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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其他类型 > 二两聘皇媳 > 第24章 华水苏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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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走入殿堂中。

丝竹管乐应声而起,声音清凉悠远,使得四周逐渐少了嘈杂之声。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一声拔尖绵延的高喊声,众人纷纷离座走到殿堂正中央,俯首跪拜。

殿内恢弘宽大,殿中墙壁栋梁斑斓绚丽,正中高台上摆着一张金『色』九龙座和一张金『色』凤座,然后左右各搁置着六张银座。……大举宫宴,必定奢华。

华锦媗脑海中有两幕画面交叉而过:一幕是萧国夜宴中,凤冠霞帔的她一步步的朝那个即将烧她成灰的萧鸿昼走去;一幕是东圣国夜宴中,人人羡慕妒忌狠的望着拿到帝王燕的“她”。然后那一夜……她就成了“她”!

包含执礼大臣、内监宫女的仪仗队过后,头戴赤金冕冠的皇帝终于逶迤出现,居中而坐,而珠冠凤裳的燕皇后则居右。

少年容颜却有成年稳重的熙太子居右银座之首,赫连雪应邀在右之末,其余皆是皇子,唯独他一位非皇室血脉。

封应蓉居左之首,华淑荣今日得了殊荣,居左之末,其余皆是嫔妃。两位待嫁女子盛装出席,艳压四方,使得无数少年郎即便因流言困扰却仍是惊艳而望,而她们看在眼里均是沾沾自喜。

皇帝摆手。

宦官便道:“百官起身——”跪拜中均着便服的文武百官便起立,先回座位。

“起身——”第二句,跪拜中的家眷男子便紧跟着起身,燕皇后趁机仔细地扫视一圈,意图发掘更多的青年才俊。

“起身——”第三句,剩余跪拜的『妇』孺便最后起身。

燕皇后这会倒有些随意,但目光忽地被一位女子身着潋滟红光的衣衫所吸引,再一细看,便认出是由蚕丝缎做的衣衫,而那少女身影曼妙,相貌已是艳丽,被这衣衫再衬就愈发华贵,在这片直着身子的夫人小姐中最是耀眼。

皇帝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笑道:“这位就是华家的小姐了?华国辅,你可真会生女儿呀,个个都是顶尖的美人呀。”

华国辅受宠若惊,连忙出声谢帝后的褒奖,同时甚至满意地瞟了华水苏一眼,让她赶紧出列谢恩。

华水苏如愿成为聚焦,眼梢禁不住向上飞起,兀自得意的扫过全场被她艳压下去的女子,然后袅袅出列行礼,抬起头后又刻意将自己的稀释容颜展『露』在众人面前,让众人看得久久移不开目。

燕皇后打量她两眼:“这位华小姐确实美貌。”只是她不大喜欢,有些喧宾夺主,德才兼备的华凤池最宠的妹妹怎会是这付德容言功?

眼见太多青年俊才都将目光放在艳丽『逼』人的华水苏身上,华淑荣暗地嫉恨却不好发作,但封应蓉就容不得再有女子美在她前头、夺她风头,她语含挑衅道:“华六小姐姿『色』过人,今日穿着天蚕缎所制的衣衫,越发令人瞩目呢。”

华水苏微微自得,满面春风道:“公主谬赞了。”

封应蓉笑而不语,倒让部分人蹙眉寻思,部分人恍悟后嗤笑。

燕皇后顿了下,继而含笑道:“那华七小姐是哪位?”

华水苏顿了下,不明白帝后怎么突然去点那贱人的名字了。

一直垂眉低首的华锦媗于是整衣肃容的出列,矜持优雅地下跪行礼,然后继续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

燕皇后打量着她的衣着,规矩裁制,材质样式均是普通,但发髻『插』的步摇精致倒也矜了身份。在这以“封应蓉和华淑荣”为主的场合这番打扮,显然很懂分寸,她含笑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华锦媗便抬起头。人人都知华凤池有位同母所生的妹妹,半月前刚回京,极少『露』面,如今亲眼一见——眉目如画,唇红齿白,冰肌玉骨,尤其是额间画着的花钿,犹如画龙点睛的一笔,刚刚因衣饰普通而泯灭于众,但此刻扬起的脸实在是清灵素净,反而显得卓尔不群,如清水白莲惹人怜爱。

燕皇后见了顿生好感,“原来这才是凤池将军的妹妹。”

