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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却是动也未动。

不是不想,只是,无力。

“传太医。”何晓佐不带一丝温度的冰冷声音,在莫涵耳朵转过,便没有了声音。

许久,青青入得房来,轻声放下洗漱用具,将她扶起,“娘娘,王爷回来了。”

莫涵满目无光。

“可……”青青替她披上衣服,咬着下唇,看着她了无生气的面容,顿了顿,轻叹一声,道:“可却抱着莫姑娘去了偏殿。”

莫涵纤指微弹,眼底异样一闪即逝。

“娘娘……”

“无事。”莫涵淡淡出声,伸出双脚,青青立即替她着上袜与鞋。

洗漱完毕,精致的妆容,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的气质。

偏殿中,太医替离把着脉。

何晓佐皱眉,立于一旁,眉眼中,透着不耐。

半晌,一甩袖,冷声道:“别让她死了便成。”

音落,人便已出了偏殿的门。

莫涵扶了青青的手,娉娉婷婷而来,险些与疾速出门的何晓佐对撞。

她微怔,一双眸,紧锁何晓佐。

朝阳下,他的一身灰袍,煜煜生辉,竟也是那般的好看。

“王爷!”在他凌厉的眸光下,终是回过神来,屈膝行礼,垂首低眉。

何晓佐斜睇一眼,便迅速离去。

只留下,那灰色袍角,在莫涵眼前一划而过。

收于广袖下的那双的,蓦的,收紧。

青青咬紧下唇,狠狠瞪一眼何晓佐离去的方向。

“青青。”莫涵冷瞥她一眼,便抬脚入了偏殿。

“宸王妃。”太医正好把完脉起身,见她入了门来,连忙起身行礼。

莫涵答礼,落坐于床边,眉端蹙起,忧心的问道:“太医,姐姐她怎了?”

“回宸王妃,莫姑娘气急攻心,只需稍事休息便是。”

“哦,那便好。”莫涵轻吁一口气,眉端展开,细细看着离紧紧蹙起的秀眉,轻叹一声,抬手,抚上她的额际。

“下官先行告退,娘娘看过后,也早些离去吧,莫姑娘需要静恬。”

“唔,明白。”莫涵颌首,“送太医。”

“是。”

莫涵目送着宫婢送太医出门,手,沿着离的脸庞,缓缓下滑,感觉丝滑的肌肤在指腹下滑过。

纤细的颈项,不盈一握。

莫涵轻轻的握着,慢慢的,慢慢的收紧!

“娘娘……”青青惊愕出声,

莫涵回头,对她浅笑,“你以为本宫会这么傻么?”

青青松一口气,“娘娘不要吓青青。”

莫涵起身,冷笑,“你不记得本宫的格言了?”

“青青记得。”青青低首,坚定道,“永远不会忘……”

“大哥可在府中?”

何澄玉的声音,由韶华宫门处传来,将青青的下半句话堵住。

莫涵出得门去,正碰到送太医出门的宫婢领着何澄玉进了院中。

“皇嫂。”何澄玉行礼,问道:“大哥可还在府中?”

“才走不多时。”莫涵温顺答话。

何澄玉似松了一口气般,轻叹道:“听闻昨夜里出了些状况,皇弟来看看莫姑娘。”

莫涵浅笑,“太医说需静静休息,翰王殿下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吧。”

“哦,是么?”何澄玉的脸色有些失望,却又突然兴奋起来,笑道:“皇弟只看看便好,皇嫂先行吧。”

言罢,人便已转身去了偏殿中。

看着他的背影,莫涵抿唇,将那抹淡淡的冷意抿去。

紧跟着何澄玉再次进了偏殿。

何澄玉入了殿,问及宫婢有关离的情况,宫婢只是轻轻摇头道:“先前宸王回宫时,莫姑娘已然晕倒,至于发生了何事,奴婢也不甚清楚。”

何澄玉抬眼,看向紧闭的帏帐。

只有一片炫丽的黄,什么也看不清楚。

甚至……甚至连莫姑娘在不在里面,他都不甚清楚。

与莫涵道别,何澄玉急急离去。

回到主殿后,遣了他人,青青一边替莫涵揉着肩,一边分析着心中的疑惑,“娘娘,王爷这……莫不是故意的么?”

