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一半，柳燕突然说不出来。
她怕自己拆穿母亲的谎言，让母亲伤心，更让母亲抬不起头来。
于是，柳燕便咬着牙，说道：
“妈妈，我不想让你当清洁工，每天那么早起床出去，然后满身灰尘，脏兮兮的回来……”
杨清月看着柳燕的表情，刚开始，她还紧张了一下，
她心想，该不会三个女儿知道，自己捡垃圾的事情了吧。
可是，当她听到女儿的话后，她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女儿并不知道，自己捡垃圾的事情，
不然，女儿们在学校里面，肯定会被同学们笑话，甚至自尊心受到创伤。
杨清月抚摸着大女儿柳燕的头，说道：
“清洁工挺好啊，每天早上就出去，工作那么一会儿，白天基本都在家里休息，
而且，每天还有五块钱的收入，一个月下来，就是一百五十块钱，够咱们一家四口人的吃饭了呢。”
说着，杨清月就爽朗的笑了。
杨清月是一个乐观积极的人，她觉得，对于自己一个没有文化，学历，更没有一技之长，又在单位找不到工作的家庭主妇来说，捡垃圾也可以成为一份工作。
只不过，这份工作，会被大家看不起，甚至嘲笑而已。
这时，正在吃饭柳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突然哭了起来。
杨清月看着二女儿柳萍，哭的伤心的样子，她又抚摸着柳萍的脑袋，安慰她，说道：
“孩子，你哭什么啊，妈妈当清洁工挺好啊。用自己的劳动，换来工资，多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话毕，杨清月又摸摸自己额头的伤口，说道：
“妈妈不就是今天早上，出去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头吗，你有这么伤心吗？”
柳萍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碗里，
她知道，母亲为了这个家庭，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母亲是小区里面，远近闻名的，天生丽质的漂亮女人。
可是现在，她为了让三个女儿有饭吃，却受着大家的嘲笑和看不起，每天出去捡垃圾。
柳萍真想，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愿意替妈妈出去捡垃圾，而让妈妈呆在家里面休息。
杨清月看到柳萍还在哭，她便起身，拿了块毛巾过来，给柳萍擦着眼泪和鼻涕，说道：
“别哭了，我的乖女儿，你看，鼻涕和眼泪，都快流到碗里了。”
小女儿柳玲，吃完了碗里面的土豆丝之后，虽然她还很想吃，可是，当她看到两个姐姐都不吃饭的时候，她也不好意思吃了。
由于柳玲还很小，所以在面对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时，她的反应，并没有两个姐姐，那么强烈。
虽然，三个女儿已经知道，母亲并不是清洁工，而是每天早上，出去捡垃圾的真实情况。
可是，她们并没有勇气，揭穿母亲善意的谎言。
晚上，三个女儿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母亲坐在客厅里面说话，而是早早就睡了。
杨清月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面，为了省电，她并没有开灯。
她敏感的察觉到，今天的家庭气氛有点怪异。
不由的，杨清月想到了，看到自己捡垃圾的常志妈妈和贾宝妈妈。
她心想：该不会是这两个是非精，把自己捡垃圾的事情，给传出去了？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给传到三个女儿耳朵里面了吧？
可是，杨清月又转头一想，应该不会，如果被三个女儿知道，自己并不是去当清洁工，而是捡垃圾的话，
就算二女儿藏在心里不说，三女儿保持沉默，那大女儿也会直接质问自己的啊。
可是，今天在饭桌上，大女儿柳燕，并没有质问自己啊。
所以，自己捡垃圾的事情，肯定没有传出去，三个女儿也不会知道。
想到这里，杨清月心里松了口气。
当杨清月在客厅里面坐着的时候，三个女儿在床上，并没有睡着。
大女儿在心里反复的想，自己怎么才能工作，然后挣钱养家？
这样，妈妈就不用出去捡垃圾了。
柳燕虽然已经过了十七岁的生日，可是距离十八岁，参加工作的年龄还不到。
她知道，自己可以接父亲的班，
可是，具体接班，要去找谁，怎么个程序，自己真是一头雾水。
柳燕心想，如果自己继续读书，明年高考考上大学的话，那么上学又得一笔钱。
家里现在，已经穷的揭不锅了，
母亲甚至为了，让自己和两个妹妹有饭吃，瞒着他们，都出去捡垃圾了，自己怎能这么自私，去上大学，而留下两个上小学的妹妹，没有工作的母亲呢？
也许，自己大学毕业后，能找到一份好工作，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可是，从现在算起，明年高三一年，大学四年，至少还得五年时间，自己才能工作，才能赚钱，才能养家，才能替母亲分担。
与其耽误这五年时间，让母亲辛苦，劳累，去捡垃圾，还不如现在就去工作，去赚钱，去养家糊口，让母亲不要这么辛苦呢？
于是，柳燕下定了决心，明天就去找人打听，单位的领导，在哪里上班，
然后，自己就去找领导，接父亲的班，然后工作，养家。
