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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少宇把玩着手中的青铜酒爵,瞄着对面的火狐狸暗自揣度,他刚刚就觉得火狐狸此时出现在文兴府中一定有缘由,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好心,竟然是来告知文兴远离争端要对天族内部有防范,而文兴这小子也是个自来熟的家伙,竟然对找上门的妖孽狐狸不做提防也就算了,还邀这狐狸饮酒品茶,也不知从凡间哪里弄来的高粱酒,劲儿还挺大,醉了睡,睡醒继续喝,醉着睡着,这俩家伙竟然就这么捱过了几日工夫。

“你为什么这么做?”寒少宇道,“既然你和文兴在此之前没什么交情,我实在想不通你这样做的理由?还有你是怎么知道天族内部有变的……”

“你儿子家宴当天,我就在殿内饮酒。”火狐狸说这话没丁点儿羞耻的意思,“大概真像你说的,上回在青丘闹的动静是有点儿大,我回到暂居的洞府,就看见桌上用石头压着张纸,白纸黑字儿写着想和我合作之类的话,还说要是太子能顺利登上天君位置,允诺借机大赦,撤销四海八荒对我的追捕,还允诺如我有意,跻身仙班也不是不可以……”

寒少宇听这话有些吃惊,一是吃惊火狐狸胆大妄为,竟然明目张胆溜进天族参加天君家宴,二是吃惊这写信者的狂妄自大,借机大赦这种话本来就是大放厥词,帝君飞升那年,虽有大赦妖魔的先例,但帝君的功绩非天君太子可比,更何况还允诺这火狐狸跻身仙班,天君虽有些提拔的权利,但还没放肆到随口一言就可以提调妖孽上天,何况这火狐狸还是罪身,还一身妖气,早年还伤天害理糟蹋了许多女子。

“如此丰厚的条件你怎么没有答应?”寒少宇笑着问他,“就算跻身仙班你不感兴趣,大赦对你来说可是百利无一害,你在青丘造了那么多罪孽,杀白慕远已经列为公案,对于此事帝君自然要给四海八荒一个公论,神族备战是没空搜捕你,但天庭那些闲兵散将可清闲,玉帝近期也没事儿可干,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定会揽了此事帮帝君解忧。”

“连个署名落款都没有,没信誉。”火狐狸答,“连承认身份的勇气都没有,说明写这封信的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孬货,我要是跟这种人合作,东窗事发被他卖了就变谋逆天族君位的替罪羊,更何况我罪孽深重,早就看开,大赦对我来说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

寒少宇觉得好笑,在黄潮浅滩时他就颇好奇是怎样妖孽的一只狐狸能生出戚晓风那样的半血狐,没想到今日一见,火狐狸竟然是个奸滑得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混蛋,听这货这话他还算聪明,没上天族那些臭小子的圈套,不过天族这是怎么回事儿?铁杉公主一死,就这么光明正大夺嫡,甚至还要拉不相干的妖怪下水,那些臭小子为了君位,已经不要脸到这个份上了么?

“那你去天族的家宴做什么?”寒少宇又问,“既然不屑于顾,就没必要蹚浑水。”

“好奇行不行……”火狐狸道,“我估计自个总有一天会死在好奇心上,几百年前太年轻,烧了文昌帝君的宫邸,白芷诺缉拿我的时候我本来能免了那场断尾的灾祸,可惜好奇心作祟,我就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坐狐帝的位置,结果那老儿竟真有两把刷子,我被他打断一条尾巴,折损了好些修为。二十余年前,我招惹了一个厉害的妖怪被打成重伤在雪地里冻得失去意识,有个凡间女子救了我,我好奇凡人女子是什么滋味,就使了些媚术把她睡了,结果谁想到凡人竟那么笨,明明是被骗奸,还给我生了个儿子……”

寒少宇憋不住笑出声,活了这么久他见过作的,就没见过这么作的,估计对戚晓风火狐狸心中也很郁闷,风流不羁半生都逍遥自在,睡了个凡人却栽了一回,自个的亲儿子走遍四海八荒要追他,还想剥了他的毛皮挂在树上,这事儿随便摊在哪个男人身上估计上吊的心都有。