莫涵吃茶的动作,忽的一顿,抬眼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娘娘想,王爷对莫姑娘有恨,对娘无爱,若是想借刀杀人,定是找娘娘……”

话未说完,青青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巴掌,莫涵沉声喝斥,“闭嘴,王爷怎会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青青捂着痛得厉害的脸低头称是。

莫涵轻吹着茶水,香气扑鼻。

心中,却是翻腾。

青青说得对呵,何晓佐,是这个意思吧?

姐妹争宠,相残……

若他真的想如此,那她,顺了他的意,如何?

一抹浅笑,对着杯中清香茶水微漾。

何晓佐,其实并未曾远去。

无人处时,武建略显担忧的提醒道:“王爷,若是秦琐并非那人……”

何晓佐冷冷一笑,眸光中,显示着他的胸有成竹,“你怎连自己也不相信了么?”

“非否!”武建摇头,“只是,暂时并未查出他与下毒有关,事情……需要做得如此绝么?”

武建的话,引得何晓佐轻笑出声,轻拍他肩头,道:“你就真的相信,牢中的那人,一定是秦琐?”

“不是他?”武建惊愕的看着何晓佐,疑惑重重,脱口问出,“那又会是谁?”

“本王也不知。”何晓佐轻笑,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却又突然皱眉,轻叹道:“只不过,没有十足的证据罢了。”

“若牢中的人不是秦琐,便说明此人易容术了得。”武建一一分析。

连朝暮相处的情人,都可以骗过,那牢中的那人,定是不简单呐。

“若牢中的人是秦琐……”

“不正好如我所愿么?”何晓佐温和的笑着,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离睁眼时,已是夜间。

偏殿中,只留有一个宫婢,守着她时,敌不过困意,已伏在桌上睡着。

帏帐已被宫婢拂开,挂于帐钩上。

离侧头,看着桌上红烛轻轻跳动,烛泪流淌。

思及着,秦琐在牢中所受的非人待遇,心便狠狠的痛着。

双手,紧紧的,攥住床单,用尽余力绞着。

何晓佐!以为,对她好一点,她便会忘记,阿琐所爱的一切伤害么?

一个没有心,没有弱点的人,怎么还能称得上是人?

弱点……

离抬手,纤指间,一道极细的银光,赫然现出眼前。

先前太医来症治时,她其实已醒,趁他不备,便偷来一根银针,以备急时之需。

既然何晓佐是个没有弱点的人。

那么,就让她成为他的弱点,如何?

他敢如此对她的阿琐,那她,便倾了他的国,覆了他的天下。

就是死,也要让他知道,她,莫离,是有仇必报之人。

迅速抬手,将银针,狠狠的扎向头顶穴位。

阿琐……

她若是破斧沉舟了,那阿琐,该怎么办?

刺下的动作,停了下来。

“想殉情么?”

轻雅的声音,由房顶传来。

离惊惶,寻声看去。

房梁上,只见白衣翩翩,无风自动。

片刻,便落于她面前。

令她错愕的瞪大双眸。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戴着张露唇的银色面具,那张凉薄的唇,微微上扬,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却带着明显的耻笑。

那眼,灿如星辰,煜煜生辉,却是温柔中带着冷淡。

突然想起,他方才话中的那两个字殉情。

心尖颤栗,翻身滚下床去,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角,颤颤微微的问道:“你方才说的……是何意思?”

面具男子优雅的浅笑,拂开她的手,道:“这意思,你还不懂么?秦琐,死了,今日傍晚,死于何晓佐的酷刑……”

离只觉得惊雷炸顶,脑中一片空白,只有秦琐已死,这个消息,将寒意与凄凉,以及锥心的痛楚,传遍她全身。

“阿琐……阿琐……”伏地,失声痛哭。

她的阿琐,真的,死了么?

不,她绝不相信。

绝不。

抬眸,透过泪花,模糊的看着立于面前的男子,不甘的低吼着,“我,不信。”

“不信?”面具男子弯腰,对着她浅笑,“若是不信,你大可直接去问何晓佐。”

离身体中,似乎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起身,踉跄奔出门外。

天色已晚,夜色如幕,笼罩无疆城。

宫人惊唤,欲将她拦回,她却凭着那股不甘的力量,硬是将几个宫人推倒在地。

“呵,这么快就恢复力气了么?”

何晓佐刚进韶华宫宫门,便见院中,离如疯妇一般的行为,不由得寒了整张脸。

离听得是她的声音,顾不得他的耻笑,冲上前去,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裳,哀婉的问道:“阿琐……阿琐呢?”

