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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行沙弥挠着头望得那个拐角半响, 才转回身走到五『色』鹿身边蹲下, 问它道:“祖父怎么回去了?”

五『色』鹿这回倒没有理会他, 自转过身去, 又恢复了它在净行过来之前的正对着房门的姿势。不过因为净行沙弥这个外人也在这里,五『色』鹿没有遁入虚空中, 而是踏踏实实地显出了身形。

净行沙弥全不在意, 他也很利落地转过身去, 学着五『色』鹿的样子也正对着静室紧闭的房门蹲下。

也许是他也察觉到五『色』鹿的态度, 净行一直就只是老老实实地托着腮蹲在门边守着, 没讨嫌地去试图和五『色』鹿搭话。

静室门外这一片地儿就安静得只剩下偶尔吹过的风声和两道呼吸声, 直到一阵忽然响起的腹鸣声传来,才打破了这种静谧。

五『色』鹿扭头望向它身侧蹲着的与它同高的少年沙弥。

净行正『摸』着肚子皱眉, 见得五『色』鹿望来,脸『色』霎时涨得通红,但他还是老实开口道:“我我饿了。”

他的修为还没到能支撑他辟谷的境界, 会饿是正常的。会引得五『色』鹿侧目, 那也是因为五『色』鹿只是一时稀奇而已。毕竟五『色』鹿见过的修士修为都不低,鲜少会出现净行这样的状况。

净行似乎真的能明白五『色』鹿的态度,他很快就放缓了脸『色』,站起身来语气平常地和五『色』鹿道:“我该去吃饭了。”

他说完, 竟还问五『色』鹿道:“灵鹿你呢?要去吃草了吗?你如果饿的话, 就先去吃了吧, 我在这里给守着。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饶是五『色』鹿, 听了净行的话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净行明白了五『色』鹿的意思, 笑着挠了挠脑袋,道:“那我就先去吃饭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和五『色』鹿合掌躬身一拜,才转身往外去了。

五『色』鹿瞪着他的背影看了好几眼,才侧过头去重新望向静室那紧闭的房门。但半响,它忽然向着静室中叫了一声:“呦。”

没人回应,五『色』鹿也不失落,它重新安静了下来。

净行很快就填饱了肚子,重又回到了净涪的静室外头。

这会儿,五『色』鹿没理会他,全当他空气。

净行沙弥不明就里,他奇怪地看得五『色』鹿几眼,无奈都没得到回应,只能安静下来。

但晚膳用过之后,很快就是晚课时间了,净行是需要做晚课的。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过,净行沙弥接连看了五『色』鹿几眼,还是没得到五『色』鹿的回应,无奈何,他只能伸出手去,戳了戳五『色』鹿的身体。

说来也是奇怪,平日里连白凌都保持着一小段距离的五『色』鹿,却就真的让净行这个小沙弥戳中了它的身体。

戳中第一下的时候,五『色』鹿只当自己是石头,但后来随着净行心情越来越焦急,他下手的频率也往上拔高了一整个档次。且看他那副不厌不烦的模样,该是五『色』鹿一直没回应他,他就能戳到它回应为止。

五『色』鹿不胜其扰,只能忿忿地一扭头,狠狠地瞪了这个扰人不倦的小沙弥一眼。

净行沙弥迎上五『色』鹿生气的眼睛,很有点愧疚,但他看看天『色』,还是问道:“灵鹿,我要做晚课了,你呢?”

五『色』鹿叫了一声:“呦。”

净行乖顺地点了点头:“好,我会保持安静的。”

他说完,也没多话,从他自己的随身褡裢里取出一个蒲团来,盘膝坐了上去,然后再从手腕上褪下那一串佛珠,两手拿在手上慢慢拨动。

他确实安静,即便是在做晚课,也只有一下一下暗沉的拨弄佛珠的声音。但五『色』鹿却知道,这个小沙弥并不真就是在偷懒,而只是将诵经的方式改成了默诵。

就如净涪一样。

想到净涪,五『色』鹿的心情就平和了几分,连早先因净行生起的闷气也都散了。

它将自己的头转回它最习惯的姿态,微闭着眼睛,也随着净行沙弥拨弄佛珠的声音在心底默诵《佛说阿弥陀经》。

做完晚课之后,净行没再像先前那样干等了,他征询过五『色』鹿,便开始将静室门口的那一片平地布置成他自己的地盘。

譬如他身前的案桌,譬如案桌上照亮这一片地界的油灯,还譬如他手上捧着的那一本佛经。

刘乐安来过一次,询问过净行的需求,却被净行简单的一句“我身上都带了”给打发了。

这一点也像净涪。

净涪也是这样的,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有,等到需要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去哪里找,直接翻褡裢就行了。

五『色』鹿对净行的态度又更友好了一点。

但净行完全没有发现,他甚至都没去想过为什么,只按部就班地忙活他自己的事情。

到得夜深,净行收拾了东西,也没离开这地界,而是在原地铺了被褥,和五『色』鹿道过一句晚安就睡了。

五『色』鹿倒是照常的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大早,天边只有蒙蒙的一抹亮光,邻里的鸡鸣声甚至都没有响起,净行就自己醒过来了。

五『色』鹿扭头看得他一眼。

净行精神饱满地侧头望来,见得是它,也不客气地咧着嘴道:“灵鹿,早。”

五『色』鹿这回很给脸面,它点头叫了一声:“呦。”

