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25中文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25中文网 > 网游动漫 > 半壁图 > 第47章 二月初四(下)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殿下!”

将佛门那处交给齐夺之后,信承连忙带着余下的金羽卫往城西那边赶,片刻便和宁容左顺利汇合,并且道:“皇上下令!取宁越人头者赏金封爵!看来是杀意已决了!”

宁容左一剑豁开面前叛军的身子,凌眉高挑:“那就给我杀!”

“是!”

信承嘶吼,持剑而上!

金羽卫全全汇合,和聂广所领的禁军大战在凌霄殿前,那不长不短的长街满是密麻的人群,混战中单以衣着辨敌我,无数残肢混合着鲜血飞洒在半空中,使得那高耸的巷墙摇摇欲坠!

这一场大战,整整持续了三天两夜!

阖长安人心惶惶各个闭门不出,皇城一片血流成河尸身成山,长空不见太阳,那浓云遮日仿佛遮眼的手,快要让人窒息!

那杀人的血漫出墙缝,殷红了砖石下的土,最后顺着那地下沟渠流了出去,皇城外老远的一处暗河,有人取水,发现那水是红的。

凌霄殿里,无数墙皮掉落,震得院中砂石跳动。

这一场大战打到如此地步,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逼宫谋反,而是皇帝和安陵王的血腥撕扯,要问天地日月,当年之事到底是孰对孰错!

至最后深夜,一众女眷被围困在凌霄殿三天多,早已经是旱花渴柳,憔悴的不成样子,所有人聚在一起以体温取暖,却谁也不敢睡,到底是精神上的折磨胜过**上的饿渴,让她们逼于崩溃的边缘。

皇帝就站在那凌霄殿的殿门前,双眼血红眼圈青紫,负手在背后身形如泰山,势必要等到宁越惨死于宁容左刀下的消息!

戌时一刻。

一直震耳欲聋的嘶喊声逐渐减小。

戌时二刻。

终于陷入死寂。

戌时三刻。

那被重新关好的院门再次被人推开,满目尘埃中,浑身鲜血如披的宁容左走了进来,他和聂广等人和宁越所领叛军厮杀了整整三天三夜,精力和体力以达透支状态,拄剑撑地,剧烈的咳嗽两声。

他俊美无双的面容掩藏在鬓发之后,那乌丝随风狂舞如蛇,有血珠顺着流汗儿滴下来,再抬眼,视野中一片腥红。

皇后大松了口气,几步跑过去捧住他的脸:“老四!”

宁容左有些站不住,那掩在衣摆下的腿发虚发抖,却还是固执的推开皇后走到皇帝面前跪下,拱手道:“父皇……兆林军退了。”

皇帝见他受伤至此,也是心疼颤抖,但在这阖宫女眷前,他身为帝王不能露出一丝软弱,遂道:“那个叛贼呢?”

宁容左垂头,左侧脖颈处有一道醒目的划伤,怕是那角度和力道更精准一些,他现在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父皇见谅,宁越由叛军护着逃去城北的天武门了,聂广和齐夺已经带兵去追了。”他艰难起身,“儿子马上就去。”

皇帝心里想要他立刻歇息疗伤,但嘴上仍是严父般道:“既如此那还不快去!务必要把宁越击杀!朕就算死也要见尸!”

宁容左应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拄地起身欲走。

“老四!”

皇后心痛难耐,伸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血,嘱咐道:“小心。”

宁容左的俊颜重现天日,就是有些惨白,闻得自家母后的关切之言心生感动,认真的点了点头:“儿子知道。”

说罢,提剑离开。

而殿中的一众女眷听说宁越退兵,她们终于得救了,皆是大松了口气,唯有江昭良面色谨慎古怪,小心翼翼的看向太后。

那人仍旧在软榻上坐着,旁边是不停颤抖的长泽公主,她去抓太后的手,怯生生道:“皇祖母,四哥退兵了。”

太后轻眨眼,神色在瞬间转变,慈悲的摸了摸长泽的发顶:“太子果然不负期望,退兵了就好。”掌心摸到长泽额头,她登时色变,“容妤的额头这么这么烫!是不是发高烧了!”

太后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回头。

皇后拨开她们跑过去,一把将脸色惨白的长泽抱在怀里,伸手温柔的试了试她的额头,焦急道:“果然是高烧了。”

长泽倒在母亲海里,眼睛通红,不停的流眼泪。

“崔!”

皇帝厉斥:“快去看看!”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崔闻言,赶紧拎着药箱过去,按住长泽的手腕停了几秒,随即道:“是遇寒高热。”

秦德妃在旁心疼道:“可这里也没有药啊。”

在她身后的长欢看了一眼,淡淡道:“崔太医不是会行针吗?”

