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那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对门了，怎么可能会不熟，”这就是与淳朴年长者对话的好处，只要给他们一个开头，他们就会一五一十地把知道的所有事情讲出来，“老赵那一家好哦，一家子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有时候做了什么好吃的，邻里之间都会送一点尝尝。他们家那儿子也是争气，从小成绩就好，这一圈大家都知道的呀，我总是让我们家的孩子多跟他学，哪怕只是跟他在一起玩也好的呀。不过老赵家的孩子确实好，一回家就学习，不想我家里那孩子……”
田玉眼见那妇人的话题有偏离的趋势，立刻提醒道：“您说赵喻碧成绩好，我们这里也有所显示，可是他在完成学业以后似乎并没有立刻去工作？”
“啊，对啊，孩子命苦，”妇人说到这里声音也变轻了，“老赵夫妻俩支撑孩子读完书以后就病倒了。孩子本来已经找到一个很好的工作了，好像是去天朗市的一个工作，听说一个月能赚很多呢！但是为了照顾老人还是放弃了，白天在家照顾老人同时做些手艺活，晚上就在我们这里的夜市摆摊挣钱。一天到晚连轴转，那孩子苦啊，有时候我们想要帮忙他也不要我们帮，就怕麻烦我们。多好的孩子啊，可惜老赵夫妻俩还是，唉——”
妇人话还未说完，眼泪就已经窸窸窣窣地往下落。
冯青池连忙扯了一张纸巾递给她，黄宏则提出了一个疑问：“既然赵喻碧能去天朗市挣大钱，那为什么不去呢？可以雇专业的人来照顾家人啊？”
妇人哭声顿止：“哎呀，你还小，不懂。外人终究比不上自己放心啊！”
“请别人来真的就一定不如自己在这里苦苦支撑吗？”黄宏轻声琢磨。
“啊，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妇人顿了顿，她也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这事我也是之前听说的。”
“还记得是听谁说的吗？”田玉连忙问道。
“我也……”妇人歪头想了想，“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我们这一圈都知道这件事，谁说的，谁听的，我也搞不清楚。”
“那这栋房子怎么就被闲置了呢？赵喻碧离开了多久呢？”吴蔚接着问道。
“老两口去世，这孩子办完事以后再也没回来了，然后这房子就一直空着。”这次她的回答十分爽快。
“中间就赵喻碧或者其他人就没来过？”
“没有。”
田玉与吴蔚对视一眼。似乎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啊。
田玉准备问那妇人最后一个问题：“麻烦您回忆回忆，赵喻碧曾经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和什么奇怪的人交往过。在您眼中他是个好孩子，那他没有做出过不符合他性格的行为？”
“哪有啊，他一直都是好孩子，孝顺，学习也好，不像我们家里的那个……”
住宅楼下，出租车内。
田玉靠在驾驶位的椅背上：“一无所获啊！”
“但是她看起来确实已经知无不言了。”吴蔚说道。在自己的蓝色实心瞳下，对方的一举一动，呼吸频率与心跳快慢尽入吴蔚眼底。吴蔚就像是一台人形测谎仪，她是什么状态吴蔚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刚刚我也用能力看过了，没有一个未来是有结果的。”冯青池苦笑道。
“既然你都能全看到了，还要我们这样全问一趟。”黄宏伸手到控制台，将车内的暖气调高了几度，又把风速调到最大。直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风，他才满意地坐回后座。
吴蔚无奈笑笑，伸手将领口上的拉链往下多拉了一点。
冯青池摇摇头：“未来就是未来，必须要经历了才有结果。”
“那我们接下来——”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四处转转，看看能有什么收获，然后晚上再去夜市，”田玉晃晃手中纸条，赵喻碧摆摊的位置他已从对门妇人那里打听了过来，“哦，去夜市之前还要回联盟给咱们的黄大爷拿身衣服——要不然啊，恐怕有人是要撑不过今晚咯！”
不得不承认，车内的空调确实够劲，这才没一会儿，黄宏原本被冻得蜡黄的脸已经被吹得通红。
看到黄宏那犹如猴屁股的脸，冯青池放肆地笑出了声。
他连忙探身，又去控制台把风速调小，嚷嚷道：“我怎么会知道这里这么冷！大泽市河流这么多，气候的下降幅度明明应该更小才对，加之这里比太平市还靠近南方，温度怎么的也应该比太平市高才对！”
