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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帝都湛京——

湛京的主街被清道戒严,因为出使天盛的八皇子回朝。水经年回朝后,就带着金尚书刘侍郎一起见天水的文宣帝了。

宁卿与慧苹正坐在驿馆小歇。等于足有一个时辰,才见水经年一身华贵的蓝金的皇子袍服走进来:“宁儿,我那个母妃说要见见你。”

“好。”宁卿早作了准备。穿着一身深紫简约衣裙,脸上戴着面纱,跟着水经年出门。“水哥哥,你与你母妃感情不好?”

“不好。”水经年厌恶地皱了皱眉,“一个整天肖想着当皇太后野心勃勃的女人,只把儿子和女儿都当争位工具。这个皇室关系挺复杂的,我跟你说一下下。”

宁卿点头。她虽然不想参与这些皇权斗争,但她要暂留此处,自然要了解主人的家庭状况,没得不小心冲撞了人。

“我有七个兄弟,死了三个。妹妹很多……我只挑重要的几个说一下。剩下的是三皇子水经东,五皇子水经南,六皇子水经西,九皇子水经北……”

宁卿嘴角一抽:“怎么都是东南西北的……你怎么叫水经年了?”

水经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东南西北就四个称号,多出来的叫什么?反下我的兄弟就剩东南西北了!”

宁卿感叹:“果然有方向感的活得久啊!”

水经年惊:“你这是诅咒我活不久?”

“不是死了?”

水经年一想,嘴角就一抽,果然是死了!他可是借尸还魂的!“这四个皇子,你注意水经东,这是个神经病,整天想弄死我。他身份比较尴尬。他是已死的一名美人所生,那美人难产死了。皇后无子,就养在名下,嫡不嫡,庶不庶的。”

“他为何针对你?”

“因为我那个母妃受宠,皇帝老头挺喜欢我的。水经南和水经西是一伙的。至于水经北这孩子……跟我关系不错。公主很多,大的出嫁了,小的才几岁,就注意一下我的那个所谓同胞妹妹。”

“她叫宜阳公主,十六岁,性格极为泼辣蛮横,好勇斗狠,到现在还没人愿意与她订亲。我的娘舅家是天水建武侯府,家族还算鼎盛。”

“你们天水的公主都学武的吗?”

“并不是这样的。”水经年道:“虽然说是以武立国,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这数十年越来越重文,瞧我家皇帝老头叫文宣帝就知道了!他好文!而且天水也是以女主娇柔为美。只宜阳一个太异类!不过,女子学武也是好事情,是不是被歧视什么的。”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处名为丹怡宫的地方,这就是水经年的母妃姚贵妃的住处。

丹怡宫内极为富丽堂皇,由此可见姚贵妃的受宠程度。宁卿由此知道,姚贵妃不是受宠,恐怕已经到了宠冠六宫的地步!也怪不得她有野心,而且皇后又没有嫡子,她就更加不可能压下自己的野心了。

两人进了门,就有一名容貌秀丽,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迎出来,笑着道:“殿下,你总算回来了。这位就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宁姑娘?”

“民女宁卿。”宁卿规规距距地福了一礼。

“这里人人都叫奴婢丽姑姑。”丽姑姑看着宁卿居然戴着面纱,眼里闪过不悦,脸上却还在笑:“殿下和姑娘快请。”

宁卿与水经年走进内殿。只见一名美艳逼人的女子歪在榻上。

姚贵妃与水经年有九分相似,眉目妖艳勾人,妍丽非常。身穿水红底织金缠枝纹流光衣,玫瑰紫底彩碟戏花裙,滑落逶迤拖及地。头上发髻轻拢慢拈的,要挽不挽的样子,极为风流勾人,简直就是尤物!

姚贵妃已经三十七岁了,但因为保养得极好,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

水经年每次看到姚贵妃都极为隔应和不自在。因为他与姚贵妃长得太像了!每次看到她,水经年都觉得这是自己在穿女装!