崔点头道:“微臣正要如此。”

说罢,她那出贴身携带的针具,从中抽出一根长度适中的,叫皇后和秦德妃扶好长泽的身子,隔着衣服精准的扎在她后颈处大椎穴的位置,银针飞快转动,长泽也疼的闭上眼睛死咬着嘴唇。

崔冷静道:“这是为了强行退热,兴许会伤了公主的身子,不过等此难过去,微臣定会重新施药,给公主慢慢调理身子。”

秦德妃了然,皱眉道:“崔太医快些吧,这烧来的又急又快,长泽这丫头不知道烧了多久了,你瞧这眼睛都红了。”

崔一边行针一边自责道:“都是微臣失职。”

皇后摇头:“崔太医别这么说。”瞧着长泽的脸色在崔的针灸之下一点点的缓和,手心也开始出汗,“谁有多余的衣服?”

邓昭锦见状,连忙把崔推到旁边,脱下自己的冬袍把长泽给紧紧的包住,担忧道:“公主忍忍,很快就没事了。”

崔刚刚把针拔出去,还不等收回针具里便被邓昭锦推开,她踉跄着站起身,看着十分殷勤的那人,脸色有些僵硬。

自打当年江淮假死之后,朝中一众掌外女官中,徐丹青和骆宛竹皆受各自的父亲连累不得志,后者更是被贬回掌内,而这四年,皇帝又没有提点其余掌外,遂使得邓昭锦一枝独秀,一路从六品御呈升至三品御典,快要追赶当年的江御侍了。

江淮从前在朝之时,因着邓回的原因没少提点邓昭锦,可这人却不是知恩图报的性子,自打那人假死后,她是能撇清就撇清,不放过任何一个倒打一耙落井下石的机会。

还不如她那个叔叔邓回,至少是不作为的,在不确定之前,不作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过很明显,邓昭锦并没有她叔叔那样的智慧和耐心,但她知道自己这四年的所作所为会激怒旧臣,所以比起自讨苦吃,倒不如彻底和旧臣决裂对立,去投靠太子一党。

崔想着,微微叹了口气。

这倒也不怪邓昭锦,世人在危险面前皆会自保,更何况,四年独树一帜的傲然地位,如何能让她再心甘情愿的屈居于江淮手下。

只不过,等江淮出了永巷。

崔盯着邓昭锦的背影。

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

……

与此同时。

咸水门前的荒凉长街,宁越独自一人疯狂奔袭,他叫余下的兆林军将聂广等人引去天武门,好叫他能顺利逃脱。

兆林军只有三万,并且常年没有训练,肯定不是金羽军和禁军的对手,这颓败之势在宁越的意料之中,但他没有想到可以抗三天。

三天之后就在今夜,宁纪必定到了!

当日太后托天葵亲口告知,事发当日宁纪会来接应,而他也收到了宁纪的信,说会在天武门外带兵接应!

这三万兆林军只是为了消耗皇帝兵力,老七的援军才是主要!

宁越想着,脚下越跑越快,那巷墙又高又冷,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跑出城门,面对着那满官道大军的情形!

胸口血溢澎湃!

脑海中的激动之情快要把深夜掀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宁越扶着那墙角猛地转弯,面对着那条直通天武门的长街,他霎时愣住,眼底尽是迷茫和愕然。

宽广的长街。

人……

无人。

空无一人。

休说是那上万援军,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咸水门是专通宫奴仆人的城门,四季荒凉,可此刻,还多了一份绝望和陌生。

宁越松开扶着墙的手,踉跄着往前跑了几步,过于震惊之下轰隆一声扑倒在地,仿佛五雷轰顶,茫然间醒悟醍醐!

太后骗了他!

宁纪……根本没来。

是了,那人根本没有私自调遣兵力的权力。

宁越眼前一黑,死死的盯着那远处的咸水门,深夜漆黑,那半开不开的城门就像是地狱的缝隙,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郭……郭韵。”

宁越在牙关间咬碎太后的名讳,双眼被愤怒染的血红,即便没有宁纪前来接应,那他也要逃,逃得远远地!

可是还没跑出十米,他瞧见一人。

……

……

江淮按照书桐的指示,提着刀来在咸水门的长街上,果不其然看到了逃窜至此的安陵王宁越。

那人奋战三日,体力消耗殆尽不说,精神也甚是癫狂,想来太后的谎言叫他逼近歇斯底里,若不是他还能存留着最后一丝理智,怕是顷刻间就要闯凌霄殿弑杀太后了。

她站在原地,眼底比这夜还要浓黑,手中长剑一转,那银色的光瞬间映入宁越的眼,叫那人警惕性的停住脚步。

宁越浑身残破,虽说没有什么致命伤,但小伤叠加也不是可以小觑的情况,他浑噩的站着,微微眯眼,看清拦住自己那人原是江淮。

冷月如霜,有狂风兜转在两人中间。

宁越此刻了然太后奸计,颤抖着伸手指着江淮:“你!卑鄙!可是太后那个毒妇叫你来杀我的!蛇蝎毒妇!”