华凤池当即起身回道:“回禀皇后,正是。”他亦是只有望着自家妹妹的眼神,才柔和了几分。

燕皇后便含笑道:“请将军的妹妹上前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华锦媗正要往前走,咬牙不甘的华水苏忽地举步跟她并肩,燕皇后只召一人却有两人上前……众人眼神微闪。

华锦媗心底哼笑一声,但面无异『色』的嬛嬛走到台阶前,在华水苏刻意抢先行了一礼后,她依旧不急不缓地低头福了一福。

孰优孰劣,燕皇后当即心中有了定论。

封应蓉看着华水苏各种崭『露』的心机,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华六小姐,我母后唤的是凤池将军的妹妹,你上前做啥?”

华水苏故作无知道:“三公主,可我也是凤池哥哥的妹妹呀。”

封应蓉拧眉,正要说什么,燕皇后朝她瞟了一眼,她便不得不安静下来。

燕皇后随口敷衍了一句,“华六小姐当真是明艳照人呀。”可听不出真假的华水苏,只道一连得帝后两次赞美,就兀自得意地扫了华锦媗一眼,跪地谢恩。

燕皇后这才细细打量着低调安静的华锦媗,“有礼有节,很是端庄。”她点头赞道,“太子,你说是吧?”

突然被点名的熙太子顿了下,随声笑道:“母后说的极是。”

因燕皇后特地点了熙太子的这一声,局势瞬间微妙。

华锦媗只答道:“谢皇后娘娘夸奖。只是娘娘母仪天下乃女子之楷模,而三公主亦有娘娘之范,臣女望尘莫及。”

在旁的封应蓉听得满意一笑,再加上华锦恤彻头彻尾都很低调,敌意便少了许多,至于华水苏这个使尽浑身解数极力要力压群芳的货『色』……她轻笑一声,哼道:“华七小姐今日穿得很是素雅,只是在这种盛大的场合里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母后前些时日不是特地赏了你两匹蚕丝缎吗?怎么……不喜欢?所以才不穿?”

华水苏隐约觉得不妙。

华锦媗道:“皇后娘娘赏的自然是最好的,臣女很喜欢,只是……”她欲言又止。

封应蓉追问:“只是什么?”

华锦媗略是窘迫,『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面『色』略是燥红。

华凤池顿时道:“回禀皇后,舍妹前些时日拿到皇后娘娘的赏赐很是欢喜,还特意请了两位裁缝入府商量款式,慎之又慎,被臣笑话已久,原本今日做好正要特地穿来答谢娘娘,只是临时出了点意外,未得穿。”

燕皇后似是明白,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那诸位夫人小姐快快入座吧。”

但封应蓉可不愿意了,“华六姑娘这身新衫做得可真好呀,材质与本公主身上所穿的蚕丝缎很像呀。”说完,她特地款步走下台阶,站到跪拜的华水苏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

两人身上的群纱薄如羽翼,随风微舞甚是美丽。

然后——

这哪里像呀?摆明就是一模一样!

华国辅愣了下,寻思着当前到底是何局面。华水苏听出封应蓉语气中的针锋相对,赶紧道:“臣女哪能跟公主殿下比?”

封应蓉伸手捻起她的一丝衣摆,指尖摩挲道:“这衣服材质不错,想来价格不菲呀,华六小姐,你倒真舍得买呀?”

华水苏诚惶诚恐道:“价格还行,为表对帝后的敬重,也得舍得买。”

“哈哈,还行?”封应蓉忍不住掩嘴而笑,“国辅大人,看来你华家家底丰厚,比我皇家还要有钱呀?”

华国辅闻言面『色』顿白,连忙抱拳道:“下官家资微薄,素来节俭,公主此话何意?”

“我可不记得今年刑江上供的十匹蚕丝缎,有赐给府上华六小姐呀?可华六小姐却能将蚕丝缎穿在身,想来只能靠买了,只是这一匹蚕丝缎明明是价值万两黄金,华六小姐竟说价格还行?”

