对他的看法，深有同感。这个团队一旦暴露，就不是刘万程能够左右的，也不是老魏可以控制的，想再出什么成果，根本就不可能。
但老魏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联合一个国内研究这个的知名大学，把这个技术转嫁到那大学去，就说是那大学搞成的，江山集团只不过提供了一定支援。
刘万程就不无担心地问老魏:“这么重大的科研成果，不是他们搞的，他们敢承认吗？”
老魏就笑了说:“你把大学看的太神圣了。现在的大学，基本没有什么学术氛围，从上到下浮躁的很。别说你把技术送给它，就是它知道了，都会主动偷你的。你没在这一行里干过你不知道，多少知名教授在国外发表的论文都是剽窃的？脸早就丢到国外去了！”
此后不久，老魏就陪着江山集团总裁刘万程，去了国内一所知名大学——江河大学。
张静去了米国，就不能再担任集团CEO了，刘万程就给自己加了个总裁的名号，让高秀菊担任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管理日常事务，他则把精力放在如何洗白和高科技发展上。
其实，名号对刘万程来说无所谓，江山集团无论怎么变，只要没有外人参与进来，大家就都听他的。至于总裁和总经理之间怎么协调，都睡一个被窝了，还用得着协调？
老魏在国内IC界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听说他来了，江河大学的校长亲自接见。老魏就把刘万程介绍给校长。
刘万程就把江山集团要搞智能机床的设想介绍给校长听。
刘万程做事，历来都是一个事里包着七八个心眼，不会让对方猜测到自己真正的目的。
制造智能机床也算是个幌子，但江河大学集成模块设计在全国闻名，说不定就对他有帮助。
他就对校长说，江山集团搞智能机床，不想和其他企业一样，在电子技术方面去进口国外的元器件，将来被人家卡脖子。江山集团要有自己的核心技术，争取不进口一个元器件。国内有的，采购，没有的，自己研发。
校长听刘万程叙述他的宏伟志向，就把刘万程当土狍子了。
你知道什么呀，还用自己的元件，还要用自己的设计，你懂不懂啊？国内要是能做这个，那不早赶上发达国家了？
冲着老魏的面子，校长没好意思甩袖就走，就跟刘万程解释:“刘总说的这些东西，我们真做不了。高科技的东西大家都想做，咱们毕竟是发展中国家，还是要量力而为嘛。”
刘万程愣是听不出好赖话来，还继续白话:“我们和外国人都是俩膀子顶一个脑袋，外国人能做，我们为什么做不了？校长您说说看，我们究竟哪里不能做？”
校长心里就不痛快，问刘万程:“刘总您什么学历？”
刘万程说:“我大学学历啊。”就报了自己母校的名字。
校长就奇怪，这个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名校毕业，还是学机械制造专业的，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呢？
他就耐着性子解释:“机床上用的这些集成模块，原理没有问题，大家都懂得。可是，我们现在国内还没有哪个单位，能够制造这些元件。所以，我就是给你设计出来，你也没地方把图纸变成实物！我这么说，刘总你明白了吧？”
刘万程还是不服，梗着脖子说:“校长您放心，只要您能给我们拿出图纸来，我就能找着地方做！”
校长就一个劲摇头，对老魏说:“这么着吧，你们去软件工程系找吴主任，他是这方面的专家，让他跟这位刘总解释一下吧。”人家直接逐客了。
刘万程就知道，自己这戏演过了，人家直接对他这二百五没兴趣了。没办法，他只好跟着老魏去见吴主任。
吴主任是搞学问的，听了刘万程提的具体要求，倒是不厌其烦，跟他解释为什么光有图纸没有用，你得有能造集成模块的设备。
吴主任最后说:“你的这个要求，最简单也得需要单片机这样的控制模块，这些东西，需要高精度的集成模块制造机。我们国内暂时还没有这样高精度的设备，所以，我们就是把回路设计出来，你也没法制造，没法检测，还得拿到国外去做。这样的话，就不如直接从国外进口成套的电子元件合算了。所以，我们没有能做出来的设备，当然也就不会做这么复杂的集成模块设计了。”
刘万程说:“谁说我们要拿到国外去做？我们就有这样的设备，你只要给我们设计出模块来，我们自己就能制作，自己就能检测！”
吴主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眼看着刘万程问:“什么，你们有这样的设备？你们从哪里弄的？”
刘万程就装出得意来说:“我们当然有办法了，在国外把设备拆了，组装到其他设备上给弄回来的。”
这时候，老魏就故意打断刘万程，对吴主任说:“老吴，你只管把图纸搞出来，就按0.13微米的搞，其他就不要问了，我们有办法。”
老魏是专家，吴主任不能不相信他，看着他问:“你们真有设备？”
老魏就含糊地点头说:“这事得保密，让外国知道了不得了！”
吴主任就没有心思和他们谈下去了。国内有这个东西，这个二百五老总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意味着什么，放到他那里，可真是白瞎了！
应付走刘万程和老魏，吴主任直接就找校长去了。他得想办法见见这个东西，要是自己能仿制出来，那整个江河大学都不得了了！
校长听了吴主任的话，还是将信将疑。他毕竟做行政久了，没有那么多书呆子气。米国防咱们比防贼都狠，能让你把这个弄出来？还拆了装到其他设备上，老外都是傻子是不是？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