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戟再伸手时，只是小心翼翼捏着贺影食指，再没有更多动作。
“嗬……”
破烂的喉咙处发出含糊低沉呼声。若是贺戟此时能说话，实在难以想象他会说些什么。
贺影干瘪的尸体躺在白布上，单薄得好似半幅身躯陷入了地面。
目光在贺影身上细细打量。贺戟喉咙中呼哧声愈加重起来。
小影……他的小影……明明离开时连爹爹都不会叫。怎么就长了这般高大……
多少年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那日所有事情他记得清清楚楚，一丝一毫也未忘记。
圣旨来时，他正逗弄不足两岁的儿子。临行入宫前，那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食指怎么也不肯放开。
可他还是挣开了那只小手，不顾身后啼哭跟着内侍一同入宫。那……是他最后一次入宫。是他最后一次见着小影……
眼下，贺戟捏着贺影骨瘦嶙峋手指，心中凄凉酸楚难以言说。
身形不住颤抖的同时，周身沉寂许久的戾气也跟着活跃起来。
躲躲闪闪的目光，最终还是移至贺影脖颈处。
刀口光滑，不见首级……
他永远不会知道贺影长了什么样子。
小影，长成了哪般模样……额间撞了桌角的疤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嗬——嗬……”
贺戟喉间气息滚动急促起来。
他的小影……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子！他的小影……是什么样子！
“嗬……啊——”
撕裂的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哀嚎，听得人头皮一紧。好像一只冰凉大手将心脏紧紧一攥。
“呼……”
殷璃退后两步，后背挨上正前来接应的百里行歌。后背传来的暖意让殷璃听见贺戟嘶吼声的不适慢慢褪去。
刚才有那么一瞬，殷璃几乎觉得自己心脏都跟着一停。
“小心些，贺戟有些不对劲。”
童慕舟声音从后方传来，让刚刚压下心中不适的殷璃忍不住开口怼去。
“师父，这可是你召出来的，你意思你控制不了？”
“控制？老夫为何要控制他？”
童慕舟一脸惊讶，似乎对殷璃的想法很是意外。
“师父，你弄出他的目的是什么？”
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啊！
“这是贺戟的心愿啊！他要再见夏卫启一面。”
童慕舟眨眨眼，一脸再正常不过的样子。同时，他毫不避讳直呼夏卫启名讳也惹来众禁军和夏卫启侧目。但是，除了夏卫启，无一人敢露出不满神色。
夏卫启堂堂大夏天子，九五至尊，今日竟从他人口中听到自己名讳，心中怒火简直可以烧掉半个京城。但是……他再愤怒，又有什么办法呢，童慕舟连看也不看他。
听完童慕舟的话不高兴的不止夏卫启一个。
噗……
这是殷璃为自己脑补的吐血声音。
“师父……不，圣诞老人，您做这种好事的时候，就没有什么理由吗？”
“天衍阁欠贺家一个人情，老夫刚才不是说过了？”
殷璃黑着脸不说话，她当然记得，但是她哪会想到师父这人情还得如此实在，给自己连个保命的手段都不留。
您没看见贺戟刚才大杀四方的样子吗？！您就不怕贺戟那沾满鲜血的双手伸向我这个可爱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