何晓佐不怒反笑,将她拉近胸前,轻描淡写的道:“若本王说,他已死……”

死……

离眼前顿时

划过刺眼的电光,劈得她方才坚持的不甘与不信,完全消失殆尽……

身体无力,飘摇而落。

何晓佐冷声吩咐,命人将晕倒的离送回房中。

看着那张充满绝望的脸,武建皱眉,疑问道:“王爷,为何要骗她?”

何晓佐冷笑,不作言语。

转身,向主殿而去。

回头,看着那一抹单薄的身影消失于门后,何晓佐冷声吩咐道:“让她单独一人,但,她的一切行动,需告诉本王。”

“是。”武建虽是疑惑重重,却也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

一抬眼,却见莫涵正立于窗边,漠然且哀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离被抬回了偏殿,待人全数退出后,这才缓缓睁眼。

那双眼,已是绝望所不能形容。

木然中,带着浓烈的恨意。

恨,是的她恨何晓佐,恨之入骨。

阿琐已死,爹双腿已废。

她绝不能再让药王谷与她扯上一点的关系,否则,何晓佐定会让药王谷生灵涂炭。

之前冒上心头的那个计划,越发的明朗。

由锦被下拿出那根银针,闭上双眸,狠狠的刺向头顶穴位。

只有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才能瞒得过他的眼,躲得过他的防备。

待银针脱落之时,便是她与他的较量见分晓之时。

“叮”的一声,手吃痛松手,银针掉落锦被上。

“很恨,对吗?”还是方才那个面具男子的声音,轻笑中,带着抹同情。“需要我帮忙么?”

“你究竟是谁?”

他神出鬼没,行踪可疑。

“一个能帮你的人。”

离禁声不语,冷笑道:“我能相信你?”

“你不得不相信我。”面具人优雅行至门口,伸出修长的手,将门拉开,却没让他的身影露于门外。

门外,一位宫人随着门开,应声向房内栽倒。

面具男子浅笑的看着离,问道:“看到了么?”

离移过视线,见宫人躺在地上,似熟睡的身体。

心中顿时了然。

怪不得先前她便觉得有些许的奇怪,原来,同样是他做了手脚。

“用银针扎穴道,是最傻的办法。”面具男子微笑着看她,“若是计划行至中途一半,银针脱落,那你,该如何是好?”

离低头。

他说的固然没错,但除了此等方法外,还能有何办法?

“蛊!产于苗疆,用于天下的一种比医术更神奇的术。”

他抬手,一只黑色如绿豆般大小的蛊虫,在他掌心缓缓蠕动。

他眸中,闪着无比的尊崇。

令离,深信不疑。

却,只是片刻。

片刻后,离浅笑,轻声问道:“这蛊,若真的有如此神奇,那你,还需得着我这枚棋子么?”

面具男子微怔,随即浅笑,落坐于桌边,轻叩桌面,“我并非非你不可,我们,只是为了互相的目的,相互利用罢了。”

离笑了,笑得倾城,“我喜欢这句话,所以,我们,合作吧。”

“有胆识。”他赞赏着她,行至她床边,“伸手,我替你种下。”

离犹豫须叟,毅然决然,伸出手去。

那黑色的小虫,便迅速隐入腕中,似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

“这只忆蛊若不排斥你的身体,明日卯时,你的记忆便会由最久远时期开始消失。”面具男子敛下笑容,神情严肃,“忆蛊种下后,你仍需一月饮一次蛊汤,否则,便会头痛欲裂。不过,我自会派人按时将汤送来。”

离恍然,点头。

看着被他种下忆蛊的地方,沉思……

却不见,面具男子眼中,闪过算计的精光。

一夜未眠,只待天明。

离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亦是错。

“叩叩……”轻巧的叩门声响起。

离翻身,丝毫不去理会。

“叩叩……”门外的人,似乎完全不放弃。

沉默片刻后,一声轻叹,如烟般,飘进离耳中,“莫姑娘,我是何澄玉。”

离身子微僵,却仍然不动声色。

“我知你未睡,只是……只是来看看你。”何澄玉声音极轻,像是鼓足勇气才说出口般。

离起身,开门。

门外,晨光中,一身白衣的何澄玉温润的笑着,眉眼中,含着些担忧。

见她出来,有了丝不自在的神色。

将手抬高,一把极新鲜的花朵便呈现于她眼前,“这个……送你。”

离接过花,抬眸,看向何澄玉。

何澄玉面色微绯,嗫嗫道:“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恨大哥。”

离冷笑,将花狠狠扔在地上,转身,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