宁卿在打量姚贵妃,姚贵妃也在打量宁卿。

只见面前这少女穿着一身极为老沉的深紫普通衣裳,头上只有两根银素簪子,脸上戴着面纱,这么粗糙的装扮却掩不住一身纤细的玲珑肌骨,和一双清艳绝色的水媚大眼。只一眼,就知必定是一名不逊于自己的绝色美人。

姚贵妃在未见到宁卿之时就对宁卿极为不喜了。因为水经年为了这个女子而不务正业,整天在外跑来跑去不愿意回宫。后来还不惜惹怒皇上,非要出使天盛,说是找救命恩人。

现宁卿居然在她面前还戴着面纱,更不喜了一分。

“民女宁卿见过贵妃娘娘。”宁卿朝姚贵妃行了个大礼。

姚贵妃有上颇有不悦,一边的丽姑姑道:“宁姑娘,见到贵妃娘娘为何还戴着面纱。”

水经年正要说话,宁卿看了他一眼,阻止了他。然后慢慢地解下自己的面纱。

姚贵妃和丽姑姑看到宁卿这一面伤疤,都吓了一跳。然后对宁卿改观了,不再不喜。这是个丑的,那绝对闹腾不起来!自己的儿子也不会看上她!许是真的是救命之恩才带回来的。随便在外面安置一下就行。

“原来如此,倒是本宫唐突了。”姚贵妃笑了笑,“不知姑娘在天盛是什么人,为何跟着年儿回天水?”

“家里是经商的,普通商户。我已嫁人,是个寡妇。夫家不容,娘家嫌弃,只好跟着殿下到天水。”

姚贵妃柳眉挑了挑:“这么年轻就嫁人了,几岁了?”

“十四。”

姚贵妃点点头:“既然宁姑娘对年儿有救命之恩,本宫绝不会亏待了姑娘。本宫会在宫外给宁姑娘找个宅子,并让照顾好,平时爱吃什么尽管吃,要买什么东西尽管买。要是你想嫁人,本宫也可以给你安排。”

姚贵妃说望向水经年:“如此可好?”

“不行。”水经年直接拒绝,特别是一听到要安排他的宁儿嫁人,更加不喜了。

姚贵妃眉头一皱,这还不行?难道还得接进宫里当祖宗供着。

姚贵妃正不满,不想水经年不但没提过份要求,还说:“不用这么麻烦,你就当她不存在就行了。”

“什么不存在?”姚贵妃脸僵了下。

“她不用咱们养,她自己能养好自己的,你不用操心。”水经年道。

“娘娘。”宁卿说:“殿下能带民女来天水,已经是大恩,不敢再唠拢。民女虽然是女子,但却懂得做些小生意,有些钱财,只求娘娘帮着办个女户。”

她好不容易才自由了,怎么可能再跳进一个笼牢里。

姚贵妃一听不用这么麻烦,就更省心了:“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强求了。但你到底于年儿有救命之恩,本宫就赐你黄金千两,珍珠十斗。你孤身一个女子在外,行事不便,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可报年儿或是本宫的名号。丽姑姑,你跟着宁姑娘,亲自为她选宅子,还有买人时帮她过过眼。”

“不用了。母妃,我给她选吧。”水经年道。

姚贵妃见宁卿是个毁容的,怎么也勾引不了自己的儿子,就应了:“如此,就你安排吧。”

“母妃!母妃!”这时一个火红的身影扑了过来,那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长得妍若玫瑰,火辣辣的,眉目间却有几分厉色,正是宜阳公主。

她一跑进来就是一怔,盯着宁卿道:“吓死本公主了,这是哪来的丑八怪。”

水经年大怒:“懂不懂说人话?”

宜阳公主只当耳边风,看着宁卿道:“她是哪儿来的?”

