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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梨绕过其他菜跑进去。

入目一片黄土已经翻好压碎,顺着打了地垄。

小肥猫正摇着尾巴在崭新出炉的地垄沟里撒欢跑来跑去,橘黄的毛毛染了一身土。

秦见深袖口挽着,一手搭在拄着地的锄头上,一手拿着布巾擦汗。

日头正高,晒得他露在外面的小麦色皮肤泛着红,豆大汗珠子顺着脖颈流下,沁透黑色粗布短打。

他回头看来,刚毅英俊的脸庞上,眉毛松了松。

“回来了?”一开腔,嗓音略带沙哑。

苏梨看看种完番薯的地面,又看看他。

“你怎么不等我……”

秦见深短促笑了声。

“等你下地吗?”

苏梨咬唇。

心如被泡进温水里,酸涩又妥帖。

或许男人主动种番薯,是出于风度和责任。

对一个鲜少感受被包容的女孩来说,却像让人沉沦的毒药。

她此时才意识到,在苏家挨饿受冻,孤单茫然的日子,正在逐渐远离她的生活。

秦见深突然松了锄头,往苏梨这边走了几步,在她跟前遮了一片小阴影。

许是匆匆赶回来,小姑娘被晒的脸颊有些红,杏眼水汪汪,洁白贝齿咬住下唇,泛着淡淡的粉,娇怯又柔嫩。

他从她头上摘下一片草叶。

细细端详她片刻,道:“去屋檐下,这里热。”

然后转身弯腰,捡起锄头。

苏梨在原地站了会儿,上厨房倒了碗温水,取来干净帕子。

复站在男人面前,把水给他。

秦见深接过碗一口饮尽。

喉结不断滑动,很性感的样子。

盯着男人喝完水,苏梨拿着帕子,抹过他的额头下巴。

“休息一下吧。”她忐忑说。

秦见深挽了挽滑落的袖口,“还剩一点。”

苏梨没走,陪着他把剩下一点活儿干完。

想了想,还是决定夸奖一下。

“能被夫君种,这些番薯真幸运呀。”

秦见深动作停了片刻,“羡慕?”

苏梨羞赧。

羡慕什么?

人又不像番薯,种进地里能发芽。

她没回答,男人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

苏梨惦记红鲤那边,心惊胆战过了三日,确定聚宝盆预知到的命运已经改变,才彻底放下心来。

趁秦见深不在,躺在床上打滚。

闭眼看聚宝盆。

苏梨想象中的聚宝盆,应该是华贵富丽堂皇的,可这个却陈旧的浑身是锈迹,仿佛被风吹雨打千百年。

她好奇地看了会儿,萌生一个念头。

聚宝盆里是不是可以放东西?

如果能,岂不是可以随身携带,外人还发现不了?

苏梨从怀里拿出那颗精致的银花生,放进聚宝盆里。

银花生突然消失了。

她惊愕瞪大眼。

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银花生。

只注意到聚宝盆边缘的锈迹,似乎掉了一点。

她谨慎地掏出条帕子,放进去。

帕子却被一阵风卷了出来,落在地上。

聚宝盆上流光一散,喷出两张薄纸,飘然落下。

苏梨睁开眼,手里赫然是那两张纸。

这种意外惊喜总是会让人心如擂鼓呯呯跳个不停。

她摸摸发热的脸颊,垂眸看纸。

纸页边缘已经发黄,很有年代感。

是两张络子花样编织图,一种梅花络,一种同心结。

镇上布庄的络子花样很普通,也简单。

苏梨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络子,一下就被迷住了。

秦见深进来时,就见小姑娘拿着彩线,对着张纸编编解解,秀气的小眉毛拧着。

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他取出默了几张的书,在方桌一侧落座。

以往他开始默书,就凑过来帮他磨墨的人,今儿专注几根彩线,完全没有看他的意思。

男人备好笔,拿了粗糙陈旧的砚台到跟前,指腹执着墨条慢慢研磨。

提笔每默完一张纸,便放到上侧晾干。

不知过去多久。

吧嗒。

几根扭成疙瘩的宝蓝色线丢在晾干墨迹的纸上,极为随意的弧度和不成样子的一团彰显了编织之人的焦躁。

秦见深神色未变,评判:“耐心。”

“我就休息一下。”

苏梨托着下巴歪头看他写字。

秦见深淡淡觑她一眼。

苏梨似乎是被这几根线绕烦了,娇小的人儿无精打采,还打了个哈欠。

平日很乖很听话的人,这般姿态倒是少见。

苏梨确实累了。

她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只是这梅花络和同心结,打结手法和以前她打的那些络子路数完全不一样。

进度缓慢,时常弄错,错了就要拆。

便昏昏欲睡。

秦见深眼见她要趴在桌上,收了收写好的纸页。

“去床上睡。”他沉声道。

小姑娘迷迷糊糊说:“不行,今儿我被分到上山挖野菜,要挖两篮子呢……”

说完小脑袋一落,枕着胳膊睡着了。

再醒来,身上盖着件粗衣外衫。

苏梨揉着发酸的脖子支棱起来。

屋子里只有她自己。

看看天色。

坏了坏了,睡过头了。

要去挖野菜的。

抓着外衫匆忙起身,桌上一个东西不小心被带到地上。

苏梨低头一瞧,顿时愣住。

随即欣喜弯腰捡起来。

手指勾着宝蓝色彩绳,吊在半空看。

竟是一个漂亮的梅花络!

彩绳编织的梅花络比色彩单调的黑白图样更绚烂好看。

彩绳一层压一层,比掌心还要略小些,低端坠着一串图样上没有的流苏。

她喜爱地挂在腰间。

招财慢悠悠踱步来,跳上桌子,坐着看她。

苏梨就转了一圈,问它:“好不好看。”

招财别过头,仿佛嫌弃。

苏梨也不在意,脚步轻快地跑向厨房。

心情过于雀跃,走到厨房门口,不小心就被门槛绊了下。

她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来不及反应时,闷声跌进个宽敞的胸膛里。

腰上被刚劲有力的手臂拥住,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稳重的嗓音。

“慢点。”

鼻翼间充斥着男人气息,他的怀抱像一座山峰,坚实而安定。

除了秦见深苏醒那日不小心压到他身上,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就是这些日子来最亲密的接触。

哪怕躺在同一张床上,秦见深也恪守礼节,隔着半人宽的距离,从不越界。

苏梨抓住男人衣裳,眼神微乱。

秦见深垂眸凝视小姑娘微红的耳尖,松开了拥着她的手。

“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