火狐狸不满瞥他一眼,继续道,“我实在对天族的事儿好奇,也想看看天君和太子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为什么有神仙觊觎他俩的位子,就跑到西边的一个小湖泊,打晕了正待出行的水君,扒了他的衣裳变成他的样子代他上天参加天族家宴。天庭那帮守军都是窝囊废,我身上这么大的妖气,盘查时竟然没有一个嗅出来,年节是天族重要的团圆节日,来往天族许多,天族的那帮守卫懈怠也没多做盘查,竟然就那么幸运地放我进宫,我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自顾喝了挺长时间的酒,大概我打晕的那个水君平时也是不擅交际的货色,我坐在那里那么久,竟然也没相熟的过来敬酒打招呼,这倒是又给我省了不少麻烦,我喝了没多久那个穿红袍的天族后生就被天官领进殿里,板着脸的天君,见到他立刻笑逐颜开……我听到旁边的天族后生议论,说穿红袍的小子是天君幺子,也是弃子,生母早亡地位很低,常年抱养在下界,天君此次设宴专请他上天,是因为前些时候,你应龙神君正好去那小子统辖的水域闲逛,又在他府邸坐了很长时间……”

火狐狸还说当看到天君笑容的一霎他就觉得好笑,怎么闻名天下的应龙神君生了个这么窝囊的儿子,寒少宇听这话面上虽然笑着,心中却咬牙切齿,那个孽子果然是个麻烦,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火狐狸在这里将他取笑半天。

火狐狸倒是很有眼色,在他发飙前又将话题转回正轨,他说声乐一起,就有好些漂亮的美人穿着轻衫薄衣随声乐翩翩起舞,那些天族公子的眼睛都直了,天君的眼睛也直了,满殿只有太子挤到红袍后生的桌上同他攀谈饮酒,火狐狸好色,瞥着舞姬看了好长时间,再回过神儿来,殿里少了挺多天族的公子,坐在台阶上的红袍后生也不知下落,他猜想那些公子,一些大抵是酒醉找地方吐,还有一些估计是被那些舞姬勾得兴起,找殿里的仙娥躲去哪里泄火,但红袍后生从进到殿里脸色就不佳,酒喝了些,舞姬进来也没看几眼,倒不像是好色之徒。

火狐狸被好奇心勾着,径自离殿转过回廊四处去寻红袍后生,不巧,就看见后园两个天族公子模样的躲在假山后面攀谈,红袍公子倒在地下,额上有一道裂口,还往外淌血。

“你怎么能对小叔下手?”

隔着老远看的并不真切,火狐狸一瞥四下无人,干脆变化出狐狸耳朵,支棱在脑袋上仔细听那两个天族公子交谈,那两人似乎因打晕红袍后生争执不下,听争执内容,似乎年长一些的公子并不满此种作为。

“家宴正是去除后患的良机,大哥不抓住机会也就算了,我帮你做了还要怪我,这是什么道理?”

年长些的公子不答,年幼的那个又道,“反正做也做了,事情已经是这样子,剩下的大哥依我便好……”

年幼的那个说罢又将手里的铁棒举起来,作势就要朝地上的红袍公子砸下去,千钧一发之际,却被年长的那个伸手擒住腕子。

“他好歹是小叔!”年长的公子厉声道,“别的都可以依你,这个不行,同族相残是大罪,被祖父知道不得了!”

年幼的公子狠狠瞪了年长的公子一眼,却将手里的铁棒抛了,瞥着地上的红袍公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大哥难道不想杀他?”年幼的公子笑道,“听说父祖离开钱塘,百花仙子循迹找去,父祖走后,她可是在小叔父的府邸呆了一整夜,第二天从江里出来的时候身上的酒味浓得惊人,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喝了酒,期间发生什么,难不成兄长心里没有半分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