丽姑姑尴尬地笑道:“她是天盛人,是你哥哥的救命恩人。”

“哦,天盛。”宜阳公主眼里闪过一抹恨意和怒火:“你们那个玉华郡主可还好?敢不敢再来跟本公主一战?”

听到玉华郡主几个字,宁卿心就扯了一扯,那心脉的伤好像又隐隐的在发疼。

“战什么?”水经年可知道缘由,大怒。“一天到晚好勇斗狠的,以不能安生点!”

“什么不安生?我不过是想找人比一比而已!喂,这个丑八怪,你敢不敢跟我比?”

“会不会说人话!”水经年忍无可忍,直接一个耳光将她扇翻在地。

宜阳公主扑嗵一声就摔了出去,然后猛地翻身而起,突然从袖间就抽出一柄剑来直刺水经年。

水经年真是气翻了,一脚就将宜阳公主给踢了出去。

宜阳公主又摔了个狗啃泥。宁卿瞧着这一场兄妹大战都目瞪口呆了,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姚贵妃。

谁知姚贵妃拿起手中的一个茶盏直接扔宜阳公主身上,咬牙切齿道:“你个混帐东西!居然敢拿剑刺你皇兄!来人,把公主给拖出去!关回紫月宫!”

然后,还不知道宜阳公主为何出场,她就被拖走了。

姚贵妃还在喘大气,笑了笑:“你们出去吧。”

水经年拉着宁卿出了丹怡宫,宁卿道:“这样没关系么?”

“没事,她重男轻女!”水经年道:“而且那个宜阳太讨人嫌,真是猫憎狗厌,连亲娘都不想认她了。但因为她出生时,刚好有臣子来报,一直困扰着天水的突厥人突然投降了!父皇就说她是福星,任她闹去,只轻罚没重责。你别理她,她就是个神经病!”

宁卿点了点头。

“走走走,找人找个伢行,给你买个宅子住。”

一行人出了宫,水经年叫来平兴,让找伢行,给宁卿买房子。

水经年虽然很想娶宁卿,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一是他还受制于姚贵妃,二是她情伤未愈,自己可不能操之过急,吓坏了她。

找了两个时辰左右,最后看中了梧桐巷的一间二进宅子。小小巧巧的,倒是别致。只湛京房价贵,又离主街近,只这一间宅子就得一万两银子。

水经年要给宁卿出银子,宁卿拒绝了:“我自己有,我有二十万两。你要想出钱,等以后我开铺子时,你参股就行。”

“你要开什么铺子?”

“唔,这个回去想一想。反正我要有银子!没银子我没安全感。现在先买几个下人用。”

“嗯。”水经年点头:“不过你要多休息,先不要急着做什么生意。你的伤还没好,多调养两个月再行事。你放心,我会找天水最好的医师过来,给你看伤,还有你的脸。”

宁卿摸了摸自己的脸,无所谓地道:“治不治都一样!”

慧苹把宅子的客厅收拾出来,宁卿坐那里,平兴已经带了伢婆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排行列的站在宁卿面前。

宁卿不会挑人,倒是平兴和慧苹懂一点,问了几个问题,决定买两家人。

一家姓何,一个五十多岁的何妈,何妈儿子何生和他的媳妇儿,再有他们七岁的小儿子。

一家姓赖,一个五十多岁的赖老头,他的媳妇赖妈,儿子赖丙,赖丙媳妇。

“姑娘,你得再挑一个近身侍侯的丫鬟。”慧苹道。

“你是嫌你一个侍候的太累了?”宁卿笑了笑:“好吧,谁叫我心疼你呢。”

宁卿去瞧那些丫鬟,水经年正站在宁卿的后面,只见十个有九个都忍不住往水经年那边望。幸好伢婆带了二十个丫鬟来!所以还有两个没看的!宁卿点了那个圆脸,十三四岁,眼睛乌亮乌亮的那个,起名春卷。

