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悠悠已经离开了慕凌天身边，坐起了身子，白色的薄被自她肩上滑落，露出了一身的青青紫紫，昨天披着的那条浴巾就在脚边，却已经皱得不能用了。
呵呵，自己身上，又有哪一处是他没有见过的？、
这时候反倒是矫情起来了。
“你爱过我吗？”尽管顾悠悠面上的神情平静得不咸不淡，甚至还保持着刚刚醒来的那副朦胧的样子，但是她的心里呢？
她的心里已经麻木了，就像那方小世界，过去了千万年，高山移平，沧海老成桑田。
他从未说过爱，她也从未问过，好似这一个词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禁忌，谁都默契地不会提起。
可是今天……
顾悠悠打破了这一层禁忌。
果然，眼看着，慕凌天面色一变，明明片刻之间，他撞见顾悠悠欲对他行凶的时候都只是目露沉静，可是现在慕凌天的表情可以说是突生惊骇。
他的眼中，原本酝酿着的暴风雨已经岌岌可危，到了爆发的边缘。
慕凌天只是用他那凶神恶煞的眼睛看着顾悠悠，抿着唇，并不言语。
就在顾悠悠以为两人之间的对话已经变成久久无言，就这样结束的时候，慕凌天从顾悠悠的身前坐起，露出了精壮的上身，两人面对面，同样的赤身**，可此时的来那个人，就像是视对方于无物一样。
“你觉得，你配的上这个字吗？爱？没想到你也这么幼稚。”慕凌天丝毫不掩饰他的讥讽。
爱？这是他最近听说的最好笑的笑话。
他爱过她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慕凌天半辈子没有尝过爱人的滋味。
爱情这东西，在他的生命中，是弱点，是不被需要的，是注定被他舍弃的。
这辈子，大概他都不会爱上一个人了吧，他不会允许这世上有能够左右自己决定或是威胁自己的存在。
“是，我不配，没有人配得上你的爱。”顾悠悠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惊讶，甚至是连他说话时的眉梢上扬的表情都已经猜到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琴儿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她会这么心痛。
血液逆流是什么感觉呢？从四肢百骸，逆流回心脏，一寸一寸催过血管，经脉，撕心裂肺，顾悠悠觉得，自己对这一境界的理解又精进了几分。
顾悠悠面上扯出一抹笑容来，是那种及灿烂，及灿烂的笑，明媚而惊艳。
她的自述更像是一种自嘲，停在她耳中，自己都是一愣。
紧接着，又轻轻启唇，眼睛定定地看着慕凌天，一字一句，字字珠玑，“慕凌天，终有一天，你会痛失所爱的，不，是爱而不得，求而不遇，愿你爱上的人将你弃之敝履。”
说完，顾悠悠走下床，不顾及慕凌天审视的打量，赤luo着站在地毯上，拿了两件衣服，进了浴室。
背影决绝而高傲，深栗色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像是一件华丽的披风，为这决绝的身影做了最后的点缀。
放水，将门锁死。
“是么？真可惜，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慕凌天的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眼眸黑的发亮，他永远不会允许那么一天的出现，也不会让自己爱上一个人。
慕凌天的声音很轻，倾倒顾悠悠在关门之前，险些错漏了这看似无力的辩驳。
隔着一道门，顾悠悠像是突然没了力气，她蹲坐在地上，两手将膝盖合抱，用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默默疗伤。背后，便是冰凉的实木门。
在慕凌天看不见的地方，顾悠悠的眼泪有如决堤的洪水，在她特意绽放的妖娆面孔上肆意泛滥，泪水模糊了她的一双眼睛，也模糊了她的一整张脸。
加上浴室里生疼气的热水的蒸汽，顾悠悠已经如同盘坐在一团仙气缭绕的云雾之中，整个人都变得缥缈起来。
不过，与这仙境之景截然不同的是，顾悠悠面上悲痛孤绝的神情，心痛的无以复加，这疼痛之感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为了与心中的疼痛对抗，顾悠悠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贝齿紧紧咬合，字本来呈现着诱人的殷红的樱唇，已经变成了清白的颜色。
好疼啊，她的心好疼啊，像是心脉被人从内里生生扯断，像是有万千只嗜血的蚂蚁在摸爬啃咬，像是医政科心被人握在掌心猛地攥紧，再攥紧。
十指连心，心连十指，这尖锐的痛感通过顾悠悠的两笔血肉，丝丝缕缕的传导到了她的手上，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却是感觉双手连拳头都没哟力气在握住了。
慕凌天，你不会痛吧，因为，你根本没有心啊。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掩盖了顾悠悠心里悲痛欲绝的呻吟，也将室内和室外两个地方的声音隔绝。
水龙头被顾悠悠开到最大，花洒也垂在地上冒着滚烫的热气，十分钟过去了，那水已经瞒过了浴缸，渐渐外流，有些，顺着雕着细花的下水道流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水在那一眼汪泉处打着转，形成了一股小型漩涡。
顾悠悠坐着的地板都已经被水温热，可是，比这水更加声势浩大的是她的眼泪。
如果有一天，顾悠悠拍戏的时候再也哭不出来，那一定是因为今日，她已经将眼泪流干。
她早就知道他们不会有结局了不是么？早在两年前，同他签下那个合约的时候开始，现在，不过是得到了他的亲口承认而已，怎么就那么心痛呢？
哭什么？被林如意那般算计，被顾崇山训斥责罚的时候，她都不曾掉过眼泪，怎么能因为一个男人哭呢？
顾悠悠的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叫嚣，嘲笑她自己没有出息。
顾悠悠想要发出量一道声音来反驳，可是，却是无力反驳。
她哭，并不仅仅是因为一句话，更是为了二十几年来，亲手送葬掉自己的第一份感情，为了两年里，日日夜夜心中渐长的情愫，为了系在慕凌天身上的那些心思。
她早就知道的，没有结果，就是他们的结果。
只是，她需要一个契机来让自己相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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