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顺道，各抒己见
貂儿忙看无洹子师叔时，却见他似乎刹那之间，已经比其他人多经过了十几年光景——
满脸皱纹纵横交错，如深沟巨壑，脸色也变得如同干枯的松树皮一般的模样，并且银发萧瑟，让人十分心悸。
貂儿惊得一跳而起，难以置信地喊道，
“啊呀，你就是我无洹子师叔吗？你好老啦！变得一点都不像他了，简直比我师傅他老人家还要更老啦，老得我们都快要认不出你来啦！”
无洹子微微点头，慈祥地笑道，
“貂儿勿要惊疑，人至暮年，本相即是如此的了。虽然譬喻如风中残烛，却也毕竟一息尚存，并未全然熄灭，实在聊可安慰！”
苍鹰听他这话说得，好像反而有一丝解脱的味道，可是个中却也似隐隐含着说不清楚的凄凉况味，忍不住黯然摇头。
这边貂儿虽然听不出什么，却也觉得师叔这样满可怜的，当下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抚摸他布满褶皱的脸颊。
却只觉触手之处，松弛虚弱，犹如没有任何血肉，只剩下些皮褶子包着骨头。
她不禁双眼涩然发红，眸子中漩出两汪清泪，哭泣道，
“无洹子师叔，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你是不是快要死了啊？”
她这话说得突兀，又有点不着边际，血龙、虎子等人不由暗暗不满，纷纷对她怒目而视。
貂儿本人却丝毫不曾察觉，只顾擦着眼泪哭哼哼地，继续往下惨兮兮地说道，
“无洹子师叔，你不要死啊。你是我貂儿的好师叔呢。你把功力都转输了我虎师兄，一点也不保留。从来待我们就像自己的亲传弟子们一样。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貂儿其实可是个不太好的坏师侄呢。有好几次，我都背着你偷偷笑话你是咱们的老驼子师叔呢。
无洹子师叔，你不要死，貂儿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在背后偷偷地骂你驼子师叔了，好不好？
只要你不死，貂儿我可是向来就说话算话的。但倘若你不听我的，那我就声明在先，我可告诉你，我貂儿却仍旧还要偷偷地喊你做老驼子的！
奉劝师叔你千万要想好了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可就极其地不划算，可就得极其极其地吃亏大发嘞呃！”
“唉，貂儿，师叔本来就是个驼背，你就是当面叫我驼子师叔，师叔却也不会生气的。这原本没什么大不了啊。”
无洹子恬淡说道，
“师叔现在虽然变得垂垂老矣，似乎虚弱不堪，实际上，反而比先前的情况要乐观得多了，也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
因为把功力完全转交出去了，体内就没有了各自混战作恶的源头，之后只要平息静气，好好地用些药石调理一段时间，就可以渐渐恢复健康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能够支撑住，这儿坐着跟你说好半天话，而一点痛苦的迹象也没有么？
这些倘要是放在功力未转嫁出去的时候，那可是根本就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呢。就算是开口说哪怕只词半句，片语一言，却也需时刻忍受住譬如利刃剜割一般也似的疼痛与苦楚。”
貂儿“啊”地惊呼道，
“还有这么一回事啊？但是我貂儿却很难相信，你没有功力，连防御内伤加剧的本钱都没有了。按道理来讲，应该你只会更危险，死得更加快速了的啊？
怎么会反而变得更加健康安全，好像倒是一桩好事了呢？”
“这件事情要本本源源，把它完全说清楚很复杂。但是无洹子道长的伤势想要恢复健康，却也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轻而易举。”
李墨染听貂儿问问题的方式实在太过率直粗糙，单刀直入，听入耳内，让人难免会有不舒服之感，觉得不快。
因这时他闻言便走了过来，缓缓说道，
“老夫曾经研制有一味灵药，叫做‘十救百消丹’。这种药丸对腑脏经脉的创伤，具有非常神奇的疗效。
该药丸见效速度快，立竿见影。但是它所带来的副作用，却也是十分让人头疼的。”
“有些什么副作用啊？”
貂儿不知道他为什么半途插口，而又忽然扯上他自己炼制的一味奇怪丹药做什么。
却听那李墨染回答道，
“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模样——身子疲惫，肌肉消融，苍老龙钟不堪了。”
貂儿大怒，一跳而起，指着李墨染叫骂道，
“我道无洹子师叔怎么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原来都是让你这坏老头害的！
你肯定是让我师叔吃下了不少的那个十什么鬼丹吧？
喝，我们昆仑派自己有好多好多的灵丹妙药，谁要你胡乱给无洹子师叔吃这种东西了？
你把我师叔害成这样？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貂儿，你休要胡乱错怪了好人哪。”
无洹子摇头说道，
“十救百消丹是救命之药，但举凡药毒皆有共性，用之过度，则得其反。
虽然它却会给身体造成些不良反应，然倘若没有这种药丸，师叔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又哪里还能撑到与你们见面的时候！”
貂儿一愣，眨了眨眼睛，说道，
“是么？”
“你们昆仑派长于剑法，虽然炼制了许多丹药，却也主要以益气培元为主，对于无洹子道长当时的情况而言，无法发挥较好效果。
所以，老夫不得不给他喂下了这种只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用来救命的猛药。”
李墨染不偏不倚，颇为中肯地说道，
“由于这剂药药理猛烈，内服尤其强势，吞食之后作用力格外突出，虽有时效果因人而异，但通常都是非被逼于无奈而坚决拒绝采用的。
所以，从某个角度，某一方面来说，无洹子道长之所以变成这么衰老的摸样，老夫确实应该担负个中相当大的责任。
然由于当时毕竟形势逼迫，老夫也确实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是以对此还请你们多多体谅。
这种药，药性过于生猛，严格算来，实在还是一种毒药。
因此，在今后的日子里，无洹子道长尚还需要长时间地服用一些对症的解毒药剂，缓缓排除体内剩余的毒素。
须等到毒素完全清扫一空，那时方才可以说是功德圆满。”
“这么麻烦啊？那得多长时间啊？”
貂儿虽然仍旧瞪着李墨染说话，可是语气却已显然心平气静，和顺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