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也跟你的妻子一样，性格很倔强。”
窦医生叹了一口气，谁的话都不听的人。”
“现在你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不要让你的妻子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了。她已经自杀过一次，应该还会有第二次，所以你要随时注意着她，千万不要放松你自己的警惕，明白了么？”
风玉堂点了点头，算是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然后窦医生盯着他的头发，只觉得无奈。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的妻子，在出这些事情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记得么。”
“当然记得。”
风玉堂笑了，“就像太阳一样，努力地活着。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变成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性格，所有的事情都觉得小心翼翼，所有的人都不敢接触。”
“那她应该是经历了一些很严重的事情。”
窦医生无意中说了这句话，反而让风玉堂愣住了。他竟然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样严重的事情，让韩雨晴会变成这样的人呢？
那个答案好像一直在他心里，就要呼之欲出了，但是奇怪的是，他好像并没有看清楚。
风玉堂走了之后，护士又战战兢兢地进来了。
总不可能把韩雨晴一个人留在这儿，他们就不管不顾了吧，而且这些地方，还需要有人再打扫一下，不然用狼藉这个词语都不够形容。
韩雨晴突然出声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过分。”
她的声音很轻，突然就没有威胁。
护士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答，于是有些谨慎地站在原地，却发现韩雨晴根本就没有看自己。
她对着虚空，也不知道到底在跟谁说话。
就这么说着自己的话，然后怔愣在凝固空气里。
护士突然就觉得心软下来了，原来只是一个劲儿地躲着这个女人，但是现在她感觉到了。
韩雨晴这个人，好像真的挺可怜的。
听说她的妈妈死了，孩子也流产过，现在轮到这个孩子。
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情，大概早就已经不想活了，何必要等到现在呢？
这样看起来。
这样看起来，韩雨晴已经承受了一般人都不敢去承受的东西，积蓄到现在才爆发，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吧。
想到这里，护士正想说什么，就听见韩雨晴的声音：“能帮我买吃的么。”
往常她的饮食，都是风玉堂在负责。
但是现在两个人吵了架，大概也不好再继续交流了。所以护士飞快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劲，就对韩雨晴说：“你想吃什么？”
“想喝粥。”
韩雨晴尽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弱一些，显示出了她自己的虚弱来。
护士马上就跑了出去。
想必这几天，韩雨晴遭受身体虚心灵的双重折磨，也没有什么胃口，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赶过去，或许还能够在她，胃口消失之前赶回来，让她好好吃饭吧。
但是护士完全没有想到，她这么一走，病房里可就只剩韩雨晴一个人了，风玉堂也不在。
他已经站在了儿子的病房外面，看着他小小的身体，平静的睡颜。
苦笑了一下子，说道。
“你妈妈完全就不像你一样，如果她能够跟你一样，平静下来，坚持下来就好了。我也知道这个事情很难，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或者说，这已经是我们最后剩下的一个办法了是么。”
儿子小小的身子正随着呼吸起伏着。
看起来这里的一切格外平静，没有什么波澜的样子。
他一想到韩雨晴的脸，就觉得有些疲惫了，然后把身子靠在儿子病房的玻璃上，只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支撑不住了，马上就要倒下去了。
但是有一个声音支撑着他，让他不要倒下去。
风玉堂只剩下苦笑了，万一自己支撑不住了，那么，孩子应该怎么办，韩雨晴又该如何。
他的脸贴着冰冷的玻璃，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这么一寸一寸地冷下去了。
不再温暖了。
“儿子啊，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不然地话，爸爸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力气，来支撑自己。”
对于风玉堂来说，儿子和韩雨晴就是他唯一的力量了。
尽管后者已经说了那么绝情地话，已经变得那么歇斯底里，但是在风玉堂看来，她总有一天会恢复正常，会变得那个以前的她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就再努力地支撑住自己吧，不让事情变得更加恶劣，才能够回来。
风玉堂正在这么想着，突然，医院里面又变得躁动起来，一阵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开始在这里响起来。
风玉堂甚至觉得，好像有什么让他们全都惊慌不已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么。
一个护士飞快地出现在风玉堂视线之内，她在看到风玉堂的时候，一时间变得惊喜异常。
“风先生，我们总算是找到你了，太太她……”
护士稍微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说道。
风玉堂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推开了护士，就开始往韩雨晴的病房方向跑过去，很急促。
那个女人，好像又出了什么问题，而且这一次，好像已经让所有人惊慌了。
一想到这里，风玉堂就觉得撕心裂肺地疼，这个女人是一定要离开这个世界，是一定要这么离开自己么？
在护士被她支出去之后，韩雨晴从病床上下来，蹲到了地上，开始把那些碎片慢慢聚拢。孙老说得没错，这确实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但是只是曾经地了，现在的她，又怎么样？
她甚至都不能够拿起笔了，只能够在这儿等着这一切，然后默默地把自己的碎片们聚集起来，就像是在把一个支离破碎的她合起来一样。
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因为伤得太深重了。
孙老带过来的文件袋里，还散落了一支笔出来，韩雨晴看见了那支笔，颤颤巍巍地过去。
曾经她很喜欢那支笔，因为从大学时期就一直跟着她。
这支笔她也不用，就这么保存着。
对于自己来说，好像是一种信仰符号一样的存在，提醒着自己，我还有事情要去做，还有应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完成，我手里拿的东西不是简单的一支笔，是我的职业生涯和生命。
这支笔她只用来画过一个东西，就是儿子的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