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灵歌如今贴着一张隐身符，跟着方府大少爷一道来荷香阁。
她看着这一对母子，总觉得他们相处模式有些奇怪。
但她又说不上怪在哪里？
“我儿一路风尘仆仆，想必是累坏了吧。”方夫人上前，拉住方府大少爷的手到一旁的漆雕红木椅上坐着，一面吩咐大丫鬟秋燕：“没看到大少爷口渴了，还不给大少爷泡茶去——”
秋燕一听，脸莫名其妙就染上了两朵红晕。
她给周围一同伺候在方夫人屋子里的婢女递了一个眼色，所有的婢女们都乖巧地跟着她一道退出了方夫人的房间，并体贴地合上了门。
门一合上，方府夫人表情好似变脸了一般，面露惊恐：“墨儿，这可怎么办啊……那老不羞的东西，这次连一个月都等不了了。他让我给你带话，若是不行动，他就要亲自动手了。”
方府大少爷一听面容覆上寒霜，咬牙切齿道：“老家伙他如今倒是胃口越来越大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他逼着咱们一天献一个年轻少女给他，咱们倒时是连这金陵城都待不下去了。”
方夫人泪流满面：“我儿，都是为娘害了你……”
“娘，您莫要这么说。”方府大少爷安慰着方夫人。
“若不是半年前，为娘做错了那件事，我儿又何必背负着克妻的名声……如今的你，应该是抱着一个美娇娘在月下谈论诗与茶，再一年半载就能给娘抱上一个大胖孙子……”方夫人越想越难受。
方府大少爷安慰着母亲：“娘，您莫要伤心了，仔细眼睛哭伤。”
方夫人一听，忙抹干净她眼底的泪花，“我儿说得对，娘不能把眼睛哭伤了，娘还得为我那苦命的媳妇儿多抄几遍经文超度她们，好让这些苦命的孩子们早日超生。”
贴着隐身符的沐灵歌，就坐在离这对母子距离最相近的漆雕红木椅上，听着他们的谈话。
“这方府大少爷迎娶的前五房少夫人，果然是被这对母子给害死的！”
只不过，他们口中所提到那位‘老不羞的东西’、‘老家伙’又是何人？
看来她若想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恐怕要要从半年前方府发生的一场变故，着手调查。
这种事情，最简单不过了。
她随便找一个知情者，灌她一碗‘真言符’的符水，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找谁当目标好呢？
很快，一张骄横的脸，在沐灵歌脑海中跳了出来。
沐灵歌嘴角笑容扩大，“秋燕确实是个好人选，她是伺候在方府人跟前的大丫鬟，这方府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沐灵歌确认好目标，正要离开方夫人房间去寻秋燕，方府大少爷忽然开口：“娘亲，我今个回府的时候，听说了，今早秋燕到蘅芜苑送早膳时，将您克扣她半年月俸的气，撒在了娘子的身上。”
方府大少爷语气冷冷，似乎十分生气。
然而方夫人听到了儿子的话后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了一般。
她是这方府的当家主母，这方府中发生的任何事情，又如何逃过她的法眼呢。
但方夫人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这是我让秋燕故意去羞怒那崔氏的。”
“娘，您这是为何？”方府大少爷不悦，“那崔氏嫁给我，本身就是个命苦的。如今她受我冷落，处境艰难，您又何必去找她麻烦呢！”
面对方府大少爷的质问，方夫人并不气恼，反而笑吟吟的：
“傻孩子，打你故意不去迎亲，还带一名妓院的花魁回来故意羞辱你崔氏……我这娘亲，哪还看不出来，我儿是想保护那崔氏呢！”
“如若娘亲没猜错，墨儿你带回那位也叫锦绣的花魁，恐怕是想要她当崔氏的替死鬼吧。”
似乎被方夫人说中的谋划，方府大少爷居然没有反驳。
他陷入沉默，久久发出一声喟叹：“不知娘亲您还可曾记得，年幼的时候，孩儿跟着您一起到寺庙上香，寺中的方丈曾断言孩儿命中只会有六位妻子。”
方夫人闻言，不仅重重点头：“为娘还记得那方丈说——若我儿与那第六位妻子情缘了断，那我儿这辈子可就不会再有子嗣，我方府也从此断了香火。”
“所以这崔氏不能交给那老家伙，若他真的馋了，孩儿愿意帮他寻找更多、更年轻貌美，名为锦绣的女子送给他。”方府大少爷目光坚定道。
“方府这对母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沐灵歌暗骂道：“为了自家不断香火，就去祸害其他无辜女子。”
沐灵歌这一会，忽然对方家大少爷带回来的那位花魁，心生怜悯了。
“秋燕，方夫人口中所说的‘老不羞的东西’到底是何人？半年前，方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方夫人酿下大错？”
沐灵歌瞧方府那对母子，一时半会有说不完的话，便趁机给秋燕喝下“真言符”的符水，并将她带至荷香阁一处偏僻耳房对她问话。
只瞧见秋燕如今脸上不见往日的骄纵，一双眼睛，瞳孔失去焦距。
她听到沐灵歌问话之后，十分配合回答。
“夫人口中的‘老不羞的东西’其实就是老爷，老爷在半年前跟着商队运货时，不幸被山谷的泥石流给击中，当场丧命。夫人当时为了让老爷起死回生，散尽了大部分钱财，才从一位仙师手中，求得一张丹方。”
起死回生—丹方—仙师。
沐灵歌整理着最近获悉的线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这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法子，恐怕是邪修作祟吧。”
“看来，我得找机会，去回一回那位死而复生的方老爷。”
赶在用午膳之前，沐灵歌回到了蘅芜苑。
小翠一瞧见她回来，便忍不住拉着沐灵歌回房去。
她关门关窗，确保说话不会被人偷听到，才对沐灵歌道：“小姐，您今天出去，可有查到什么？”
沐灵歌看着小翠一脸紧张的模样，眼珠子转了转，笑着对她道：“重要线索暂时还没打听到，但我听说方大少爷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