江淮敛眸,攥紧了手里的长刀。

不错,正是太后设的计谋,那人要用宁越的死,来给自己创造出永巷的机会,再配合星象之说,必会成功。

当日在司天台,书桐转告的她。

您得狠心。

这是书桐的原话。

而江淮此刻也如当日回答,她会狠心。

宁越虽然也是旧臣中的一员,但这么多年来,造谣生事,打着亲王名号无恶不作,若没有太后在,他怕是早就死于皇帝之手了。

至少八年前的那个谋反,他就应该死了。

今日便彻底杀了他,给自己垫脚。

江淮的字典里从没有妇人之仁四个字,遂提着刀靠近,而宁越又气又惊,趔趄后退,胸口忽然极疼,竟然喷出一口血来!

江淮皱眉,颇为谨慎的停在原地。

宁越这一口血是气急攻心,被太后给活活逼出来的,当日那老毒妇暗示自己造反,又承诺宁纪会来接应,他也收到了信,说那人已经聚兵从信州赶赴长安,兵变之日会想方设法等在咸水门外!

可是结果呢!

无人!

无援!

太后是想用自己的人头,来换江淮那上御司的钥匙!

宁纪耗战了三天三夜,气力殆尽的同时又吐出一口精血,五脏六腑疼的搬家移位,整个人浑然如秋末残败的枯叶败柳,脸色颓唐凄惨,可眼底却有着一抹舍不掉的恨意!

他的脸贴在冷地上,抚摸着那脏污的缝隙:“郭韵!”

江淮借着月色看过去,发现宁越伸出来的左手缺少了尾指,她自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不感兴趣去问。

“三王爷,我这刀在墙上磨了很久,不会叫您受苦的。”

她一边提刀一边冷淡道。

宁越含血痛笑:“江淮!太后到底是怎么和你说的!”

江淮眉间越皱越紧:“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宁越则道:“至少还能让我死个明白!”

江淮环视周遭,知道聂广等人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这里,遂把刀扎在地上,施舍道:“太后只是告诉我,想要出永巷,就在初四事发之后在咸水门等着你,拎着你的人头,就能换上御司的钥匙。”

宁越双眼睁大,撑着缓缓而起:“太后……和你说的?”

江淮攥着刀柄的手也越来越用力:“不错。”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宁越忽然奸笑转狂笑,整个人如发疯的狼狗一般扑了上来,而江淮早有准备,手中长刀横切而去,稳稳的停在宁越的脖颈处!

却是用的刀背。

那人被砸裂锁骨,轰然倒在地上!

“江淮!”

宁越的下巴在冷地上磕出血,继续放肆狂笑。

这漆黑冷夜,风向诡异,宁越的笑声让人脊背发寒,好像是顺着湿冷的墙面上爬下来的鬼獠利爪,一点点的抓在江淮的心上。

“……江淮。”

宁越抬起腥红的眼,咧笑道:“真是唏嘘啊,我以为是我和太后算计了你,你以为是你和太后算计了我,殊不知,是太后同时算计了你我两人!”

江淮紧皱眉头,手腕一转,那刀刃便切进皮肉下。

“你以为我会信你。”她冷静道。

宁越疼的轻嘶,却依旧漫不经心的笑道:“太后那个毒妇!”

江淮无情侧身,宁越却茫然换了一副无奈的表情。

“君幸。”

宁越声音微小:“让我带你走,咱们去广邳,找你的亲生母亲。”

江淮赫然转头,眼中恨不得溢出血来:“你说什么!”

宁越卑微撑地,终于苦笑:“江淮,让我带你走。”

江淮头脑混乱,脸上的表情有些可怖,步步逼近。

“我的亲生母亲是慕容。”她咬牙道。

宁越坐起来,一点点的往后挪,胸口起伏的厉害:“怎么?你心中恐惧?”

江淮的手臂抬起,长刀映在明月下!

宁越的瞳孔逐渐缩小,嘴唇颤抖着飞快说道:“君幸!君幸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一定会后悔的!我今日起兵!并非是因为我像魏戈那般蠢钝张扬好挑唆!我是为了你出永巷!我这都是为了……”

那个‘你’字还没出口,宁越只觉得眼前一闪白光,随即脖颈处有些冰凉,视线转移,隐约听到咯噔一声,他看到了江淮的鞋子。

他看到了一封信。

再然后,彻底绝望的死去。

江淮的长刀被鲜血染红,不去看那个滚到脚边的头颅,她径直走到那无头尸体前,略显疑惑,捡起那封从他怀里摔出来的信。

……

……

{卷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