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方晚，不是谁最会哭，最识大体，谁就最可怜，你也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方晚微愣，“林哥哥，我……姐夫，抱歉，请原谅我关心则乱，忘了分寸。”
听听！
方晚她从来不蠢，她只是喜欢装蠢。
毕竟很多男人都喜欢蠢萌的女孩子。
方橙费力地弯起唇角，眼神冷漠如雪。
林何揽着方橙，随负责人去办公室商量各项事宜。
敲定各个流程和相关细节后，林何让老何把方周和方晚都叫了进来。
“小橙，总务让老何来把握，你看怎么样？”
隔着茶色的墨镜，方橙幽幽地盯了林何一眼，“行啊。”
老何垂眸应下，眼底流露一丝探究。
他不明白少爷为何罔顾少夫人的意愿，坚持要她参与进来，只是简单地不想少夫人闲下来乱想吗？
应该不是，小爷好像还有另外的深意。
“方周，财务和灵堂布置就交给你。”
方周颔首，“没问题，我负责。”
“大概就这些，一些杂务，让阿诺来搭把手。”
“好的，林少。”阿诺面色严肃地说。其实有殡仪馆操办，并不麻烦。
林何合上文件，目光落到方橙脸上，“小橙，我们去给岳父置办寿衣骨灰盒。”
话音刚落，林何便将方橙拉起来，半搂半推着她往外走。
众人分头行动，只留下似乎被所有人遗忘的方晚咬着下唇，幽灵一般地跟在最后面。
方橙很恼火，很想大发脾气，但脑子里的懒虫小人在告诉她，“生气也很累人的，还是算了吧！气大伤身，自己遭罪。”
好吧，好吧，那她就做一个安静的孝顺女儿。
从这天下午到第二天傍晚，方橙被林何带着在葬礼会场各处走动。
林何似乎被话痨鬼附体了，不管什么都要询问她的意见，就跟酒囊饭袋似的，毫无主见，让方橙无力又气闷，懒散地“嗯”着，敷衍他。
一直到晚上，葬礼会场才布置完毕。
“方周，老何，加把劲儿！”明天举行葬礼，火化入殓后，方淳的一生就结束了。
方周点头，神色严肃地看着林何，“林少，让大小姐先回去吧，明天她会是最辛苦的，晚上还要守灵。”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不好好休息，身子骨能吃得消？
林何按了按眉心，“行，这里就交给你们。”
方橙哑声道，“晚晚，走吧。”
方晚愣了一下，低低地“哦”了一声。
方橙走到会场门口，忽然缓慢地转身，“方周。”
“大小姐，您说。”
“吊唁宾客佩戴的花选的是紫罗兰吧？”
“是！”方周看了眼林何，嗓音沙哑地补充，“是林少决定的。”
方橙点了下头，转身，往前走。
紫罗兰？
为什么要选紫罗兰？
方晚不理解，但现在的她毫无话语权，只能隐忍不发。
第二天，吊唁从早上一直进行到傍晚，宾客络绎不绝，前仆后继。
大冬天的，即使穿得暖，会场里的暖气也开得正好，方橙还是觉得有寒气从脚底板往上窜，她无比清楚，这些宾客哪里冲着方淳来了，都是给洛城金融巨头林家掌权人的面子。
聪明人都知道锦上添花固然讨人喜欢，雪中送炭更有人情味，让人印象更深刻。
上流社会的丧礼就和生日宴一样，从来都是名流会。
“大小姐，您先去休息一会儿，今晚还要守一夜灵呢。”
没日没夜熬了好几天，方周一个大老爷们也累得眼眶通红，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声音更是嘶哑如沙。
林何抚着额头，疲惫地说，“方周，晚上我和你守灵，老何你送少夫人去方宅，让顾嫂贴身照顾她。”方宅离这边近，小橙可以多休息一会。
方晚木木然地站在灵堂角落，在一次一次自找没趣后，她选择当隐形人。
一切都安排好了，方周让工作人员去拿了一些热饮进来，递给林何一杯热咖啡，语气不卑不亢地说，“味道估计不太好，将就吧。”
琥珀色的眼睛看了方周一眼，林何接过咖啡，启开罐子，仰头灌了一口。
“二小姐。”方周将一个袋子放在方晚身边。
然后，他随意坐下，也开了一瓶咖啡，默不作声地喝着。
方晚垂着眼睛，吧哒吧哒地掉眼泪。
方晚这几天几乎是滴米未进，明明很饿，却吃不下去。
棺材里躺着的是给了她一半骨血的父亲。
这二十多年来，无论方淳如何伤害她，她都想获得他的认可，让他相信，自己才是他最棒的女儿。
可是，直到他死了，她在这个唯利是图的男人眼里，始终是他背叛发妻的污点。
为了那个背叛他的女人，甚至亲手解决了她的生母。
可到头来，又怎样呢？
他的发妻还不是一死了之，留下他苟延残喘。
方淳，你是笨蛋，要是留下我母亲，你现在就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会是最乖巧漂亮的女儿，令你引以为豪的方家千金！
哪怕你死了，我也会让你风风火火地离开，而不是遵从方橙的意思，一切从简，低调得让人心寒，她甚至都不愿意为你守灵！
方晚忽然很想笑。
事实上，她也笑出了声。
方周木讷的脸上额头青筋狂跳，“二小姐，你发什么疯？”就不能让内心凄苦的方总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没有发疯，我只是在笑，在笑方淳他护了一辈子的宝贝女儿连灵都不愿意为他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你不用笑了。”
林何皱了皱眉头，神色不悦，“小橙，回去。”
方橙对林何的话置若罔闻，径自在一旁跪下，拿起统一折叠好，代表特殊意义的白纸一张一张地丢向火盆。
思忖了一会儿，常年板着一张扑克脸的方周神色严肃地看着林何，“林少，请让大小姐留下。”
方橙莞尔，什么时候方周也开始听从林何的指挥了？方淳这还没入土为安呢！算了，我计较这个有什么意思，反正我也会死的。
林何无力地抬起右手支起前额，“老何，去拿两张毯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