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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思云觉得这完全是多此一举,一个穆涟依在侧,谁敢把她们怎么样?当然也还是有点点担心刺客出没,杀她轻而易举,因此也没阻止云三齐的一番夸张安排。

这边百名神佑军、两百多宫人护航着几个云蟒最尊贵的女人出宫,那边墨千寒趴在玄凌殿帝床上任由云曳上药,偌大宫殿,空空荡荡,门窗紧闭,无多余人伺候,就这脸色还没好转过呢。

云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帝后发起疯来,帝君也控制不住,很难想象若哪日生出个太子,这帝宫恐怕再也不是帝君一人独大,估计还得给帝后骑到头上撒野:“帝后长此以往,定惹来群臣非议!”

“哼,谁又能制得住她?”男人阴沉发笑。

“要不效仿古人,给她寻个师傅?”既然白家也管不了,找个厉害的角色来,肯定能治得服服帖帖。

墨千寒不以为意地轻叹:“就她那机灵劲儿,恐怕天皇老子来了也束手无策!”

那以后您就这么受着?云曳险些把这话脱口而出,干脆沉默以对,细心上药,哎,还不是仗着帝君宠爱她吗?若非那层疼惜,就帝后这些所作所为,早不知道死几百回了,缘分当真奇妙,同样的事,发生在不同人身上,反响竟截然不同。

“启奏帝君,边关捷报!”

闻言,男人抬手挥开云曳,翻身坐起,顿时疼得呲牙咧嘴,整理整理华袍,慵懒坐正:“进来!”

云曳已识趣地将伤药藏起,站一旁待命。

‘吱呀!’

大门打开,一风尘仆仆身着铠甲的士兵进屋单膝跪地,将捷报呈上:“有请帝君预览!”

捷报……墨千寒扬唇接过,打开一看,‘啪’的一声拍向大腿:“好,白爱卿果然不负众望,乌阳通往吾云蟒的凤杨路线完全畅通,所有州郡皆为吾云蟒所有,云曳,命程永风速速将此捷报诏告天下,本君要与全国臣民同庆,一切伤亡将士的家属都必须好好安抚。”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云曳越听越亢奋,正要离开时,又想着药还没上完了,干脆等一会再去吧,哎呀,白元帅不愧是云蟒悍将,才多久就达成了云蟒和乌阳多年夙愿?

士兵却没有笑,扬起布满沧桑的脸哑声说道:“另外,白副帅……为救老元帅……在罗山郡……右臂被生生斩断。”

还在浅笑的俊脸倏然被阴霾覆盖,黝黑瞳孔仿佛无数利剑,直直射向那名士兵:“你说什么?”

“啊?白家小将军……?”云曳目瞪口呆,天呐,这这这……不是要了白洪毅的命吗?

“小的不敢谎报,且刀上侵着剧毒,军医未曾能及时接连,今后恐怕再无能力为国效力了。”士兵擦擦眼眶,虽然他和白少帅不熟,可都知此人神勇悍猛,青出于蓝胜于蓝,千年后,定不在白老元帅之下,是云蟒未来最值得栽培的一代枭雄,不曾想会在小小的罗山郡遇害,右臂没了,还如何拿剑?

墨千寒目不转睛看了士兵半响,后抬手用力覆住前额,呼吸沉重,指尖颤抖得厉害,还记得那日在白府,这白嵩虽然对他颇为不满,可他知道,在那人心里,是认同了他这个妹夫的,如果不是他恢复岳父元帅之职,如果不是他让老人家出征……一条条血丝开始在眼中飞速蜿蜒,这要他如何跟岳母一家交代?

王后虽说并非白家所生,但她已与他们有了感情,这又如何向她交代?

“退下吧!”云曳看男人似乎有些失态,就向士兵打眼色。

“小的告退!”士兵吸吸鼻子,抹了把泪,走了出去,一条手臂,对云蟒来说,却是莫大损失。

墨千寒仰头望着屋梁痴痴笑着:“云曳,看到了吗?还没结束呢,若还天下一个安宁就必须踩着自己最亲近之人的白骨一步步攀登的话,那最后得到天下又有什么意义?上天究竟要本君失去多少至亲才能满意?”今天是大舅子一条手臂,明天又是什么?

“陛下,恕奴才斗胆,这或许才是刚刚开始,一旦四国混战,若想成事,必是用无数将士的英魂来堆砌,您只能狠下心,踩着他们的白骨踏至最顶端,这不是您的错,白副帅也并非为了您而战,保家卫国,这是他的使命。”

“什么使命?如果不是我让他父子俩前去,又岂会成为一个废人?”眸色一转,勃然震怒。

云曳见状,心疼至极:“可是陛下,做为一个将军,奴才觉得那孩子心甘情愿,若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去的,因为如果咱们不先出手,苏紫国玄尚国终日虎视眈眈,迟早率军攻入,那时再想控制,怕是难了。”以往这个时候陛下总会到无尘殿自行冷静,而今画没了,寄托没了,只能由他来劝解。

墨千寒无力摇头,摆摆手:“我又岂会不知这些道理?你下去吧,让本君一个人待会儿。”

曾经,他从不去想值不值得这个问题,然而今天,不得不去思考,却发现根本得不到答案,纳兰流川对待臣民还算不错,曾乌阳有试图和他交涉过,愿意为玄尚附属国而存,那人却嗤之以鼻,‘就你们这穷山恶水的小国家,别说附属国,就是为我玄尚疆土,还得消耗雄资来修补,真当我傻?’。

一句话活活打了乌阳国一记耳光,还百般羞辱,那时他墨千寒还未登基,是在决定囚禁先帝前让在乌阳一心腹前去和谈的,那小子狷狂傲慢,更有玄尚大将私下议论,说什么乌阳国想归属他们,到时把乌阳境内富户迁移到玄尚,至于别的,统统用做奴隶。

呵呵,若当时纳兰流川同意,并善待乌阳,他又怎会亲手逼死自己的养父母?如今早成为一个逍遥王爷游历山水了。

不,他不能因任何事受影响,云曳说得没错,战乱迟早来临,他不过是先下手为强,如今失去的已然失去,能做的,就是奋力涌进,一旦自己退缩,便是给敌人创造机会,两国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只望这场仗能早日结束。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我的嵩儿,怎么会这样呜呜呜……”

“呜呜呜大少爷呜呜呜……”

“老夫人,您请保重身体,莫太悲伤!”