华国辅面『色』遽变,惊愕地盯住华水苏身上这件衣衫。见鬼了,不就是一件衣衫吗?他看着觉得别致漂亮,只是怎么可能价值万两黄金?将近抵值一栋普通宅园了。

众人也是咂舌。华凤池这才明白为何坐车来时安慰妹妹,却反被她笑说一个傻哥哥。

华水苏也不知道蚕丝缎的高价,她只看得出是上等的材质,做出来的衣衫又特别漂亮就想穿了,顶多被人问时就说是自己买的。可这万两黄金一匹的价格,她国辅府只怕要倾家『荡』产才能买得起。

她急忙吓得双腿瘫软,跪首道:“臣女无知,不知道这是蚕丝缎,就以为是普通绸缎而已。这衣服是七妹妹送给我的,她见我喜欢,今早特地送给我穿。”

封应蓉轻笑一声:“那就奇怪了,刚才凤池将军说七小姐因故不能穿蚕丝缎,怎么她却能特地送给你穿?”

封应蓉跟华淑荣走得近,自然能听到别人不知道的国辅府丑闻。她此番明显是要拿华锦媗攻击华水苏,可华锦媗却未按她的想象顺势助攻,而是诚惶诚恐道:“公主,这衣衫确实是臣女送给她穿的,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封应蓉挑眉,“你自己不穿,倒舍得给别人穿呀?”

华锦恤道:“因为娘娘赏赐的蚕丝缎实在是珍贵,我便拿去京城最好的锦绣庄定制,今早让婢女去拿衣服时,恰巧六姐也在那,她看了实在是喜欢,特地入府来找我借,所以我便借了。”

“原来如此。”燕皇后微笑的点头,正打算略过此事时,封应蓉瞟见华水苏松了口气又有点扬头的意思,顿时语含讥讽道:“听来是挺合理的,只是华七小姐,两匹天蚕丝该不会只够做一套吧?”

华锦恤明显地顿了下,不得不如实道:“三套。”

封应蓉更是咄咄『逼』人:“那既然是三套,华六小姐借走了一套,还有剩余两套你因何不穿?”

华锦恤攥着丝帕略显迟疑,在封应蓉追加的一句“不可欺君”的暗喻后,她禁不止发窘地有口难言。

陆思媛顿时起身道:“三公主,锦媗妹妹想来柔善不愿与人为敌,既然你想听的就由臣女来说,这三套衣衫只怕不是借的,而是被华水苏强抢的。因为我来时见她穿着一套,刚刚在御花园走动又是一套,现在是第三套,刚巧符合锦媗妹妹说的料子共做三套。”

众人顿时怔了,这华水苏也真够贪心的,皇后赏给华锦恤的缎子做了三套衣衫,她一个人全拿走了。这什么德『性』……有人暗暗看着帝后左排末位的华淑荣,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华淑荣意识到有些人目光鄙夷地打量自己,顿时气得满脸燥红。

华水苏瞬间如坐针毡地跪着,双臂瑟瑟发抖,迫于帝后权威只能涕泪交加,哭诉道:“皇后娘娘饶命,皇上饶命,臣女知错了,回去就将衣服还给七妹妹。”饶是燕皇后再有体统,仍是蹙眉略显不悦。她赐的缎子竟是被这种人糟蹋了?

一场宫宴瞬间染了不愠之『色』,人人面面相觑。

华锦媗低首愧疚道:“皇后娘娘,姐妹间向来喜欢互相分享东西,这珠钗耳环有时还我戴左边她戴右边,更何况是同享皇家恩德?是臣女的错,不知轻重就跟往常那样借了,还请娘娘恕罪,别怪六姐。”

燕皇后笑容可掬道:“原本就是小事,既然本宫赏了给你,属于你的东西自然由你处理,何罪之有?好了,赶紧回座位吧,诸位也该站累了。”

华水苏闻言顿时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但蚕丝缎的质地实在轻薄光滑,她不慎踩到一边,“哎哟”一声就狼狈地摔下去。

众人因这声又望过来,封应蓉轻笑一声,甚是得意地回座。

华锦媗站得近,就扶着华水苏起来。华水苏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贱人,你坑我!”

华锦媗在她耳边低声讥笑道:“自然,谁让你是一个蠢货?”

