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之初听完景策的回禀，慢条斯理道：“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也犯得着来和我说？”
景策原也觉得不必上报，慕姑娘想吃，他直接买好送过去就是，“那我马上去买，明日一早放在慕家门口。”
话一说完他就往外跑，还想着要赶在膳福斋关门前到。
“慢着！”
“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她现在风寒未愈，还用着大补的药，能吃这些？”
“大约……不能吃。”
他乖乖收回脚步候在一旁，但不可避免还是着了主子的训，好在主子今日有所收敛，没有板着个脸。
慕念白的愿望落了空。
一早上她就嘱咐月桐往门口跑了四五趟，趟趟都是空手而归。
月桐不解，“小姐，昨日大善人送的药足够用三天呢，想必今日是不会再送了。”
慕念白也没法跟人解释说她在等烤猪蹄酱牛肉。
没人送，那就是验证失败，她暗自吐槽自己：叫你平日看那么多小说！哪儿有什么小殿下派个暗卫跟随的戏码，你又不是他的谁，他犯不着这么重视。
兴许人家只是爱玩英雄救美那一套。
至于救美完留不留名，那都是次要的。
在家中安心养了三天的病，这中间推了一次海棠春的预约，青姝还叫兮荷来送了补品。
到第五日，她已经完全康复，也不必再吃药，可慕夫人不许她去铺子里，再三叮嘱她要多休养两天。
百无聊赖之下，恰巧宋清允上门探望。
“我家里新来个南方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原本昨日想叫你去尝尝，结果秋若说你染了风寒。”宋清允看她已然活蹦乱跳，“这样子，看着是大安了？”
“大安啦，全好啦。”她亲昵地拉着宋清允的胳膊，“清允，你来得正好，我在家里都快闲得发霉。”
“你是平时闲散惯的人，在家里哪儿能呆得住。”
“还是你最懂我。”
张婶磨了些糯米粉，准备搓糯米丸子吃，慕念白为了打发时间，便将这活计揽了过来。
她同宋清允两个，一面搓着糯米丸子，一面闲聊天。
讲起前些日子，她上海棠春当化妆师傅，后来又遇到邵志勇还上了回公堂的事，直听得宋清允心惊胆颤。
“这么说，这回竟又是晏小殿下救的你？”
“是。”但慕念白这回没有非分之想，“他大约是有什么英雄救美的癖好，恰好他身边没什么人需要救，又恰好遇上我这么个悲催的，于是便怼着我来救。”
宋清允将手上一颗丸子搓得浑圆了却还不放下，“难怪你上回问我他是不是喜欢你，要是有个人这么对我，我大约也会有所怀疑。”
末了，她又道：“不过你方才的猜测也算不得太离谱，兴许他真有这种癖好。”
两人搓满一小簸箕糯米丸子，叫月桐送去厨房。
月桐回来还将张婶的神情模样当作一件趣事来讲，“张婶看到这丸子，眼睛睁得比这丸子还大，她说‘仙人诶，这丸子竟搓得颗颗似大珍珠般圆润，叫人都不忍心下锅。’”
“那你有没有跟张婶说，叫她多多放红糖，清允最喜甜食。”
“说啦。”
慕念白有着做胭脂的手艺，搓这种丸子自然不在话下，宋清允打小琴棋书画就学得好，手上功夫也是了得。
得了这么一顿夸，两人竟还装模作样互捧了几句。
近来宋父在朝中颇为忙碌，据说上头领了个难以交差的任务，整个兵部都忙得不可开交。
宋清允提前跟母亲打好招呼，便留在慕家用饭。
好友相见，闲话足可以说上几箩筐。
两人一起歇过午觉，秦夫人忽然找上门来。
“姑娘，今日燕府的采办上咱们这儿来买胭脂啦！”
对于胭脂卖不进燕府的事，慕念白心里是做好了准备的，没想到事情竟然峰回路转，“上回玲珑阁不是说燕府要上她们那儿买吗？”
“正是。”秦夫人一脸骄傲，“可姑娘不也说了么，上回燕府既没同她们签契约，又没下定金，叫她们小心鸡飞蛋打。姑娘真是料事如神，还真叫您猜着了！”
“玲珑阁那边什么反应？”
“她们还能有什么反应，事情还没落定就到处宣扬，临到头儿结果出了变数，可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这真是意外之喜，往后可以拿这个当噱头来给自己的铺子做宣传。
宣传标语她都想好了——“京城第一家打进‘燕府’的‘民’字号胭脂铺。”
“那他们买了多少胭脂？”
“额……算不上太多，总共也只买了八百两。”秦夫人从腋下拿出一个账册，“采购单子都录在这上头。”
“他们可有说后续还会再来？”
秦夫人凝眉想了一下，“倒是没说要再来的话。”
见她有事要忙，宋清允也出言告辞：“你既有事要忙，我就先家去了，下回我再叫秋若来请你去我们家吃顿便饭。”
“好，一言为定。”
送走好友，慕念白才回过身来看账册。
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也没看出个花儿来。
八百两银子，对燕府来说不过是洒洒水，真要是看上她们店里的胭脂，必然还会谈后续的合作。
往往负责采办的人还会同老板谈些好处费。
可他们并没有，据秦夫人所说，他们连多余的话都没说上一句。
显然，这是个一次性的买卖。
慕念白甚至于很快想到，大约是燕小公爷提过一嘴，加之长公主试探之后觉得她构不成威胁，便给自己大孙子一个面子，上她这儿意思一下。
好在是自己之前并没有抱太大期望，要是真的信了燕小公爷画的大饼，只怕这会儿要失落。
她找了笔墨，在稿纸上写写画画，很快就算出这八百两纯利润。
“你明天到账上去支出这个数来，到时候我叫月桐去取。”
秦夫人接过纸张，见上头写着“纯利三百八十二两，分成二百八十二两。”
“姑娘，您算账竟然连算盘都不用？不知这分成是要分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