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季宗在写字，殷璃猛然记起季宗说过有要事要禀报百里行歌。
联想季宗从夏卫启养蛊之地逃出，殷璃理所当然猜想，季宗是不是发现了夏卫启要用什么厉害的蛊虫来对付百里行歌。
这会也顾不上害怕了，殷璃小心挪前几步，看季宗艰难书写。
“百……”
“里……”
季宗手指在地上写着，口中咽喉不断涌出鲜血。不见黑色的小虫子再钻出，可身上所有的虫眼都在往出冒血。
粘稠了许久的血液，似乎一下子稀释流动。沿着季宗手指，要将地上刚写好的字也洇花。
脑中一疼，黑虫长长的身子代挂着游弋而过。季宗神志突然一白，手指也停了下来。只一瞬，摇曳微弱的神志又恢复过来，季宗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手底下也不由快了许多。
可方才脑中一白，似乎破坏了什么，季宗想要下指，却发现手指颤抖得厉害，丝毫不听指挥。
殷璃只看到两个字，“百里”，心中已经开始猜测起来。百里？百里什么？百里行歌？百里小心，还是什么！
“嗬啊……”
季宗发出一声痛呼。脑中又有七八条虫子钻入。那虫子与他联系紧密。他此时已快要分不清自己是被虫子肆意钻搜的人，还是奋力噬咬游蹿的蛊虫。
“百里什么？”
殷璃见季宗手指还死死在地上摁着，不由急道。
“嗬唔！”
季宗牙齿咬碎，忍着脑中疼痛，缠着手指，横横一划。
殷璃心中一紧，不是百里行歌？
手指抬起，再次落地。可此时季宗别说手指，连身体也要控制不住。
“滴答滴答……”
身上血滴连成血线直直淋下，将季宗周身淹成血滩。季宗整个人似乎都在消融。刚写好的百里二字也淹没在血水里。
殷璃心中大急，正要出手将季宗拉出血滩。季宗一直强绷着的身子一松。瘫软在自己血液汇成的血泊中。
季宗，死了。
殷璃出手扑空，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季宗，不禁一愣。
天边的那一线白光已经晕染一片，可日头还是没有出来。季宗到死，没有再见百里行歌一面。
“主帅……”
脑中、心口、喉咙的痛似乎一下子都远离他而去。他还是原先的季宗，策马战神身后。一刀枭敌首，一箭封血喉。
“可有人说，你很像本帅？”
“你可愿，加入黑狐卫？”
“你是季宗，我是百里行歌，谁都无法替代。”
主帅……从未想过背叛，也从未想过替代。光是追逐，已经要穷尽此生所有力气，怎会想到取代。
为何……为何……明明最像的是自己，明明也可以不惜一切。可为什么，你留在身边的，却偏偏不是我……
主帅！
一只黑虫从季宗瞳孔钻出，将最后生机戳破。
时间到了，太阳这才慢悠悠从山头慢慢露出脸。吝啬地将光芒投在高处。
殷璃站在栏杆边。身后光芒越过她的身子，刺进阁楼。给季宗血裹的身子蒙上一层光彩。
晨风凉寒，吹过殷璃单薄身子。看着季宗尸体，殷璃心头梗塞。
季宗临死前那一声“主帅”，她听得真切。他是忠是奸。似乎……并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