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媳妇不由抓住了老村长的胳膊，急切的问道：“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肯做？”
老村长叹了口气，道：“你认真看过她的眼睛吗？”
村长媳妇不明所以：“……？”
“如果你认真观察过她的双眼的话，你就会发现她深藏在眼底的善，那么你也就不会问再这个问题了。”如果能救，她怎么可能不救？就连他们的老祖宗那样的异类，她都能为他们苦心寻觅这样一个安身之地，有怎么可能会……
老村长心中的话，并没有全部说出来，他轻轻叹了口气道：“那臭小子会有这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村长媳妇忍不住泪如雨下。
“哎，薛丽那丫头啊，可惜了……”
村长媳妇擦干泪水，道：“薛家婶子才刚睡着，我去给她煲个粥，你在门口守着，有动静赶紧叫我。”
***********
房门一关，薛父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下来。
荞看着薛父浑身都丧丧的气息，不由软下了语气，道：“大叔，您有什么问题就问吧，鉴于你是薛丽父亲的份上，我会将真相尽量全乎的告诉你。”
薛父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道：“她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她……还有救吗？”
荞诧异的看了薛父一眼，薛父就补充道：“不用想什么说法搪塞我，淹死的人什么目光，我们这么多年见的多了，我家……闺女绝对不是……”
薛父努力了半晌，始终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最终只能求助看向荞。
荞微微一叹，道：“那家伙，竟然连伪装都没弄一个，也罢，想来她也没想隐瞒薛丽的……因。”
薛父立刻双眼发亮：“我闺女是不是还没死，她是不是还在某个地方还活着？或者你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荞幽幽的看着薛父：“死人复活，有违天命，不可。”她不就是个例子？更何况这种可能，只有天时地利人合再加觉醒的契机才有可能完成的，薛丽本就是站在她的对立面的，这操作难度就更大了。
“有违天命……所以不是不可能，是吧？”薛父问道。
荞淡淡道：“就算活过来，那也不是你女儿了，你女儿的魂魄已经散了。”
薛父一愣，随即激动道：“为什么？她的魂魄为什么会散？”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做了不该做的事。”荞淡淡道：“为了复仇，她献祭了自己的灵魂，献祭了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还回得来呢？”
***********
“哎，你说薛大伯怎么突然又同意下葬了呢？先前那么坚决的不肯下葬，说薛丽的死有问题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小声一点儿，你没见薛大伯那表情吗？一定是他跟那外乡人交谈的时候，受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你俩是丧葬店的店员？能不能专业一点儿？人家这事儿是丧事儿，你俩在这儿八卦好吗？”
薛家院子里支起了灵棚，棺椁已经摆放妥当，就等着人入殓了。
被村里人说了一通，那两个年级不大的店员立马闭紧了嘴巴，不过眼神还是时不时的飘向薛父的方向，好像要在那张老脸上看出躲花儿来。
村里来帮忙的都忙的不可开交，薛父身边有老村长陪着，老村长也不敢多问，只能时刻准备着扶住这个随时都像是能倒下的老伙计。
“村长，我们做人很失败，做父母更失败。”
村长有些疑惑：“怎么会？你们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谁说起你们不都竖起大拇指说好？”
“是啊，谁都说我们好，我们对所有人都好，都宽容，可唯独对自己的孩子……”薛父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他伸手盖住了自己的双眼，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原就不是什么老好人，我只是怕得罪人罢了，也难怪那人会说我们是讨好型人格了，我们想讨好所有人，哪怕是伤害自己，伤害自己的家人，就为了被人口中的一个老好人？呵呵……我们错了……错了啊……”
老村长拍了拍薛父的肩膀，眼中尽是复杂。
这家人的确对谁都好，好的有些失去自我，宁可自己吃亏都得让外人满意，他有时候也有些不懂这位老哥的为人处世原则，如今看来，他竟还没有那位只来了一天的人看的通透，这不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去讨好别人吗？
老村长不由抬起头，看向灰蓝色的天空：“是我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啊……”
*************
“真相对一个父亲来说，有点残忍啊。”齐昊在屋中，透过窗户望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死气沉沉对着灵棚发呆的薛父。
“他的眼神告诉我，不说出真相，他绝对不会放弃。”荞叹了口气，道：“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她离开了，祭典应该能够顺利的圆满完成，我们只要等到祭典过后，就可以回家了。”
齐昊轻轻握住了荞的手，道：“我很庆幸，你没有被童年吞掉人生。”
荞笑笑，的确，她的童年也不太美好，但是她的童年不止有父母亲人，还有廖伯他们，这也许就是她没有被童年毁掉的原因吧，又或许……她是被另一种意义上的毁掉……
薛丽的葬礼办的十分简单，因为是小辈儿，所以几乎没有人为她戴孝，荞和齐昊参加里葬礼，葬礼只用了一天时间，等一切事宜完成后，已经快要到后半夜了，村里来帮忙的村民都离开后，薛家小院就静了下来。
空荡荡的院子里薛父薛母相互搀扶着，对唯一留下来的小衫道：“你也回去吧。”
小衫忙了一整天，整个人都透着股子疲惫，不过他的眼神却很坚定清明：“以后，我会替阿丽照顾你们。”
薛父薛母一怔，随即薛父苦笑着摇摇头：“你不用自责，更不用赎罪，她变成这样，我们都有错，就像那位小姑娘说的，人活着，不能没了自己，你要警醒，千万不要活成我们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