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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点头,复又摇头,却没说什么。

寒少宇知道鸟儿个性温和,外表再如何强势,内心却善良得不得了,在这样的世界,他可以相信许多人,可以对许多人抱有防备之心,但他宁愿相信大多数的人本心是善良的,即使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伪命题。

“你把人分的太清楚,对自己又太严苛。”颇久,鸟儿开口,“有时候原谅比记恨要来的容易。”

“如果是我,一定选择斩草除根。”寒少宇答,“原谅是不放过自己,记恨是不放过别人,如果有第三条路,我选择狠绝,这样就不必再想了。”

鸟儿叹了口气,微微笑了一下,“你看,归根结底咱俩是不同的。”

寒少宇也笑了一下,“那么在这世上,归根结底,谁和谁又是相同的呢?阿臣,若有一日离散,不论要隔多久多远,我一定找到你,用自己的方法找到你。”

鸟儿本来提剑要去远处,听闻这一声,脚步一滞,转头,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眼神有点无奈,“何苦……执念?”

“这不是执念不执念的问题。”寒少宇站在原地答,“就像你我如今这个样子,你向前走,我站在原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把你的身影完全放进我的眼睛里,然后当你远离,我再行几步,始终保持这个距离,能一直看见你,你不回头,我就在这里,你若回头,我还在这里。这样你就知道有人在守着你了,在这个世界上,人总要有人守着等着的,这样走得再远,才不会迷失,而我一直守着你,也才不会迷失自己。但这和执念没半点关系……”

鸟儿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露出困惑的表情,似是在仔细思量他所说的话。寒少宇并不指望他能懂得自己在说什么,心里却又希望他能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他想即使鸟儿思来想去还是不懂的话也没关系,因为这些话总是说给他听了的,他听到了,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鸟儿却做了个出乎意料的动作:他将身体整个儿转过来。

而后,思虑颇久,郑重看他一眼,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对他伸出手。

薄唇微动:“我去看看寒啸天和沥胆,你要不要一起来?”

寒少宇一怔,眨眼,神棍时时评述,说他这家伙看着霸气外漏一神君,口口不离屎尿屁,但这是外象,他骨子里其实雅骚得很,论雅骚,他排第二八成三界没谁敢排第一,但奇的是这股骚气,是偶尔才会溜出来,最多的时候,就是在面对青木臣脑抽表白的时候……

“你要不要一起来?”鸟儿又问了一遍,再开口,更显强调,“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你这个问题很多余。”

寒少宇说了这么句,握了鸟儿的手同他向深林走去,懒得搭理逐月,有刚刚的事儿在先,那把破烂自会漂浮跟在身后寸步不离。其实他是想用更加柔和的方式来回鸟儿,可以叙述得更加婉转,不必如此冷硬,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鸟儿那么问有点多余,也不是生气,就是心里很堵,堵着堵着,就自嘴巴里溜了出来。

余光瞄鸟儿,一张俊脸窥不出喜怒,心中忐忑,“阿臣我刚刚那句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我就是觉得你这个问题很多余,你知道我一定跟你一起走的,你知道我只想黏着你……”

“我知道。”鸟儿淡淡道,“归根结底,可能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想有时候我真是太难为你了……”

没再说话,穿过层密的林障,寒啸天和沥胆正指挥家臣近侍搬运尸首,这几十位自上古随他征伐,修为不低,此回遭遇巫兵突袭,只伤了三位,伤势并不严重。

“二殿下,留了个活口。”

嘴贱的推了个巫兵过来,扬脚踹在他膝弯,喝了声“跪好”,那巫兵忿忿跪了,挺了挺腰板,之前站着寒少宇需仰头才能看他,如今跪了,低头俯视,自有睥睨之感。

“做的好。”他向来鼓励部下说话办事自主思考,所以只要事情做得漂亮,从来不吝赞美,“我正好有事想问,此行回去,记你大功。”

“二殿下是想问他们是怎么找上门儿的?”

寒少宇斜目嘴贱的,“既然夸了你,闭嘴时就该闭嘴,这话不是你该问的,他说的答案你却可以听听,我记性不好,你帮我记一下。”

“您这够矫情。”嘴贱的念叨,“打个仗问个话还自带文官……”

“闭嘴。”

寒啸天给了嘴贱的后脑勺一巴掌,世界顿时就安静了。

寒少宇转头看那巫兵,重复刚刚嘴贱的话,巫兵开口一句巫语,鸟儿摇头,“哎……语言不通,苍先生又不在。木头你知道这叫什么吗?通俗来说,这就叫‘驴唇不对马嘴’。”

寒少宇若有所思看了鸟儿一眼,“阿臣你知道眼下的境况,这世上还有句俗话叫什么吗?”

“什么?”

“欲盖弥彰。”

扬腿一脚踹去,那巫兵惨叫倒地,后脑重重磕在地上,寒少宇扬拳便揍,下了多大的力气,自个又挥了几拳,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停不下来,等到拳头上溅的血在往下滴的时候,被人钳住了手腕。

“够了。”鸟儿望他的目光有些担心,“他说……他说他要招了。”

寒少宇停下来,缓缓坐在地上,那巫兵慢慢爬起,看他的眼神,就像个垂死的废物。

孬货。

寒少宇在心里给他戳了这个定位,而一般被他戳了这样定位的家伙,最终都只有一个下场,他们都会死。

在这种事情上他向来不讲情面,他需要这种获取情报的方式,却远比旁的将领手段来得狠辣,这些孬货在开口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是做了背主求生的事情,这是不忠不义,该死,而若不开口咬紧牙关,那留着便没什么用处,就是更该死,反正总归是逃不出一个死字,只是死亡的过程痛快不痛快罢了,这是他的原则,他向来固守他的一些原则,即便这东西看似狠辣,因为他很清楚,一旦破了某些原则,境况很有可能会颠倒过来,死的很有可能是他或他身边的人,所以他向来固守,从不允许自己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