“夫人您起来吧!”

这厢一群人刚到,就看到白府门前被大群人围得水泄不通,哭喊震天,撕心裂肺,成功制止了几个女人间的相互笑闹,隐约可听见喊的是‘嵩儿’和‘大少爷’,穆涟依双腿一软,若非落玉娇搀扶着,恐怕已经瘫倒。

“涟依你冷静点,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程雪歌没想到穆涟依反应会这么大,赶紧过去警醒。

穆涟依嘴唇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傻傻瞠目望着前面人群再走不出一步。

祝思云也惊住了,不是她电视剧看太多,正常情况下,这种画面都代表着无尽哀伤,白嵩他……战死了吗?否则母亲不会哭得这般伤心欲绝,泪顷然滑落,老天爷,为什么?您既然给了我这个家,为什么又要我遭受如此打击?是我的缘故吗?是我害死了白嵩吗?一定是的,那些诅咒似地的命运就这么难以挣脱吗?

“呜呜呜……”穆涟依见好友们要拉她过去,奋力挣扎,边后退边摇头不肯靠近那些会带来噩耗的人群,白嵩不会死的,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很多话还没与他说呢,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是帝后娘娘,奴婢、奴才参见帝后娘娘!”

“呜呜呜老奴参见娘娘!”

刘阿娘带领着奴仆们转身恭恭敬敬跪好迎驾,脸上皆带悲痛,泪流满面。

雾雾见祝思云神情呆滞,就过去跪在老夫人魏清莲跟前闷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阿娘,大少爷怎么了?”

“呜呜呜!”刘阿娘抹了把老泪,泣不成声:“大……大少爷……为救老爷……折了右臂!”

“那他人还好吗?”落玉娇也跟过去,蹲下身焦急的望着老人。

刘阿娘点点头:“说是老爷急功近利,不顾将士们连日征战,在最萎靡的时候攻打罗山郡时,险些被敌军挥刀砍……呜呜呜砍中,是大少爷挥臂挡下了,可是刀上淬毒,险险捡回一条命,只是……只是手臂再无回天之力呜呜呜!”

祝思云闻言抬手按住心口,呼出口气,赶忙上前将魏清莲抱入怀中安抚:“呜呜呜娘,没事了,大哥还活着,呜呜呜没事了,您别太难过,女儿回来陪您了呜呜呜!”

“呜呜呜湘儿,你哥哥尚未娶妻,现在可如何是好?”魏清莲忘记了对女儿昔日的埋怨,反手拥住,抱头痛哭。

穆涟依同样松了口气,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掉,白家还未留后呢,他怎么能死呢?呵呵,活着就好,很想告诉老人家,她愿意嫁给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都愿意嫁给他,为白家延续香火,可人多嘴杂,无法安慰,蹲下身帮着祝思云一起将人扶起:“我们先回屋!”

程雪歌抿抿唇,小脸煞白,可见也吓得不轻,悄悄转头看向云三齐,怎么办?她现在就好想嫁给他,人生万事,太无常,说不定哪天就阴阳相隔,但此刻他在紫阳城还没能力置办屋舍,嫁过去住哪里?而且帝君虽然同意她住在紫宸宫,却不少人依旧把她当作后妃看待,也有人说她恢复位分是早晚的事。

更有大臣上奏让帝君恢复她帝妃之位,也就是说,在全天下眼中,她永远都是墨千寒的女人,这个时候请求墨千寒赐婚,一定会被处分三齐吧?

父亲也不知她和三齐的事,这么多难关,她究竟要如何闯过?

好似感受到了爱人的担忧,云三齐哀痛完白嵩,也转头与程雪歌面面相望,须臾,扬唇给了个安慰浅笑。

读懂了里面满满情谊与抚慰,程雪歌点点头,不再胡思乱想。

命人送走前来报信的士兵,祝思云搂着虚弱的魏清莲回到正堂,并安置进宽敞木椅中,捧着老人的手蹲下身强做欢笑:“娘,您放心,大哥为人忠厚,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好嫂嫂呢?您都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大家闺秀天天盼着嫁给他呢,您别哭了,伤了眼睛怎么办?”

魏清莲这才开始正视这个疏远了几百年的女儿。

湘儿似乎不再如从前那般冷漠,眼中担忧一览无余,有着皱褶的手轻轻将那脸儿上的泪液擦去,吸吸鼻子,点头道:“嗯,不哭了,湘儿也别哭了,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为娘也好布置布置!”

“回自己家,哪来那么多规矩?娘,以前都是女儿不对,是女儿辜负了你们的养育之恩,以后不会了,以后女儿一定好好孝顺您!”就知道这个人虽然一直不想看见她,但始终都还惦记着白月湘,天下只有母亲是最最爱惜孩子的,不管儿女犯下多大过错,哪怕全天下都认为他们十恶不赦,只有父母不会百般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