都过了昨日那么一日,五『色』鹿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静宇寺的小沙弥,怕要和它一样,在这里扎根就不会再挪地儿。

果不其然,自打那日之后,净行就像一棵树一样,在静室那一片地儿扎下根须,不急不躁地忙活,等待着静室里的人出来。

就和五『色』鹿一样。

这一人一鹿的这般作态,不仅仅是刘家乃至刘家庄外都有所耳闻,便连静室里静修的旁人以为该是一无所觉的净涪都是了如指掌。

但净涪本尊依旧闭目静悟,不理外事,净涪佛身也只是侧目往静室门外看得一眼,便全不在意了,也只有闲暇的净涪魔身在佛身暂时停笔的偶然间说上两句。

‘这法号净行的小沙弥有这心『性』,却没在当年『露』出头角,也是可惜了。’

每到这个时候,佛身便会应答着说上两句,‘便是心『性』不凡,没有遇上能让他平稳修行的时机,也只能让人偶尔叹一句而已。’

魔身顿了顿,没说话。

他也确实无话可说,当年景浩界会是那样的局势,其中天道运转占去了五分,左天行又得分去两分,剩下的三分责任,就该是他的了。

不过饶是如此,魔身,或者说净涪,更或是称号天圣的魔君皇甫成,他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时势锻造英雄,英雄也在掀起洪滔,想不被时势淘汰,想要在时代的浪涛下存活并且崛起,心『性』确实是必备,但其他的也绝不能少。

一旦少了,世衰事败都是好的,身死魂灭才是等闲。

抄经,静悟,静修;再抄经,再静悟,再静修;又抄经,又静悟,又静修

这是净涪佛身在静室里的生活日常。

而魔身也不轻松。

佛身、本尊俱在修持,每常总有些灵光乍现。虽然这些灵光大多都是一闪即逝,只留下那么一点点不甚明显的痕迹,但也有些灵光是能被双身捕捉,拉入定中细细参悟咀嚼的。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魔身也不能仗着自己前世的积累,轻易从那灵光中捕捉到玄机。

那极其不现实。

故而虽魔身总会抽出些时间来注意景浩界各方动态,但也只是扫一眼而已,不重要的琐碎事情就简单扫过,然后又全身心投入修行中。

也只有在极偶尔极偶尔的情况下,魔身的神识会在无意识扫过周围环境的时候看到扎根在他静室外头的一人一鹿两“树”。

然后,也只有那么一两次提到外头的那位净行。

‘说起来,’魔身在少有的空闲时间中开口,‘他,才该是这一次《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残片的因果着落点。’

‘有想过如何解决这一份因果吗?’

佛身整理着身前的一沓佛经,将它们放入随身褡裢中,然后又从褡裢里取出一沓雪白的纸张重新铺放在案桌上。

整理了纸张之后,他又开始给案桌上的墨砚添水换墨,顺道还将那盒空掉了的金粉盒填满。

听得魔身这么问话,佛身先看了一眼识海中静修的净涪本尊,见他依旧没有反应,便自己回答道:‘这份因果如何解决,不在他,而在刘家。’

那净行沙弥,一看就知道都还没有想明白个中关窍,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就是当下这个漩涡的中心点之一,又会为他自己向他们提什么要求?

而且

他怕也无甚渴求。

魔身了然点头,‘那你猜,刘家会想为他向我们索要什么回报?’

佛身只是一笑,低着头理着身前的金粉盒子,很随意地回答道:‘他们不是说了吗?补全不足啊。’

魔身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只在佛身捻笔凝神的同时清净心神,张开双臂拥抱暗土世界的本源,将自己沉入暗土世界本源隐蔽晦涩的法则波动里。

不足?

在他们看来,这个词被刘家像戴帽子一样锁在净行头上,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大笑话。

净行这沙弥确实脑筋转得慢了点,但这并不就代表着他身有不足。

他是完好的。

肉身、神魂,俱都是完好无缺。

他们认为他不足,不是他真的就有不足之处,而只是

他们认定了他不足。

多么可笑的笑话。

刘家、静宇寺,一个是净行的俗家,一个是净行皈依修行的庙宇,但与净行血脉亲近的刘家、与净行法统亲近的静宇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净行是不足的。

但事实上,净行没有什么缺漏之处。

唯一有问题的仅是,他年幼时反应慢,及至他成长的时候,又没能被妥善教导,反被人盖棺定论,如此而已。

更甚至,便是到了现在,也少有人能够真正的看见这小沙弥,了解他的内里。

不是单纯的孝顺、纯挚、朴实、反应慢、脑筋死板之类的标签,而是真正看见他,了解他所思所想,知他胸中世界『色』彩。

可惜。

但净涪三身也仅只有这么一句不甚在意的话语而已。而且即便是这么简单的两字评语,也还不是对净行说的,而是对刘家和静宇寺说的。

若他们两家能有谁真正的望见这净行,日后少不得会是他们的一大助力。

偏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至于净涪

不论是三身中的哪一个,都从来没起过要将这净行沙弥收在座下以作追随者的心念。

因为这一位真不是追随者的料子。

他有他自己的道。

净涪看得很清楚。

哪怕这净行沙弥的道虽然尚且混沌蒙昧,根本就还只是一抹虚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影子,仿佛一个错眼就消失不见了,但道还是道。

可道就是道,只要给予他时间,给他机会,让他将他的道『摸』索出来,几乎少有人能压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