华水苏才刚回过神来,顿时怒『色』大现,想也不想就将华锦媗用力推开,这一推——她就后悔得想死了,华锦媗踉跄几步后险些站稳,但华水苏看到她的唇角微抿『露』出一个怪异的弧度,然后众人鄙夷嗤笑的目光将近要『逼』疯她,她又气又急,她想奋力辩驳,却在华国辅低声叱责中不得不回座。原本穿在身上自恋不已的衣衫,此刻犹如针扎让她像被众人行刑一般。

华锦媗若无其事地回座,与略是担忧的华凤池对望时,她微微一笑,绝对是颠倒众生的一笑。

燕皇后不禁再度笑赞:“当真都是极好的一个孩子。”

燕皇后喜爱溢于表,众多夫人亦是点头。家中有适龄男子的夫人更是细细打量,娶妻娶贤,这华锦媗尚未听过有何不好,只道幼时常受欺压故而离京,但能被诸多『性』情耿直的夫人小姐喜爱,人品自是没问题。而她面圣的态度不卑不亢,言行温和有礼,不说闲话亦懂分寸,聪敏文雅,修身洁行,当真不错。

众人青年才俊更是频频偷望华锦媗,谁让她看似娇弱,最能让人萌生怜意。

可赫连雪暗地深思——她不该是这种弱不禁风任人可欺的角『色』才对!

凤金猊泽看着那么多七姑八婆、公的母的统统瞄上她,只觉浑身热腾腾地要冒烟。华、锦、媗——你到底知不知道低调为何物?

众人对华锦媗均是赞誉有加,可有一人的眼神着实复杂难解——李相国!他对华锦媗的名字早在七年前就切齿有闻,若不是因为圣香曾因她与自己父子嫌隙,他早就要了华锦媗的命。

宫宴继续,这回乐官大人邀薇亲自率领十六名舞姬献舞,个个身姿窈窕曼妙,翩然起舞,群袂飞旋如花,美不胜收。一首舞作罢,又有几位官家小姐呈乐作诗,略展风华引得瞩目后,话题才慢慢移回今日的正题。

诚如所料,皇帝笑着要来一场点到即止的比武助兴,可随便挑人对战。

有一名青年男子说抛砖引玉,自称三品骠骑将军要挑战华凤池,然后又有人指了秦挽一,萧曜,唐宜光等等……期间宓鸿山一改平日事事针对凤金猊的习惯,突然也指了华凤池。

华锦媗默默数了下,点到即止的九场中,华凤池就光荣地上了三场且都赢。

凤金猊见宓鸿山输给华凤池时却赢得他笑赞一句,顿时目光凛了凛,正要起身时凑热闹的打一场时,凤火王在旁幽幽道:“臭小子,怎么,变口味了,看上公主还是大小姐了?”

凤金猊嘴角一沉,不客气地剐了自家父王一眼,然后盘腿坐得端正,字正腔圆地哼道:“我可没变过。”

华凤池打了三场亦未累,轮到他挑人时,他毫不客气地指向萧曜。

萧曜前面已被指到一场时,以头疼肚痛为由投降一场,但华凤池此刻再度指了他,萧曜忍不住讪讪地想故技重施,却被耳听四方眼观八方的凤金猊吐槽了一句“肚子痛还能喝那么多壶酒”,众人望着他身后婢女捧着三盏还未撤去的酒瓶,顿时明了。

萧曜仍是不敢下场,磨磨蹭蹭地让随他同来的萧国甚感丢脸,同行者以为他前面既然能一路过关斩将功夫自然不差,此时更是一展身手扬我萧国威严的大好时候,就将极力后退的他给推了出来。可不一会,两三招后,萧曜就连挨了几拳想求饶,哪知道华凤池追着他打,招招暗地打在他身,丝毫不给他任何开口认输的机会。

有眼力的武者都看出来,暗地惊诧,皇帝自然也看得出来:一是纳闷萧曜的功夫真差到这种地步怎么还能赢到这二十名?二是华凤池暗藏对萧曜的手狠!直到燕皇后告诉他,这萧曜曾当众企图调戏强抢华锦媗一事,皇帝方才释然,心中冷哼,就凭这种货『色』也配肖想皇家驸马的位置?这前面挑战绝对有猫腻,他定要让人查出!

毫无疑问,打到最后直到华凤池解气了才肯松手时,萧曜赶紧哀嚎的求饶,连滚带爬地跑回面『色』窘涩的自家使臣身后。萧曜的功夫有没有藏私,在场众多高手都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是功夫奇烂,就凭这样的烂功夫怎么可能赢到现在?

