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只阁顶层，大祭司的书房。
巫真推开书房的大门，看着把自己埋进资料堆里的巫罗，微微皱眉，道：“小十，我听说你跟巫即要了巫王殿的所有资料？”
巫罗没抬头，手指翻动着书页，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巫真走过来，伸手，一掌拍在他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道：“听说你想让飞羽阁调查巫王殿？”
巫罗抬眼看他，“巫即拒绝了。”
巫真道：“我知道他拒绝了！小十，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巫罗伸手捂了捂脸，良久，才道：“巫真，你不知道、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小牙，她救了那群孩子，救了我，救了巫彭，还救了整个巫师世界……我分明答应了要保护她，带她回家，可实际上呢？圣山十巫又如何？我什么都做不了……若她最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我自己……”
巫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巫王殿是值得信任的。这句话是院长大人说的，也是大巫师传达的意思。”
他说着顿了顿，道：“巫阳并没有带小牙走，她现在仍旧跟那群孩子住在一起。如果你真的不放心的话，何不亲自去找他问一问？”
巫罗眨了下眼睛，“找巫阳？”
巫真点头，然后转身，道：“你一个人去。我今晚去萧家参加宴会，击鞠赛快开始了，盖家那件事必须尽早解决。”
巫罗起身，道：“是‘焚血之歌’的案子？我跟你一起去。”
巫真转头看他，“巫阳那边呢？”
巫罗道：“宴会结束之后再去。”
巫真笑了，走了几步，转头问道：“小十，你说小牙救了整个巫师世界，是什么意思？你还瞒着我什么呢？”
***
夜，月光皎洁。
城南的朱雀祠并不在城中，而在城外五里的荷塘旁，景致倒是不错。可惜，白牙骨子里没有诗人的天赋，写不出眼前的荷塘月色。
祠堂里点了长明灯，晕黄的灯光映在纸窗上，微微摇晃着，仿若在向路过的旅客招手。
白牙走上台阶，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咯吱”一声，坐卧在神坛上的黑衣人起身，戴着黑面具的那张脸，看上去比一旁的朱雀神君更加的神秘莫测。
他开口，却道：“你来了。”
——仿若他们真的认识了很久很久。
她没有回答。
他伸手指了指神坛前的蒲团，“坐。”
她只是看着他面具上的那两个漆黑的眼睛，良久，道：“上次的事，谢谢你。”
巫阳淡然一笑，“不客气。”
——她道谢，言下之意是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而他并没有争辩真假。
白牙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点。
她说：“我想问问关于秋冬生的事。我的朋友能够帮她，可她不愿意，我想知道原因。”
巫阳似乎有些诧异，沉默了一瞬，道：“冬生是雪魄宫的小宫主。雪魄宫是罗渊国的一个巫师组织，历代宫主都是水系巫师，以冰魂雪魄之术闻名巫师世界。不过，雪魄宫已经有三代宫主没能领悟雪系巫术，冰魂雪魄也已经消失近百年了。雪魄宫在六十年前就加入了冰系觉醒研究之中，冬生是唯一一个成功的案例，她是雪魄宫最后的希望。”
白牙点了点头，躬身行礼，“谢谢。我先告辞了，打扰你休息，我很抱歉。”
巫阳轻轻的笑了一下，抬眼看她，并没有起身，道：“后天就要开始比赛了，若是我去说，她会学的。”
——所以，为什么她没有请他去劝秋冬生，只是来问了原因呢？是想自己解决吗？因为不愿意再求助他吗？这可不像是她的性格。
白牙道：“我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
她没有能力帮秋冬生解决雪魄宫的问题，也没有资格让她放弃自己的责任。
巫阳道：“我是巫阳，巫山六巫之首。”
白牙微微愣了一瞬，问道：“你的条件呢？”
巫阳笑了，道：“秋冬生是我的学生，而你才第一天认识她。”
——所以，为什么我救自己的学生，却需要你来买单？
白牙道：“那么……谢谢你。”
她离开了。
他站在月下荷塘，看着她庭阳城的方向，喃喃道：“那么，这么多年，你在做什么呢？呵，原本，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直到白牙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他仰头，看向屋顶，道：“巫罗大人，进来坐吧。”
说着便转身，进了祠堂。
他取了杯子，倒了两杯水，道：“我这里没有茶，怠慢了。”
转身，巫罗已经关好了大门，站在门口看着他。
巫阳伸手请他入座，将杯子放在他身旁，道：“巫罗大人想知道什么？”
巫罗问道：“小牙是巫王殿的人？”
巫阳点头，“是。”
巫罗问道：“她失去记忆并不是因为受伤，而是记忆被封印了，为什么？”
巫阳道：“为了保护她。”
巫罗问道：“解开封印会发生什么？”
巫阳道：“她会困扰。”
巫罗问道：“你下巫山，跟在她身边，却不带她回巫王殿，也是为了保护她？”
巫阳这次想了想，道：“这是她的选择。”
巫罗问道：“若是她选择圣殿呢？”
巫阳笑了，道：“我不会干预。”
***
遥远的南方，丛林中的水潭。
蓝衣人坐在水底的石柱之上，仰头看向夜空中的明月，问道：“双行，你说我看到的，是水中的月亮，还是天上的月亮？”
坐在他身后的黑衣人沉默不语，对这个无聊的问题没有任何兴趣。
冰衣的脑袋往后仰了仰，撞了下他的脑袋，道：“这星象好像不对啊。海神大人不会派了个小喽啰过来吧？所以，星象才一点变化都没有。”
双行道：“海神没有派人来。”
冰衣抬了抬一边的嘴角，道：“我也希望如此。不过，这不大可能。我这次犯的错比上次严重多了，海神能从轻发落我就谢天谢地了。”
双行道：“海神不知道。”
他冷不丁的说这么一句，冰衣倒是有些糊涂了，以为他是在安慰他，笑了，“海神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上次若不是海神，那场爆炸你会伤得更重。至少，这点我还是很感激他的。”
双行道：“那不是海神。”
冰衣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什么，转身看他，“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