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诞日，清晨。
下了近半个月的雪，终于停了，太阳出来了。
金色的光从东方升起，火红的太阳一点一点的往上窜，看着那么慢，稍不留神，在看就已经跃出了海平面。
季子山的凌波楼，是个看日出的好地方。
“生辰快乐。”
白牙刚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句，微愣了一下，转头，笑，“水玉爷爷，早啊。”
水玉揉了揉她的脑袋，坐在她身边，然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小巧的帆船模型，“我也就这点儿手艺了。”
“谢谢。”白牙收下，摆弄一下，道：“我很喜欢。”
水玉问道：“要走了吗？”
白牙点头。
白牙原想悄悄的离开，但最终还是被村里的人知道了，所有人都出来送行，叮嘱说以后要来做客。
白牙笑着说好。
水玉送她上了岸，又回了鱼鼓岛，跟她约定好日后有空去扶阳岛做做客。
***
街道上的积雪都被扫到了路边，几乎每家每户的门口都堆了个雪人，有些是两个、三人，堆出一个阖家欢乐。
杜门镖局门口雪人只有一个，周围围了一圈雪雕动物、雪雕植物，还有一个木偶人。
白牙取下了那雪人头顶的帽子，戴在了自己头上，站在门口，扶着帽子，仰头看了眼门口的气死风灯——
欢迎回家。
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阿珞，见到她的时候愣住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白牙抬手弹了弹他的脑门，“不认识了？”
“大谷主！”
阿珞的眼睛刷的一下通红，咚地一下就抱着她的腿跪了下来，“是真的！大谷主，你终于回来了！”
白牙敲他脑袋，“不是说了不许随便下跪吗？规矩都忘了？”
阿珞蹦了起来，傻呵呵的笑了两句，转身却跑进了屋，大叫道：“大谷主回来了！冰沼，大谷主回来了！苏寻，大谷主回来了！寒关，大谷主回来了……”
众人早就出来了，他一边喊着，一边一个一个的扑过去，感觉屋角的冰棱都要被他震下来了。
一个人把所有人的兴奋劲儿都发泄了出来。
白牙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笑，道：“我回来了。”
进了院子，转了一圈，“大过年的，怎么如此冷清？冰沼，家里有红纸吗？我们来写对联。”
冰沼连忙点头，“有、有的，我去拿。”
虽然不知道对联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管他呢，大谷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写对联，贴福字，发红包，包饺子，唱着歌，喝着酒……欢声笑语的，终于，有了些年味。
入夜，白牙说要生火盆，烤火。
火盆这东西，巫师不怎么样，镖局里还真没有，冰沼从杂物间里搜出来一口铁锅，在地上挖了个坑放进去，倒也不错。
冰沼生了火，道：“姑娘，晚上有祭祀的，不去看吗？”
白牙摆手，“不去，无聊死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好奇，一两次之后就没什么意思了，那些祝词祷文，她实在听不大懂。
众人自然没什么异议，神女就在身边，还有比这更好的祝福吗？
坐在火盆边，众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两年杜门镖局和百花谷的事。
刚入冬的时候，杜衡绕着南疆画的圈终于完成了，回到了庭阳城。
冰衣已经在路亚河来回三趟了，这会儿估计正在圣域喝着马奶酒。
无遗负责的北路还没回来，不过，殇羽传回了消息，说是跟妖王那边达成了合作，如今正在分店正在建立当中，去年就发信回来跟大胡子要人，估计要不了两个月也就能回中州了。
如今，杜门镖局的分店已经开了近三十家了，整个神隐大陆，几乎所有的人族城市都有分店，包括大规模的部落聚集区。
百花谷有三成的妖兽回家了，不过，差不多同等数量的后辈出来了，在洛城适应三个月之后便会进入各地的镖局分店。
……
“姑娘。”
冰沼正了正神色，语气也落了三分，道：“庭阳城动乱，朝风城主谋反。情报局得到消息，朝风城中，城主和部分贵族黑化了。如今，非歆、重伊、秦延，还有大胡子，带着一万妖兽去了朝风城，七天前便入了复居门。”
他说：“姑娘若是想去找他们，先去趟洛城，去第二洛城找胡捷，别贸然进入朝风城。姑娘也别太担心。大胡子曾是月光谷的谷主，百花谷的十二谷主，可都是半圣级别的高手。”
白牙笑笑，道：“嗯，我相信你们。”
她是真不担心。
从水玉口中听到这事的时候，她就想到，非歆不可能坐视不理，如此，百花谷的妖兽也不会不帮忙。
不过，庭阳城的动乱圣殿不会坐视不理，朝风城的叛乱若是跟黑巫师有关，他们更加不会不管不顾。
朝风城啊，那地方离兰山口可不远，雷烈军冲下来，整个中州所有的兵力加起来都挡不住。
只是，旁人看着她的笑容却觉得，她这是口是心非。
——她这次回来，笑容都没从前灿烂了。
苏寻回了一趟阁楼，下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盒子，递给她，“算是生辰礼物吧。”
盒子里面是类似印章的小木块，每一个都只有指头大小，十行十列，一百个字，每个字都不一样。
苏寻道：“地下室还有，如今一共收录了五千多字，有三套。前段时间我试着印了几册书，效果还不错。”
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本神隐传说，“若是成了，以后希望学院里的每个学生都领到书了。”
活字印刷术。
白牙最初看上苏寻，就是因为从他地摊上卖的那些印章，看到了活字印刷术的影子。
神隐大陆的书很贵。
不仅仅是纸张贵，更重要的是，每本书都是手写的，数量有限。
即便是巫师学院的学生，很多书也只能在图书馆借阅，或者自己抄写。
这也是普通人念不起书的原因之一。
离开之前，白牙跟苏寻提过这事，当时只是大概的说了下，没想到他靠自己研究出来了。倒真是用心了。
白牙笑了，“谢谢。”
阿珞举手道：“姑娘，我也帮忙了的。”
“还有我！”
……
冰沼道：“姑娘，明日先去一趟乐平村吧，小瓷姑娘会很高兴的。”
是该去一趟。
青花窑厂刚成立，她这个老板就甩手消失了，小瓷该是很辛苦的吧，见了面不知道会不会打人。
***
勾吴城皇宫。
吴君忙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不过，他还不能睡，得把今日的政务处理完。
刚到了书房，却听禁军说，城防军的人来过，说是白姑娘回来了。
吴君笑了，问道：“上次左将军送来的酒，还有剩的吗？”
两日前便收到鱼鼓岛海军的消息，终于是回来了啊。
……
碎玉阁。
二楼的阁楼上，紫衣女子凭栏而立，雪白的发丝飞扬，静静的看着远处的一点灯火，嘴角露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眼底却是擦不去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