众人看出异常,但均不说话,因为皇帝面『色』已恢复正常,显然心中自有安排。

从头到尾维持中等水平、不偏不倚的唐宜光,早有预料,他嗤笑地旁观着萧曜瞬间被排斥成什么模样。

武试过了,顾及着喜好文雅事物的燕皇后和在场大多不爱打打杀杀的夫人小姐,一场文试来了——最让武将头疼的诗词歌赋当仁不让地来了!对于武将来说,叫他们念诗作画比叫他们杀人还艰难。

燕皇后和文官、先生们随后左一句对联“雪映梅花梅映雪”,右半首“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一开始还算简单,至少二十人还能有一半对得上,但慢慢问下去,诗词歌赋这关就断了大半部人,仅有秦挽一、唐宜光、华凤池三人过关。

武要夺魁,文要出口成章,要当乘龙快婿哪有这么容易?但即便有这般优秀的人,也不见得愿意娶封应蓉和华淑荣两人。

所以燕皇后后面又提出作画时,包括华凤池在内有八人自认投降,有人直白说拿起『毛』笔就手颤,引得哄堂大笑。结果共有十二人下笔作画,从诸位提笔的那一刻,也能大概看出个人造诣的深浅。果然,从落笔一气呵成到最终搁笔的,只有唐宜光和秦挽一两人,一个唐国皇子,一个本国逍遥子。

秦挽一再优秀也不入燕皇后的眼,谁让他名声风流到将近下流?

但燕皇后终于注意到不温不火的唐宜光,武试时她并无心思看多少,便赶紧问了皇上他的输赢情况,皇上说都赢了,是实打实战的好身手,不似萧曜。她这才点了点头,既然武尚可,诗词歌赋亦是不错,在这二十人中倒是难得的文武均衡了。

众人搁笔,就有婢女上前捧起花展现给众人看。

好几幅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作品让人忍俊不禁,轮到秦挽一时,仍是不改风流本『色』的画着各『色』美人,但六位美人姿态各异极富神韵,足见其笔传神且下笔飞速。懂画的人赏析时,虽是皱眉连连,但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好画。

轮到唐宜光的画了,燕皇后正有些期待,但见两名婢女伸着手正要上前时,却是掩嘴惊呼,自觉失礼后,又连连跪地求饶。

众人不明所以,唐宜光亦是满脸无辜,就吹干画上的墨,自行将画拿起来展示。

好一副『色』泽鲜明、栩栩如生的——百花争妍,没有牡丹,却是芍『药』至高的繁锦图!

众人见后顿时面『色』遽变,燕皇后含笑的目光更是死死僵住,手中捧着的杯盏“啪——”的落地。

皇帝顿时斥道:“大胆!”然后手中的杯盏直接朝唐宜光脚边砸去,龙颜大怒,包括唐宜光在内的所有人纷纷吓得跪地。今日狼狈到家的萧曜倒是『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唐宜光呀唐宜光,看来你果真是穷途末路到没钱打点帝后的喜好呀,宫内谁人不知牡丹芍『药』是帝后的大忌!

唐宜光仍是满眼『迷』茫无知地望着勃然大怒的皇上,而皇后的脸『色』泛着不健康地『潮』红,双手用力攥着绢帕,却是极力忍泪的模样。她勉强笑道:“皇上,宜光皇子画的百花图挺好的。”

皇帝看出她的强颜欢笑,仍是有些恼怒地瞪着唐宜光,还要斥责时,到底是夫妻多年,皇后再度以大局为重的劝道:“皇上,不知者无罪。”

皇帝只好憋着气,未免伤两国颜面,抬手命众人起身,然后又叫婢女赶紧将这百花图收走。

唐宜光不明所以,起身后问道:“皇上,皇后,我的画还未赏析呢……”

“不必赏析!画得很不好!”皇帝断然反驳。

唐宜光闻言只能遗憾,轻声自责几句说自身能力匮乏,画不好芍『药』之魂,让帝后不喜了。

见唐宜光不被赏画,却还要自找死路的一口一个芍『药』,看得众人纷纷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终于在皇帝怒发冲冠之际,皇后越听越是要泫然欲泣时,唐宜光无意一句“无冕之王的芍『药』”,让皇后顿了下,赶在皇帝要下令前,追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唐宜光一怔,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皇后略是急迫道:“宜光皇子,你刚刚说芍『药』是无冕之王。”

唐宜光点头。皇后语气略是颤抖,甚是激动道:“为什么?不是说花之王是牡丹吗?”

