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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一脸惊讶,这番说法的确在不知九黎关系的听来如天雷滚滚,底下的宇文邕听了也露出复杂的表情,说他们鲜卑在很早很早以前,还有这种败坏风俗的事情发生,但入了中原同汉人交涉,尤其汉起重儒家礼教,番蛮之风也渐开化。九黎可比鲜卑古老多了,同汉人交际也不是一日两日,怎么还留着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

“我自小在九黎长大,从我记事时起,九黎便对情事之类无多约束。”国师回得很自然,“所以你要问我缘由,我也是不知道的,大概是从前战时族内人丁不旺,所以为了种族延续,只能如此吧……而从逐鹿一战,九黎长居苗疆,地域环境险恶,族内缺少医药,死去的族人也很多,所以即便同汉人有所交际,也未废除这样的风俗。”

宇文邕摇头叹息,或许觉得这女人这样的婚嫁际遇十分可怜。寒少宇在树上看这一幕觉得很有意思,没想到四公主的这位现世夫君竟是如此多愁善感,还有,若按这女人所述,她是自小便在九黎长大,记事起就有九黎族内的相关记忆,那她便不是从神族逃脱的叛徒,更非依附九黎之后想彻底摆脱自己的神族身份,与巫众狼狈为奸,甚至不惜封禁真身借此同往昔一刀两断。

那么她是怎么流落到九黎巫部的呢……

很有可能,这国师就是个神族弃婴或者孤儿,因为战乱灾难或者其他原因,被九黎巫部收养。但神族同九黎上古就因立场不和向来不对付,收养一个神族孤儿,势必在族内引起轩然大波,要想这个神族孤儿在族里存活下去,又想要巫众们接纳她,那么该如何做到两全其美?

只有一个方法,封禁她的真身,将她彻底变成一个‘巫人’!

如果这样,一切也就解释得通了。

“生灵涂炭对我们没好处……”那国师又道,“你倒是不必对我的婚嫁际遇惋惜,我却要为你治下的子民哀悼,我们虽然恨不得你多在凡间生出些是非,搅得九重天不得安宁,但就今局势来看,你的举动未免过火,妄造杀戮对你对我们都没好处,你不如少杀些人,免得日后投胎转世,要多受折磨。”

“哈哈哈哈。”宇文邕发出一串朗笑,“你来我宫中做我国师,让我诛佛灭道,诱我向恶的是你,如今劝我向善的也是你,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国师并没有生气,她的声音在不是故意挑衅时还是蛮顺耳的,不尖利高亢也绝不低沉压抑,语调温温和和,像是一滩浅浅的泉水,可以慢慢将人溺死其中。

“我让你诸佛灭道,是让你在下界搬弄是非掀起波澜,并不是让你妄造杀孽,而你呢?你做了什么?那些不想还俗,不肯焚烧寺庙典籍的和尚道士,抓起来流放便是,流放到边界蛮荒,喂牛喂马干些粗重的活计。在困苦的环境之下,佛经道典不能当饭吃不能填饱肚子,他们每日累的筋疲力尽,时间长了自然无暇顾及须发戒律,不消十数年,行为举止便和牛马畜生一般。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个有张骞那样的毅力,还是你觉得那些和尚道士个个都是苏武?”

听这番话,寒少宇竟有些喜欢这国师,的确妄造杀孽算不得好事,如果只是搬弄是非,搅得九重天不得安宁的话,完全可以像国师所述发配边境以儆效尤,磨砺几年意志,磨掉了耐性连生存都成问题,大部分人的信仰自会垮塌。这就跟熬鹰是一样的道理,草原上的猎人驯养鹰隼抓捕猎物,鹰隼野性很足,抓来之后,必定要熬一段时间,不让它睡觉,一连几日疲倦之后,鹰隼的野性自然会被消磨干净,变成猎户的帮手,或者公子哥手臂上的玩物。

鲜卑一族出身草原,起源东胡,常年游牧,不可能不知驯鹰手段,之所以宁愿杀掉怒不还俗的僧道也不愿‘驯化’,除却这位武帝是个怕麻烦的主儿,更多的却是‘胡汉不服’。

自轩辕帝君统一天下,到夏商周秦汉,一直都由中原汉人把持朝政,执掌大权,虽出现过“胡服骑射”的大融合场面,但也只是暂时。莫说因边境冲突,胡人凶蛮早在汉人心间落下不灭印象,移风易俗信仰归一这类事情,在汉胡之间根本不可能彻底实现。这就更别说北周是鲜卑所立,那些自视甚高的中原汉人,又如何能够彻底臣服于胡邦皇帝的龙袍之下。

时局动荡,自北周立国,八成这长安皇城就少不得反对胡人治汉的闲言碎语,宇文邕自然从小便听到许多,听到了,记住了,当时没什么印象,等诛佛灭道,焚毁典籍时,看到那些汉家佛道凛然大义护教心切的嘴脸,又想起那些闲言碎语,便手一甩,唇边的冉须微微颤动,道一声“杀”,于是一颗颗戒疤光头,或蓄发插着木钗的脑袋扑簌簌落地,金靴底下是粘稠的血流,龙袍背后是冒着滚滚浓烟的佛经道典,什么“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什么“诸恶不作众善奉行”,通通都滚到一边儿去!

“是非我帮你搬弄了,人我也杀爽快了,杀孽这东西造就造吧,反正我生于世上,生于宇文家,这本身就是个杀孽的源头,我登帝位,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反正都是杀孽,投胎轮回时都是要一一偿还,既下地狱,下一层也是下,下十八层也是下,我不如痛快一点,一次下到最底;待轮回投胎,不过最差畜生道,来生做牛马也是畜生,做猪狗也是畜生,即是畜生,我宁愿做猪狗,被人剁了吃了,也痛快,总比牛马每日辛苦慢慢折磨。”

这宇文邕答得豁达,却执了缰绳拨转马头,带着伤病败将离开了,统领样的巫人扶了蚩方一把,帮他拔了肩头的箭止了血,又撒了些药粉,扶蚩方去一旁坐下。

刚国师承认自己同蚩方身份,这支巫人并没有惊奇,如今行为举止依然敬重,想必早知此事,算这母子二人的亲臣近侍,可既是亲臣近侍,为何让少主刚刚落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大公子同二公子狼狈为奸,竟扣了四公子为质,又要我们到这汉地来,同这宇文老儿合作……”

“四弟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儿子,族内无一不知,即使此回合作破裂,凭蚩飞蚩世的胆子,他们也不敢将四弟怎么样……”蚩方顿了顿,颇担心望他娘亲一眼,“倒是母亲……”

“阿年也该长大了,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你这个做哥哥的担着,母亲并不担心他,方儿想做什么只管按自己的意图去做,即使阿年不幸死了,母亲也只是少他一个儿子。”

国师这话听来有些偏心,但“保长不保幼,保嫡不保庶”向来是九黎的传统,后一点同凡人没甚区别,前一点也可以理解,无论是战争或者疾病,年纪关系,较年长的孩子总是比幼小的孩子更容易活下去,所以非要权衡,一定舍幼取长。

那就这些话看来,这位国师是有两个儿子的,年长些的叫做蚩方,就是眼前这个,还有个幼齿,叫做蚩年,被她早死的丈夫同别的女人所生的儿子们当做人质扣在苗疆,蚩方如今同宇文邕合作关系破裂,怕是留在苗疆为质的那个幼齿,最近要为自己的处境头疼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