在柳燕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办，才能分担母亲辛苦时，柳萍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知道，自己现在还小，没有能力出去赚钱，帮助母亲分担。
于是，柳萍暗下决心，等初中毕业了，就去考个技校，然后去工作，不上什么大学，耽误时间了。
相比两个姐姐的担心，柳玲则没过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清月像往常一样起来了。
她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后，拿着手电和蛇皮袋子出去了。
可是，当杨清月刚关上门，还没有走出楼道的时候，
她突然就想到了昨天早上，殴打自己那对夫妇。
不由的，杨清月害怕的，又走到了门跟前，
她担心今天早上出去，又碰到那对拾荒的夫妇，再被他们给暴打一顿。
可是，当杨清月准备打开门，重新回到家里去的时候，
她一想自己的三个女儿，她立刻又转过身来。
杨清月知道，自己如果不去捡垃圾，卖废品换点钱的话，那么自己的三个女儿，真的就没有饭吃了。
没有饭吃，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为了自己的三个女儿，杨清月决定冒险出去。
与此同时，她也做好了思想准备，在捡垃圾的时候，一定要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小心着点那对拾荒的夫妇。
同时，如果发现那对拾荒的夫妇的话，那么自己就赶紧跑，而且跑的越快越好。
要是没跑急，被两个拾荒的夫妇给抓住的话，那么自己就大喊救命，或者倒在地上装死……
想好了一切，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之后，杨清月就走出了楼道。
可是，当杨清月刚走出楼道，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
她就看到楼道前面的水泥地上，竟然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不由的，杨清月心里一惊，她心说：
不会吧，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刚一出家门，就碰见了昨天那对，殴打自己的拾荒夫妇。
不由的，杨清月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正当杨清月准备逃跑的时候，站在水泥地上的夫妇，却叫住了杨清月。
被喊住的杨清月，她当即害怕了起来。
她心想，如果自己这会跑回家的话，肯定会被这两个人给抓住大门，然后冲进来的。
如果让这两个人冲进去的话，那自己屋子里面，还有睡觉的三个女儿，
万一她们伤害了自己的女儿，那可怎么办？
于是，杨清月决定，与其自己的三个女儿被伤害，还不如让眼前的这对拾荒的夫妇，再打自己一顿算了。
于是，杨清月当即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拾荒夫妇，说道：
“你们干什么？我今天，可不是去捡垃圾的……
我晚上闹肚子，这会准备去桥头的厕所，上个大号……”
话毕，杨清月就扔掉了，自己手里的蛇皮袋子。
正当杨清月，为自己拙劣的谎言，而感到尴尬的时候，
那对拾荒的夫妇，突然跪在了杨清月面前。
只见，男人给杨清月道歉，说道：
”油队女人，我给你道歉，真的对不起……“
看到眼前，曾经殴打自己的那对夫妇，竟然给自己跪下了，并且还给自己道歉。
杨清月一头雾水，根本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还没等杨清月接受男人的道歉，女人突然跪着给杨清月道歉，说道：
”油队女人，我们真的错了……
昨天，我打了你一衣服架子……
今天，你也打我一衣服架子吧。“
说着，女人就把昨天打杨清月的衣服架子，拿了出来，递给了杨清月。
杨清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既惊讶又恐惧的说道：
”你们两个，只要不打我，我就烧高香了，
怎么，你们还给我道歉啊？“
杨清月觉得，像自己这样，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一个弱势的女人，在面对眼前这对拾荒的夫妇时，简直就是弱者。
可是，她没有想到，眼前这对夫妇，竟然给自己道歉。
男人说话声音颤抖，道：
“油队女人，我保证，我们以后，再也不敢碰你了。”
女人说话声音，含着泪声，道：
“以后，你随便在油队家属院里面捡垃圾，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听到眼前的拾荒夫妇，不仅给自己道歉，而且还允许自己，和他们一起捡垃圾，杨清月更是感觉奇怪了。
善良的杨清月，一边扶起拾荒夫妇，一边说道：
“你们起来吧，跪着干什么？”
拾荒夫妇不敢起来的说道：
“油队女人，除非你接受我们的道歉，不然，我们不敢起来啊。”
女人也战战兢兢的说道：
“如果你不接受我们道歉，那个人，还会打我们的。”
闻言，杨清月当即好奇大看着女人，说道：
“谁打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