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乐了，回头道：“水玉爷爷啊，我叫白牙，您老叫我小牙就成，这位‘小子’叫星渊，你可以叫他阿星或者小渊什么的。”
星渊满脑袋的黑线——阿星？小渊？他八岁以后就没人这么叫过了，这丫头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见外。
水玉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看上去很年轻，一头黑发随意的披在肩头，只戴了顶圆帽固定发型，嘴角有很深的法令纹，沉默不语的时候看上去颇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意思。
羽也说，扶阳岛上的人都不怎么喜欢见生人。
众人上船的时候众人都没见到他，后来什么时候出来的也没几个人注意。这会儿听到白牙开了头，都纷纷行了礼，报了姓名。
水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接近，不过的确话不多，想必脾气还不错，只是在岛上呆久了，不习惯见人，看上去还有些紧张，倒是颇为可爱。
白牙一边感受着空气中风和灵力的流动，注意着水流的速度和方向，指挥着水玉调整着船行的方向，一边继续之前的话题，问道：“怎么就是胡诌呢？”
水玉转着船舵，道：“丫头考老头子呢？”
白牙笑了，道：“哪敢？请前辈赐教。”
水玉摇着头笑了，道：“老头子就是个造船的，布陈之术，还是小羽的父亲更擅长。”
羽就在他身边帮忙，听言不由笑了——父亲的布陈之术是跟爷爷学的，不过，水玉爷爷打死也不肯承认炎玉爷爷比他强，哪方面都不行。
水玉看出他在想什么，抬手敲他脑袋，继续道：“不过，老头子也还是能说上几句的。丫头的法子也不是说不行，不过没几个人能用。”他说着吐出一口气，道：“阵法变幻无穷，人力却是有穷尽之时，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王道。若是随阵法而变，最后很容易陷入阵法之中，误入心魔。”
羽问道：“水玉爷爷，那为什么小牙能够用这种方法辨别方向？”
水玉道：“之前这丫头不是说了吗？因为这阵法是死的。”
羽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道：“您是说，小牙是把天一遁甲阵的一千零八十种变化都记了下来，然后把现实看到的状况跟阵法一一对应，再做出决断，是这样吗？”
羽说得轻松，其他人听了却很是惊讶——虽然水玉和白牙都强调说这阵法是死的，可是再如何“死”，那也是一千零八十种变化啊，一般的阵法能有三种以上的变化就了不起了，这要都记下来，得多强大的精神力？
啧，还别说，水玉说得还真不错，用这种方法破阵，得把天下所有的阵法变化都记下来，先不说能不能收集齐所有的阵法，要做到这种程度，最后会不会走火入魔不知道，至少会把一辈子搭进去。
白牙却道：“哪有那么夸张？是阵法总有规律可循，不需要记住变化的结果，只需要记住变化之道就行了。”
水玉点头，道：“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需要十分强大的感知能力才行。阵法的变化甚是微妙，风、水、温度、声音，行错一步或许就是万丈深渊。老头子活了这么几十年，见到的布陈之术的天才也不少，能够做到这点的也就你这一个。”
白牙哈哈大笑，道：“小女子也就这点儿优势了。”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阿念摸着下巴，抬眼看向船头的方向，问道：“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小牙怎么会见过天一遁甲阵？”
这阵法从出世起就被封印在九玄珠中，即便圣殿中人也只是在数千年前见识过这阵法的厉害，却也未得到过阵法的传承。即便白牙真的是巫王殿的神女，也不可能见过这阵法……除非，巫王殿跟玄鸟一族有过接触……
不只是阿念，船上所有人对这点都很是不解。
摇光等人却是见怪不怪，道：“有什么好奇怪的？玄鸟一族是隐遁了，又不是消失了。”
白牙笑了笑，没有回答，伸手指向前方，“迷雾过来了。”
星渊回过神，抬手，挥剑，替她转移了话题，问道：“圣灵学院的同门都只知道我们三人是水系巫师，我同时是风系巫师这事，上次在庭阳城的时候，他们几个都知道了。但是，你是如何知道阿芦和阿畅也都是风系巫师的？”
白牙朝他龇了龇牙，“不是风系巫师，怎么会被叫做‘圣灵三疯子’？”说着，朝后方举了举手，喊道：“往左三十度。”
星渊失笑，显然并不相信。
船头调转方向，白牙盯着看了会儿，然后抬眼看星渊，含笑问道：“是不是早就想问了？憋坏了吧？”
她说得不错。星渊一早就看出来了，这丫头对旁人的灵力属性有十分精准的判断，比试灵球还准。对这点，他一直都很好奇。
白牙道：“如果我说，我对灵力十分的敏感，能够通过巫师周围自然逸出的灵力判断出他的灵力属性，你觉得可信吗？”
星渊怔了怔，随即笑了，道：“我信。”
第一天的航行有惊无险，遇到过三次漩涡，两次旋风，外加五处礁石。
这在海上航行中并不少见，水玉见惯了风浪，原本并没有多惊慌，说只凭借扶阳岛上船工的操作就能避开这些陷阱。不过，他没能说出来，就被白牙的大手笔给震惊了——
遇到漩涡直接冲进去，遇到旋风直接乘风而上，遇到礁石倒是没有撞上去，直接飞下去一拳击碎了……
虽然每次都证明她这种做法是正确的，船上的人却都吓得不轻。他们是巫师没错，但并不是神明，要与天力抗衡，还差点儿。
水玉觉得，他回去之后要建议侄子，也就是九觞岛主，把扶阳岛周围的阵法重新改造改造……
星渊三人轮流拨开迷雾，虽然每次的可见度都只有一里左右，但也帮着避免的几次危机。
天黑之后，船上点了星灯，不过，即便破开迷雾，也看不清前方的海域。白牙说不能再走，休息一晚，等天亮了再继续。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
晚饭过后，众人在船舱里找了房间睡下，船上的房间不够，白牙跟摇光挤在一张床上。
夜半时分，摇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白牙不在。她起身走出船舱，却发现白牙仍旧坐在船头，还在结界外面，不由皱了皱眉。
摇光走了过去，道：“船都停了，你也不知道休息休息。”
白牙没有回头，仍旧面朝大海，仿若一座雕塑，腰间的玉佩从荷包中滑落，轻轻的荡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