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汤快熬干的时候。
手中的勺子被人利落的夺了过去,米狸终于回神儿。
扭头就见一个穿着普通,衣料颜色却十分鲜明的婆子站在她身旁,瞧见她愣着也不管,眉眼间有几分厉色。
“我来吧,少爷和夫人还等着呢。”
“现在的小姑娘啊。”
“做个饭连做做样子都不会,还指望着能麻雀变凤凰,都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米狸心情不好,不想和她吵,摘下围裙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然而不出一刻钟,又有人来敲门了。
听声音像是个丫鬟,说是传夫人的话,让她前去用饭。
米狸心里不舒服,连带着心情也不好,说话的兴致都没有,更别提食欲。
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打发了出去。
本来以为能安静的待一会儿,却不想又才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米姑娘,在屋里吗?”
米狸听得清楚分明,是那个不知道是何身份的妇人的声音。
深呼吸,起身过去开门。
门一开,迎上门外女人娇媚的笑,热情的有些莫名的诡异,不易察觉的蹙了蹙眉。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丫鬟回话说,米姑娘身子不适,可找郎中瞧过了?”
女人一边开口,一边伸手握住了米狸的手,语气熟络无比,充满关怀,好像两人是熟识多年的好友。
“只是没有胃口,过几日就好了,不必麻烦郎中的。”
米狸低头轻言,对眼前妇人并无好感,不留痕迹的将手抽了出来。
有些琢磨不透眼前这女人到底在卖的什么关子。
见此,女人也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生气的瞪了米狸一眼嗔怪起来。
“早就听亦清说你不拘小节,今日见了,还真是如此。不过你到底是个女孩子,到底还是应该对自己上点心,我正好从京中带来了一个郎中,便让他给你诊诊脉,若是身子哪里该调该补,也好早些知道不是。”
说完,也不给米狸开口的机会。
直接命人去请郎中过来。
“那就麻烦夫人了。”
“别客气,我也算是看着亦清长大的,他一个男人不懂得操心,也只能我替他多操心些了。”
米狸垂眸致谢,心里隐隐明白了女人这么做的原因。
不出片刻,郎中来了,怀里抱着小药箱,一些基本常用的药都有。
和妇人行过礼后,郎中从药箱里面拿出了一个软垫放下,然后抬头朝米狸看过来。
“姑娘,把右手伸过来。”
米狸闻言过去,坐下,将右手放了上去。
空气中好一阵安静……
米狸垂眸,因为开着窗,好像闻到了院中梅花盛开的香气。
冷冷的,透着一丝飘渺,和熟悉。
“夫人,这位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常年饥不裹腹,骨子底虚营养跟不上,多修养些时日吃些滋补的,就没事了。”
郎中诊完脉,起身恭敬的答话。
但米狸听着,总觉得郎中语气里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鄙夷。
“无碍就好,还请顾大夫开个方子,好照着药方抓药。”
妇人伸手过去,身旁的丫鬟立马上前扶着站了起来。
米狸清楚的在女人眼中捕捉到了愉悦,庆幸,甚至隐隐还有一抹意外。
意外什么?
庆幸唐亦清没碰她吗?
米狸扯了扯嘴角,眼里闪过一抹讽刺,心里也忍不住冷笑起来。
“既然我没身孕,夫人该放心了吧。”
女人惊了一跳,错愕的回头对上米狸平静如水的眼眸,倒也很快就镇定下来。
“你知道?”
打发走郎中,妇人又悠悠的坐了下来,随便一坐都分外好看。
往米狸这里随意的一瞥,眼角妩媚的风情不自觉的流露。
“夫人煞费苦心,不请自来,不就是为了证实心中所想?”
米狸冷笑,也不想在对她虚假的客气。
“不请自来?”
妇人脸色骤冷,声音也骤然高了一度,拿着帕子的手,啪的一声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不悦的看着米狸。
“原本以为你只是个没规矩的,现如今看来原是个没脑子的!”
“这是唐家,别以为亦清救了你,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你心里想的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是今天亦清在这里,他也绝不会为了你这么一个乡下的粗鄙女子和我作对!我是看你年轻,好心过来提点你一二,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趁早离开这里!”
声音虽不高,然而气势却是十足。
眉眼间的狠戾,也震慑人心。
若是真的原主,可能会被女人这一番话威胁得六神无主。
只是女人算错了。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一个乡下女子。
而是见过任何大场面,甚至是一代女帝的米狸。
光论气场,她就输了。
“我猜猜,你穿着华丽首饰却陈旧,说明你在唐家地位不高,左右不过是个姨娘,或者干脆说是唐家旁系的。你费尽心思的让我离开,应该是为了想让你的女儿嫁给唐亦清。到时候,你的女儿身份提高,你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我说的对吗?”
女孩儿一身素色长裙,慵懒的坐在那里,半靠着椅背,看都不看她一眼,说出的话却十分的漫不经心。
一字一句,都好像重达万斤。
漆黑的眸子瞥了过来,头皮发麻,仿佛一眼能看穿她心底所想。
她确实不是唐家现任家主唐炀(yang)的妻子,甚至连妾也不是。
当年,她就是个丫鬟,是唐亦清生母,也就是唐炀夫人吴氏的陪嫁丫鬟。
吴氏嫁过去的时候,当年她只有十二,不知人事就没有什么心思。
但随着年纪增长,渐渐情窦初开,每每面对唐炀英俊的面庞时,会忍不住情动,控制不住的想要做些什么。
吴氏待她不错,开始她也是心存愧疚的,想做又忍不住犹豫。就在下不了决心的时候,有一次听府里的管事说老爷叫两个歌姬去服侍沐浴。
她一听,悄悄的跟了上去,等到管事走了,她就在门外偷听。
那晚之后,她就下定了决心。
她一定要这个男人,哪怕是给他做妾,或者无名无份她都愿意。