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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你,我们都恨你,你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不,花棠不能死。她娘的遗愿未了。”

话,都是他们说的。

娘亲走远,师父走远,她再次身临其境地站在火光前,一点点向前挪动着步子,小小的身影不知所措。

“你本生于花家,名前冠花字。那日大火,却眼睁睁看着火烧尽了花府。泼水,叫人,这些你明可以去做,为何要冷眼旁观?”

她看到那些毫不相干的面孔,在火光里狰狞,呼救声不断;回身,是娘亲坐在花府门前,满身是血;转眼又是木屋,娘亲把血泪珠放到她掌心里。

小女孩拖着疲惫的双腿,继续向前走。

师父将她拉上岸,让她保管好血泪珠。她却弄丢了,还差点丧命。

“师父,我不该活在这世上吗?”

男子揉揉她的脑袋,笑得无意:“瞎说什么呢,你娘还在天上看着你,血泪珠必须用花府的人,血祭回来!”

她小声说:“其实,娘亲没这个意思。”

“我会把血泪珠的原主找出来,不用那些人的魂魄去血祭了。那日大火,他们已经死得很惨了,不是吗?”

啪,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上头传来师父的怒斥:“天下这么多人,挨个找?尽了这辈子也不一定能找到!”

“找不到!告诉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你娘把你生下来有什么用?!”

海水退下去一会儿,再次漫上,她趁着空隙张望四周,握紧手中的血泪珠。喘不过气了,是不是马上就要淹死了呢?

远远地,耳畔响起人们的怒骂声。

花棠怎么可以死?花府二百多号人,她的祖宗,她的亲人,是她目送上的黄泉路。

娘亲现在黄泉路旁,曼珠沙华作伴,泫然欲泣地向她摇头。

白少安痛心疾首地看她。

到头来什么债都没还,无论是花府还是娘亲,最后都在账里记上一笔。

她无法按白少安的意思,去帮娘亲报仇,更无法偿还冷眼旁观两百多人入黄泉的孽。

“谁救救我!师父,师父别松手。”

她在巨浪里扑腾着,心想,师父是忘了吗?棠儿最怕的就是水。

“血泪珠给你,以后涉水带上它,它能救你一命。”

血泪珠给予了她生命,又生生将她逼至绝境,同时断了她所有退路。

画面不断重复着,小女孩哭着摇头,她喘不过气了,她就要死了,可血泪珠还在手里。

再也看不到娘亲的身影了。师父撒手,任她坠入深渊里,再辗转火海,水深火热,重温罪孽。

血泪珠顺指尖滑落,掉在滚烫的地面上,恍然间,流转出熹微的光。

神思被猛地一拉,梦醒几分。花棠感到手腕传来钝痛,撩起袖子,看到手腕上一条血红印记——穆离啊。

麻木的心复活般,再次感到了疼痛,原本干涩的眼眶,也盈满了泪光。

走投无路之际,方才想到,至少还有一个人。

她忽地转过身,背对着大火捡起血泪珠,定定地站在那。

“陪我一路走下去。”

梦醒,再念起时,所有畏惧落入火海,烧成灰烬,火星的噼啪声中,她启声问:“美人啊。若果你看到的是现在的我,那么,花棠还等得到你吗?”

大火不见了,她好似被人从热浪中揪出,又扔到海水前,似乎想让她深陷水深火热,直面罪孽,终无天日地忏悔。

梦彻醒。

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仍在祈盼那一丝希冀——在火苗彻底将自己吞噬前,他能赶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