宁卿选好人后,伢婆交了卖身契就走了。

慧苹立刻安排这些人开始打扫院子的卫生,水经年带着宁卿吃完饭,等回来时院子就能入住了,天也快黑了,宁卿打发了水经年回宫。

这时,门正要关上,突然有人叩门,开门的是何妈,春卷有些生怯地跑进来:“姑娘,外面来了位赵姑娘。”

“什么赵姑娘,我不认得。”宁卿放下手中的书。

“好像是对面宅子的。”

“哦,是邻居,请进来。”

宁卿出了院子,只见一名十四五岁,长相清秀的少女走过来,她拿里提着一个篮子:“你们新搬来?我叫赵玉凤,就住在对面,这是我亲手做的绿豆糕,送给你们吃。”

“谢谢。”宁卿接了,立刻让慧苹拿出一个荷包来:“没准备,这个送你的回礼。”

赵玉凤往里一瞧,只见来来往往大约有十人左右有收拾东西:“这都是你家的下人?”

“对哦,有什么不妥?”宁卿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你家使这么多下人。我家没有下人。”赵玉凤道。

宁卿嘴角一抽,这是什么意思?

“你家是干什么的?”

“我家经商的。”

“哦。”赵玉凤点了点头:“我哥哥是个举人老爷,准备下个月春闱考状元。”

宁卿呵呵:“恭喜恭喜。”

赵玉凤见没什么话说,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宁卿与慧苹到街主采买,回来时身后跟了好几个不怀好意的纨绔公子。

因为就算宁卿戴着面纱掩了面,仅一双眼睛,一身肌骨就让人认定她是绝色美人。她只与一个丫鬟形单只影地在外面,难免会惹上些不好惹的人。

慧苹吓得脸都白了,低声道:“早知叫上何妈和何生一起。”

“要是如此也会被盯上的,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瞧我的,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宁卿说着突然转过身,看着那几个纨绔,那几个纨绔盯着宁卿的眼睛和身姿就倒抽一口气,宁卿双眼眯了眯,当场就解下了自己的面纱:“还跟么?”

那几个纨绔被宁卿脸上那可怖的伤疤吓得一声大叫:“擦!吓死本公子了,居然是个丑八怪!”

“毁容女!浪费本少爷的时间!”

宁卿咯咯笑了笑:“瞧,挺好用的,别说是抛头露脸,就算是走夜路都是安全的。”

慧苹心里却一阵悲伤难过,伤心之余,她看着前面,突然一怔:“喂,你谁呀?拿着这么大一根棍子要干什么?”

那几名纨绔散了后,露出一名青衫男子来,二十岁上下,面容英俊,一股子书生气,但他手里拿的不是书,而是一根大棒槌。

那书生尴尬地一笑:“我在后面看着姑娘被这几名臭名远扬的纨绔跟着,所以想……”

宁卿噗嗤一声笑了:“你莫不是想帮我打人?多谢你了。”

宁卿说完就与慧苹走了,拐个角就是她的新家,宁卿走到家门口,见那书生还跟着,就问:“你难道想上来喝茶?”

“不是,我住对面。”那书生笑道:“想不到咱们是邻居。小生姓赵,名子轩,是一名举人。”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赵姑娘的举人哥哥,下个月就要参加参闱中状元了,恭喜恭喜。”宁卿道。

赵子轩闹了个大红脸:“什么中状元,哪这么轻易!要是能进一甲进士就得烧高香了!”

又道:“我昨儿就瞧见有人搬东西了。你家怎么还没有牌匾,我帮你写一个如何。”

宁卿抬头看着空空的门楣,确实要写个牌匾才像样:“那你下午帮我写一个,谢谢你,我叫人准备空的牌匾。”

下午时,何叔从果然从外面找了个空的牌匾回来,赵子轩立刻就过来给宁卿写了“安宁园”三个字,不得不说,赵子轩的字写得极好,刚劲有力,挂到了门楣上,倒有几分风骨。

宁卿让春卷到房里拿出一套笔砚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