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抗拒，米清之很是愉悦，目光从小姑娘发颤的眼睫上移开，看她额头，光洁莹润，没有伤疤。
米清之微微吃惊，皱眉问道：“伤了哪边？”
米狸垂下眼帘道。
“后脑勺。”
“……”
米清之一噎，随即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
米狸瞧着男人窘迫起来的模样，忽然也就没那么紧张了，说到底他现在是她父亲。
“现在可还疼？”
“不疼了。”
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乖顺极了。
米清之突然觉得，女儿忘了以前的事挺好的。
他与妻子感情一直很好，除了那次突然把柳氏带回来，妻子以为他养了外室，哭了许久，大概也跟女儿说了什么。
但柳氏那是部下的妻女，替他挡了一刀，临终之前托付给他照顾的。
他和妻子解释，妻子也是个明事理的，解释清楚了自然就不生他的气了。
他是个武人，仇家又多，原本也想过给柳氏母女在外面安置一套宅子，但细想又不放心，最终还是带回了家里。
叶卿烟那是他亲自求娶的妻子，他自然看重她跟孩子，产婆都是他亲自挑出来的，妻子日常饮食起居他自己比任何人都小心，不会出事。
事后，他也派人查过了，根本没有人动手脚，妻子就是难产大出血。
女人生孩子出事的多了，女儿张口闭口就说是柳氏害的，直让他将柳氏母女二人赶出去。
他心爱的妻子没了，心里也难受，直接将胡搅蛮缠的女儿撵了出去。
如果真是柳氏做的，他不会再念什么旧情，但是不是。
所以，没人能威胁他。
他的女儿也不能。
后来女儿不待见他，他安排好乳母照顾钰哥儿后也就不去惹她烦，只派人盯着，别叫她出事，其他的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至于钰哥儿，女儿非要放在眼前才放心，米清之也随她。
左右儿子还小，没到可以习武的年纪，本打算等钰哥儿六岁后他再亲自教养。
哪曾想外出半年，安排保护女儿的侍卫没派上用场。
让他的女儿掉了湖里面差点摔死，连怎么摔的都不知。
废物！
“你放心，爹爹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米清之摸了摸米狸脑袋，低声保证道。
女儿忘了前尘往事，也忘了对他的恨，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他再弄得父女反目，他自己都鄙夷自己。
米狸点点小脑袋，乖得像个鹌鹑。
米清之还没见过女儿害羞，现下觉得有趣，得寸进尺的哄道。
“叫父亲太生分，以后便叫爹爹吧。现在就喊一声给我听听，爹爹在外面领兵打仗，得了空就想你们姐弟。”
米狸微愣，随即心底涌起一股悲痛的情绪，不由自主的张口唤了声“爹爹”。
喊完了，那种情绪愈发强烈，眼泪接连而至，似断了线的珠子，想收都收不住。
米清之吃了一惊，想掏帕子，一身铠甲，哪有那种东西。
只好伸手过去帮女儿笨拙的擦泪，“好好的怎么哭了？”
哭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可怜巴巴的。
米狸窘迫的躲开他手，低头自己擦，经过方才那么一哭，心里的情绪缓了不少。
隐隐约约也明白大抵是原主残留下来的不甘与愧疚。
低头时见钰哥儿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眼巴巴的瞧着她，伸着小手想够着给她擦脸。
“钰哥儿别怕，姐姐没事，姐姐是太高兴了，爹爹回来了，他，他还对姐姐这么好，钰哥儿高不高兴啊？”
钰哥儿听姐姐这样说，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大眼睛一眨，还是挤了滴泪出来。
米狸轻轻帮他抹掉。
米清之怔怔地看着女儿。
原来她是因为惊异他的好才哭的。
“都别哭，往后爹爹会对你们更好。”
米清之抬起手臂，将一儿一女都搂进怀，再次保证道。
米狸别别扭扭的应了声，低头看看钰哥儿，柔声哄道。
“钰哥儿不是早就想爹爹了吗？”
钰哥儿看看姐姐，再看看米清之，好像是要确认是不是真的，随即才咧嘴一笑。
“爹爹！”
“钰哥儿让爹爹抱抱。”
米清之被儿子这一声熨得心里那个舒服，大手一伸直接把人抱了出来，钰哥儿本来还想看身后的姐姐，米清之几个举高高便兴奋的忘了。
说到底，钰哥儿是男孩子，从心底里还是期盼着父爱的。
陪着钰哥儿玩了一阵，就快要晌午了，米清之要回房换身衣服，看着女儿亲自出来送他，愈发得意。
…
离开芙蓉园，走到前院米清之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冷。
穿过游廊看到自己的贴身侍卫常江，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眼里闪过一抹暗光，铠甲也没换，直接调头大步进了书房。
贴身侍卫常江跟着进来，恭敬递上来一封信，后面的小厮抖着身体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米清之边看边喝茶。
看完了，放下茶水，面沉如水。
“可查出是谁散播的流言？”米清之盯着跪在前面的小厮。
小厮颤抖的摇头，贴身侍卫抱拳道：“属下已经查清，是二夫人身边的丫鬟翠苗，这些事二爷从头到尾不知情。”
“那这么说，三姑娘的伤也是这么来的？”米清之拾起刚刚放在桌子上的宝刀，细细端详。
小厮听到刀出鞘声，身体不受控制发抖，硬着头皮抬头求饶。
“侯爷饶……”
“命”字还没说出来，刺眼的刀光一闪，人已身首异处。
“扔出去。”
杀了人，米清之反而平静了下来。
外面走进来两个侍卫，一个拖人，一个处理地面的血迹。
噤若寒蝉。
***
又过了一日。
米狸听到风声，说二姑娘病了，好像是夜里受了凉，病得还挺严重的。
二夫人让二爷求侯爷请御医来看看，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却是吵了一架，二爷生气之下离府连着好几日都未归。
米狸猜测，估计是米清之查到二夫人头上了，二爷却还被蒙在鼓里呢，自己的妻女竟然做了那种事，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
米狸让吴嬷嬷拿上几只上好的人参，大摇大摆的去雪梅园看看她的二姐姐。
“娘，你让她走。”
“我不想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