唐宜光拱手,认真道:“回禀皇后,的确,众人皆把‘花之魂’、‘国之精’、‘百花之首’给了牡丹,但牡丹除了外形美丽外又何用处?芍『药』,我们都知道它形貌与牡丹将近一模一样,牡丹之所以被人称作国花只是因为它被较早发现罢了。倘若较早被发现的是芍『药』,那这国花自然轮不到牡丹。”

燕皇后倒不知道这些事,或者说她大半生都在逃避牡丹和芍『药』的一切事。

唐宜光负手而立,三分英姿七分秀气,颇有点指点江山之大气。他朗声说道:“当然,世人皆以被发现的时间早就高捧牡丹,无可厚非,但平心而论,芍『药』远在牡丹之上,既然牡丹都能成王,芍『药』更应为王。在世,它是无冕之王中王!”

皇后蹙了眉头,沉思片刻,缓缓道:“既然芍『药』和牡丹相似,为什么又远在牡丹之上?”

“就外形上,芍『药』和牡丹不分秋『色』。但牡丹颜『色』单一,芍『药』有八『色』或复『色』,『色』彩更加缤纷。牡丹只有观赏『性』,而芍『药』兼具观赏和入『药』,其作用价值自然远远超过牡丹。娘娘,您说对吧?”

皇后『摸』『摸』点了头,但似是期盼更多地问道:“可就只是这样就称无冕之王?”

唐宜光再道:“芍『药』被称之为花仙,五月之神,它自古以来便是爱情之花。”

皇后怔在那里一动不动,嗫嚅道:“你说芍『药』……是爱情之花?”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其他人,仿佛是寻求着什么,华锦媗知道她在找定心丸,便起身回道:“是的,娘娘。《诗经·郑风·溱洧》中有一句”赠之以勺『药』“,写的是农历三月初三上巳节,暮春之初,男女当天以芍『药』相赠表明心意。而唐国的七夕节,牛郎织女一年一次相会的当日,除了女子乞巧,也保留着男女之间赠芍『药』的习俗。”

“真的?”皇后捂着心口,慢慢落下泪来。

封应蓉以为母后气急,就忙喊着要将唐宜光和华锦媗拖下去处置,御林军正要上前,孰料皇后高声喝道:“都退下。”

“母后……”封应蓉忍不住唤道。

皇后逝去眼角的泪,神『色』终于恢复正常,破涕为笑道:“本宫没事。皇上,快让御林军退下,本宫想好好赏析宜光皇子刚才所画的芍『药』。”

“皇后……”皇帝不明所以地看着明明泪流满面却无比释怀的皇后,只好命婢女取回被匆忙拿走的百花图回来,又些担忧地看着皇后手指微颤地展开画卷瞧。

皇后望着百花争艳惟有芍『药』至高的图,眼角余光略略扫向身旁的皇帝。

他们成婚已有三十多年,她自知年老『色』衰,后宫年轻娇艳的美人数不胜数,可他多年来只尊自己为后,又封自己的皇儿为太子,对应蓉亦是宠爱至极,整个后宫当属她福分最高。她该是很幸福的,但心口因为章妃当年的言语诛心诛得太痛,太沉,众人人人忘了这些事,可她却从未释怀直到现在……她看着皇帝略是焦急的眉目,嗫嚅道:“皇上可知这些?”

皇帝以前是武夫,哪知道芍『药』这些花花草草的事。

皇后又低声问道:“那皇上当年为何要送臣妾一副芍『药』图?”

皇帝皱眉回忆,但又回忆不起:“有吗?应该有吧,只要是皇后喜欢的,无论什么,朕都会送给你。”

他是真不知道芍『药』是爱情花,他只是单纯觉得自己会喜欢就送了,无论是芍『药』亦或是牡丹!皇后忍不住笑出声,真是傻呀,他当年那副鲁莽刚毅的『性』情哪有这番心机?她心中这块巨石终于落下来,笑得比以往还要开怀。

皇后决定回去就将那幅芍『药』图找出来,与这幅百花争妍的图,一并挂到寝宫中。她宣布,画是唐宜光获胜了。

走了一步险棋,唐宜光暗地松了口气,谢恩后,又朝出言帮助自己的华锦媗拱手致谢。华锦媗回一微笑……不知因何故,他心头隐隐升起一种熟悉恐惧之感,随即暗笑自己过于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