吴蔚拿出手机，为黄宏展示其中的天气应用：“你说得有道理，可惜啊，天气预报比你还有道理！”
“去去去，”黄宏挥走吴蔚的手机，“神仙掉下地——烦（凡）人！”引得吴蔚、田玉也跟着冯青池笑了起来。
别看早上四人走访时天气还是阴气沉沉的，随着夜幕降临，这天空竟清朗了起来。月光洒在大泽市的河面上，真给人一种镜中白霜的感觉。
田玉和吴蔚、黄宏坐在一艘借来的小船上，冯青池则在船尾掌舵。四人正飘在大泽市纵横河网中的其中一条支流上。这就是他们今晚的目的地——夜市。
白天躲在家里空调房中取暖的人，此时也都纷纷走上街头，或者说是划上街头。
这河道就是夜市的街，小贩将摊位沿河布置，外地来的游客或是本地的居民则租一艘小船，游于水上。上游借，下游还，就是一个不走回头路。等到了还船的地点，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游客差不多可以回去休息了。若是意犹未尽，欢迎你明天再来。
普通小船的租金只要三四十元，有专人在尾划船。若是想自己控制节奏，脚蹬划船，那租金还要再往上加二十元。至于最顶级的带顶棚，带小桌的船则最贵，不过这最贵的船也不会贵过一百块钱。
等到下游还船的地方，租金全额退，人、船费用一分也不用客人不出，全由联盟承担。
为了方便照明，河道中还被放置了许多人工莲花和电子游鱼。里面的防水灯一开启，整个河道瞬间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也难怪这里的晚上比白天都热闹。有这样风景，哪怕不买东西，就来转转，看看人，看看景，也足以扫清白天一天的辛苦，让人神清气爽。
黄宏从小在北方生活，进入联盟以后也没有在天朗市或者太平市里见过这样的风景，此时看得眼睛都快要直了。吴蔚虽然并未表现得如何失态，不过他也被这样的美景震惊得无法平静，至少在田玉的观察中，吴蔚的心跳是加速了不少。
田玉曾经在大泽市任职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情况早已熟悉。此时的田玉与其说是欣喜，不如说是怀念。曾几何时，他也和同伴一起在此处乘船游玩过，柳姐则在船尾控制方向。柳姐在当时甚至还为众人创造了一个幻境，让他们以为自己一直都漂在河上，从未下船。直到众人乘上返回联盟的车以后，田玉才意识到不对劲，也是在他的提醒下，其他人才发觉其实这只是柳姐编织出的一个幻境。
那时的田玉还只是一个新人，满怀热血，无忧无虑，知道天塌下来也有柳姐会顶着。没想到转眼间柳姐就被调到了天朗市的联盟总部工作，自己带起了四人小队，成为了替别人顶天的那一个人。
冯青池作为大泽市本地人，见到三人对这番景色各有感触，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这让你们感慨万千的风景，我从小看到大，我不仅见证了它的过去，在我眼中还有它的将来。
田玉深吸一口气，酸、甜、麻、辣、咸，两岸正在卖些什么风味小吃，他已经全部知晓。这极具生活气息的烟火味让田玉的神经也不由得放松下来。至于黄宏，他已经在嚷嚷着要买些什么吃的了。
看到黄宏的样子，田玉不由得笑了出来。团队开心果？不知这是青训营里的哪位教练想出来的称号，用来形容黄宏实在是贴切。
田玉轻敲黄宏头顶，让他在船里好好坐好，别为掌舵的冯青池增加压力：“别忘了我们不是来玩的，我们还有任务在身！”
“我知道，我知道，小吃不让买，买杯水总可以吧，”黄宏笑道，“你看我们来一趟什么也没买，上去就审问人家，多严肃，多不好。不如买点东西，和他们拉近距离，这也方便我们的后续调查啊。田队，你说有没有道理！”
“好好好，你总是有道理的。不过说起喝水，我记得这里的河水是可以直接喝的？”田玉转头看向冯青池。
见冯青池点头后，黄宏惊讶道：“这里的河道有这么干净，能直接上口？”
冯青池轻推船舵，轻松绕开前方的游船：“联盟一直都很注重环境治理，对污水、废水的排放一直有严格个管控。像这种河道人来人往，更是关注重点。你看这条河上面所有的船都是人力催动的，没有使用任何燃料。你再看那水上漂着的机械花和水里游着的机械鱼，一个负责实时监控，一个负责实时清理。能保证水质一直保持在安全、能饮用范围的内。实际上这河底还藏着不少仪器呢，你看不到，吴蔚应该可以吧？”
“嗯，”吴蔚点点头，“刚才我就好奇河底的那些管道是干什么用的，现在你一解说我就明白了。没想到这里的水治理能达到这种程度。”
“竟有这么神奇？”黄宏小心探出身子，想伸舌头去舔水面，不过转念一想又缩回了身：“我想买饮料，结果怎么被你们拐到喝河水上去了，田队你也太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